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部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夜曦问完,这个叫庄怡的女生很快接话,但不是回答她的疑问:“对于走后门的后桌,我觉得没什么基本礼貌可谈。”
夜曦想,那天自己破坏了晋淘考试的规矩,本来应该是要被取消资格的,现在反而进来了,这对于某些人来说,跟走后门没什么两样。所以,她才会被庄怡鄙视。
“你的异能竟然还能恢复,一定让夜家砸了不少钱在里面吧,现在顶着那个姓在这里坐着,听说还不愿意回去,真不知道夜家养出了你这样的孩子会有多么心寒。”
庄怡的语调可不算低。说出的话四方人听得都是清清楚楚,连着看夜曦的眼神也微微变了味。
夜曦其实是想反驳的,告诉对方夜家从自己这里拿走了多少珍贵的东西。但是,夜家的事情比较复杂,这种事只适合拿到朋友面前说说,她也没有必要跟这种人较真,没必要把对方看在眼里。
“你是知情人吗,是的话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如果不是,那我要告诉你,在别人的人生面前,你也就只能做一个插嘴评论的旁观者了。”
夜曦说完这句,还是觉得没给对方太多的杀伤力。不过谈话到此为止吧,她使出浑身解数才能来这里坐着,接下来还要在这里长久地坐下去,在这个班级里树敌只会更让人闹心。
庄怡本来以为自己要在班里跟人发生争吵,存了一肚子的话,结果被夜曦这么一段泼了冷水,颇有一种被蔑视的滋味。她回过身子趴会自己座位上,一转眼,看见隔着两列坐在第三排的施婷望向自己,她脸色难看地掀了个小小的白眼,倒不是冲着施婷。
施婷扬了扬眉,没多大反应,把注意力移到自己课本上。
班级里的学生坐下没多久忽然安静下来,黑色高跟鞋立在门口似乎有一会了,等教室鸦雀无声时,那双鞋子才踏进教室。鞋跟踩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辨,不疾不缓,自带着一股自信而强大的气场。夜曦不得不抬头,歪着脑袋朝那讲台看去,恰巧老师的目光落到了夜曦附近,两人的视线相交。
先移开视线的是老师,她只是看一眼就往别的方向看去了。而被惊艳的是夜曦。她近期接触的成年女性主要是安姐和夏彤老师,还有的恐怕就是这个老师了。她的气质不像安姐那样霸气冷酷,不像夏彤那样亲切随和,她身上自带着优雅,举手投足间自成一气,但是不过分处于上层,不让人凭空产生距离感而不敢接近。与此同时,她的眼光又是淡然的,脸色平静没有波澜,好像底下坐的全是面生的孩子,看着看着,又让人不敢凑上去混眼熟了。
在女老师多元的气质下,姣好的容貌倒成了次要的,她长相其实并没有多么出众,脸上带了一点斑,眼眸水灵秀美,头发也只是发尾微翘的露颈黑色短发。这老师穿的是高等部教师工作服,职衔是高级导师,手腕上系着石英手表,全身上下除了手表就没了别的饰品。
夜曦今早进高等部的时候,见到过不少女老师,穿工作服的是多数,不戴饰品的是少数,只戴手表还穿工作服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女老师进了教室,一直没说话,从讲台上拿起电子粉笔往黑板屏上唰唰唰写下两个字。隶体。
斐妮。
“我教语文,同时也是元素系水系导师,还是你们班主任,希望接下来的一学期或者几学期里大家共同进步,争取留在这里。”斐妮眼神不知看向哪里,没有焦距,“施婷。”
“我在。”
“找几个女生把后面班报换了。”
“嗯。”
“杰翎。”
施婷看着身侧的白衣少年起身,眼波温柔。
“安排人搞卫生吧,第一节课不上。”
班长杰翎下位拉了几个男生出列,各自又去安排男女生的活。一列一个活,夜曦她们这列要清洗走廊,是清扫完以后用水冲洗,再用拖把拖干,杰翎的要求是地面可反光。
扫帚夜曦没能拿到,被庄怡硬塞了一把拖把。其他女生似乎都相熟,扫地的扫地,拿水管滋水的滋水,忙碌间聊得很欢。班里没人闲着,这时候只有夜曦抱着拖把干站在门边,等到她能动手了,走廊上的水已经成了小池塘。
高等部大楼的走廊上有排水管道,但是间隔太远,水一时半会流不完,班长和卫生委员又有时间要求,夜曦只能拎着拖把弯腰拖地。教室前后门有人进进出出,有的人很急,脚步又快又重,带起的水渍溅到夜曦校服裙上,夜曦几次被迫站到边上,等没人过了才把地上的水拖走。
忽然间,有个女生“啊呀”一声,手中的水管松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流汩汩流出来。见返回的夜曦停在半道上静静看着,那女生把水管捡起来,让人关掉开关。
“抱歉呀,我刚刚被人踩到鞋子,手一滑水管掉了……”施婷满脸歉意地说道。
夜曦已经没有心思去接受这人的道歉了,因为斐妮已经从办公室回来了,眼睛盯着走廊。
“这点地儿还没收拾好吗?”
