夜曦一般情况下都对自己很舍得，饭盒里打了番茄和鸡肉，还有一碗骨头汤。食堂手艺非常好，饭菜口味极佳，要不是外面更热闹些，放假期间这里的生意一定更好。

吃着吃着，夜曦觉着不对味了。

她一开始的目的是要报仇，后来因为觉醒不了，看开了决定放下了，再后来异能恢复，重燃斗志过来接受教育，最后到了现在的阶段。现在算是什么阶段？

夜曦目前心理年龄是十九没错，可在漫长却又短暂的人生面前，她懂的，能看透的，真的不多。她仍旧是个迷茫又稚幼的孩子，在人生的迷雾里穿行，自以为见的多懂的多，然而实际上，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仅只有人的小指那般大小。

所以，她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

为什么要因为青春里情感的迷惘而郁郁寡欢？

为什么要消极对待宿舍关系？

十六岁的年纪，不该是满脑子情感的年纪，明明该是好好努力的年纪，应该朝气蓬勃，应该积极向上。

感情确实是终身大事，但是在这件大事应该放在最合适的事件来处理，而不应该是现在。

“我果真是个情绪化的孩子。”这次，夜曦终于想开了，回想起来自己最近的心理历程，实在忍不住感慨，她太感情用事了。

她想起了上辈子老头经常说的那句话。

“你脑子灵是灵，就是不够稳，情感用事，性子急了点。”

对，稳住。

君御辰不在的这几年里，她就好好努力，变得更优秀，变得更好。

“人啊，就应该有追求。”反正现在天台没人，夜曦不能闷惯了，说出来会更好受些，“上进，开朗，这才是我需要的嘛，哪能只看到苟且，丢了诗和远方呢。”

夜曦越想越觉得对，饭也越吃越香。

“视野要放开，世界很大很美，本来人的限制就不少，何必更加为难自己呢？”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埔楚靠着墙，隔着几十米听着夜曦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越听到后面，越觉得这丫头是在说给自己听。

真以为自己是人生导师了还。

什么诗和远方？

他，早已经不配拥有那些了。

夜曦把番茄汤全部倒进饭里，耐心地搅拌起来，这天台上的风吹得人真是心情愉悦，不仅舒服，而且轻松。

她磨着后槽牙望向远方，“埔楚大叔，偷听别人心里话不会是你的癖好吧？”

埔楚眉头一抽，却没有因为被揭穿而露面。

“其实吧，我不懂你是怎么打算的。把我变成了感染者，却几乎不让我做我厌恶的事情。除了取血那件事，你也没让我伤人害人，感觉就像是好玩一样。”

夜曦嘴里鼓鼓的，说话有些含糊，但就是因此听起来没有任何讨好和恶意，无端让人心底清静。

她转头望着楼梯口，“要不，咱们商量一下，把这事情理一理？”

埔楚不情不愿地走了上来。他走到夜曦身边，秋季夜曦穿的是校服裤，直接坐在地上，埔楚隔了半米跟她并排坐下。

夜曦注意到这人的手，它依旧苍白得吓人。

“所以你想怎么处理？”埔楚问她，他自己是没有对策的。

夜曦大胆地提出想法：“你把我变回普通人，咱俩从此划清界限，可以吗？”

埔楚不置与否，只是问：“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年级配上你这样的实力，无论在哪个国家哪片地区的协会里，都算是高级人才，但这样的你，仅凭一人之力，最多也只能打倒十五个感染者。但是，感染者里也有强弱之分，也有普通与特殊，对上普通感染者你能以一制多，对上特殊感染者，那就很难说了。”

夜曦认认真真听了半天，“所以呢？”

“我觉得，你目前集矛盾于一身的身份和能力，是保护你的最好护甲。”埔楚觉得今天是他这么多年来，说话态度最亲切和善的一次了。

夜曦嘴角扯扯，觉得埔楚的话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但是她还是有点模糊，“具体怎么说？”

埔楚有时候不喜欢跟女性沟通不是没有道理的。

话总是要说得太清楚。

“青獠和葛趔都属于一个和我等级相当的人，一旦你恢复为普通人，在没有我的这层关系下，你存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星期。”

“况且，特殊感染者在体质精神力以及其他地方明显优于常人，在没有我派发任务给你的情况下，你成为特殊感染者，没有坏处。”

夜曦莫名有种被忽悠的感觉。她可没感觉自己体质和精神力优于别人，其他地方更没有，有的只是内心的提防和被监视的痛苦。

“那你在我眼睛里耳朵里布下的监视怎么说？”夜曦提到这个就淡定不了，“你还在我考试的时候擅自控制我，这个怎么算？”

埔楚轻飘飘看她一眼，“也就一开始唬你的时候做了，之后再也没有兴趣监视你了。”

什，什么叫做“再也没有兴趣”？感情，感情被监视还说明她比较吸引人咯？

考虑到实力悬殊，夜曦逐渐变得心平气和，“那我怎么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让我害人？”

“以后？”埔楚双手往后撑着地面，望向碧蓝天际，微眯眼，“再说吧。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了。”

只要那位不发话，谁都命令不了他。

“那我还是得吊着心啊。”夜曦说完，一口咬住筷子。

但总体来说，夜曦总算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了。她可以集中注意力好好生活，协会那边来任务她几乎都可以不考虑埔楚执行，君御辰那边她就暂时收收心思，能不管尽量不管。她感觉得到，在未来几年里，对方的用意会一直很简单，他会只是单纯地把她当朋友，当年纪更小的妹妹一样对待。

埔楚眼神一转，忽然扭了扭脖子，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多的灰尘，“我得收拾残局了，虽说你是我的手下，但你该怎样怎样吧，我也实在懒得管你。”

夜曦心情瞬间不美妙了，站起来抗议：“不是，叔，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考量一下，这样说比较伤人啊……”

眼前身影化成单薄的虚影，烟一样消散了。

夜曦一直觉着，能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的人十分了得。可惜这技能她不会。

夜曦下楼，打算回宿舍午休。大约也就在这不久之后，学院外几百米远的某栋大厦的楼顶上，数条长满败叶的苍劲的枯枝拧在一起大力进攻，却被埔楚一手挥出去的异能拍得粉碎，在风里消散。

枯叶抬脚，把脚上平底鞋砸了过去。埔楚往边上一站，轻松躲开。

“你有病吧？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拦着我？”

“我说了，命，莫瑶有，你找她，别找她。”

“我偏不。”

“你以前不会这般不讲理。”

“是你不讲理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埔楚耸肩。

枯叶真的快被这人气死了。

两人来来回回吵了半天，没吵出结果，枯叶心累了，先行离开。只是在走之前，她停了停。

“埔楚，你这么做没有意义，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早晚有一天你俩都要站在对立面，一生一死，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我跟你们不走一条路，我腾云，驾雾。”埔楚看向了别处。

“你摔死吧你。”枯叶气得真想把自己珍藏的高跟鞋鞋跟戳到他脸上，最好能戳出几个洞。

千年深井冰！

夜曦心情不错地回到宿舍，发现宿舍里面没有一个人。看时间距离午休还有四十多分钟，她就写试卷，试卷写完大半，人都还没回来。

夜曦不打算等，东西收拾好回床上睡觉。

下午夜曦上课的时候，姜敏仨是在老师课堂上回来的，脸色极差。尤其是陈璐璐，哭得梨花带雨。老师都惊讶了，“怎么了陈璐璐同学，出什么事了？”

“咳咳，老，老师，璐璐她家里出了点事。”姜敏勉强地解释道。

“那快回座位吧。”

“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