别的班门口的走廊既干又净,十班的走廊只有一滩污水。
语文课代表施婷连忙好声提醒:“夜曦同学,你可以快点吗,快下课了。”
“好。”夜曦有些疲惫地把拖把扔在一边,左手朝着走廊的方向抬起,一阵冷风刮过,将走廊上看热闹的女生们的裙子掀了一掀,她们立刻尖叫着按住飞起的裙摆,回过神来,地面的脏水冻成了冰,整条走廊除了人站着的地方,都铺上了厚厚的冰砖。
庄怡被卡在角落里动弹不得,她朝着夜曦半怒不怒地喊道:“你在干什么啊?”
夜曦没搭理她,也没有向在场的任何女生道歉。手掌随便一挥,冰层卷起,越卷越高,也越卷越碎,碎裂的冰块砸在地上消失不见,卷到最后,十班门口的走廊阴凉明净,走在上面真的看得见反光。
斐妮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但是并不准备出声表扬。她注意到夜曦那带了不少污渍的裙子袜子,又看了看施婷几人难看的脸色,慢慢地明白了一些东西。
“弄完去洗洗手回教室吧。”斐妮对夜曦说着,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脸色。
施婷却看到了斐妮嘴角微微扬起,这种微表情代表着老师对一个学生的喜爱。
夜曦嗯了一声往厕所走去,走到后门口的时候听见班长杰翎的一声:“抱歉,我没注意到你这边的情况”。
她转头看了过去,发现杰翎是在跟自己说话,没晾了他的好意应了一声。夜曦没再管这些那些,转身拐进了厕所。
第二节课是数学,教的进度是极限的知识。这些即将要在课堂上讲解的东西,夜曦在暑假的网课上就已经学习过,听起来才不那么吃力。
上午学生三节课,下午两节课,有时候会附带一节体育锻炼身体,高等部的课程尽管安排得少,但是一节课的时间很长。中午放学后,夜曦在高等部附近的食堂里打好饭菜抱着饭盒往宿舍走,走了一半,她把饭盒装进程序里。
欢笑声突然从后方绕过来,庄怡用力撞向夜曦的胳膊,撞完朝后方吐舌,在打闹。夜曦正了正身,淡淡看了庄怡和另外一个女生几眼,加快步伐往宿舍走去。
庄怡见状,也不闹了,跟那个女生跟上去,从后面拉住夜曦衣领:“喂,你刚刚弄疼我了,道歉。”
中午这个点在外面闲逛的人不多,就算有,看到庄怡和夜曦身上与普通大楼完全不同的墨蓝色校服,再大的勇气也会折损一大半。路人走的走看的看,没什么人上来劝阻。
蕾娜立在办公室窗前,抱起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旦两人打起来,她就举报到十班班主任那里,到时候一定有机会看见斐妮精彩的脸色。
夜曦微微侧眸看了两人一眼,“松手。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手不会被冻伤。”
夜曦今天一上午下来,从进教室到打完饭,仿佛从庄怡和施婷还有好些女生身上看见了夜娅的影子。老实说,但凡是与夜娅有关的,她都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她真想一拳上去揪住这些人的衣领,然后狠狠一丢按在地上,以此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暑假,甚至是从她二次觉醒那天开始,她的心境就被什么冻住了,对于这种挑事的小伎俩她已经是见惯不惯,顶多觉得手痒想揍几拳,其余的竟然什么也没有了。
话至如此,庄怡的指尖已然触即一方冰寒,她连忙收手,怒瞪夜曦:“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你妈都那副德行了——腆着脸攀上大家族,竟然还给人家戴帽子,你也不会好到哪去。”
话一说完,庄怡趾高气昂的样子顿时消失,捂住两条胳膊就地蹲了下去,脸皱成一团。一旁的同伴见状,指着夜曦:“你对她做了什么?出了事你可是要被记过的!”
“记过啊?”夜曦愣怔着问了一句,忽而笑出声:“可我记得没错的话,品行不端的学生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吧?”她拉出程序屏幕,把里面存的录音放了一遍。自从马玲那时间过去,夜曦便习惯一有事情就悄悄录音,现在程序里面录音文件不下二十个。
“你……”庄怡脸色当场变白,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当下的难题时,夜曦的身影早已走远。
宿舍里面姜敏三人正在吃火锅,夜曦进屋就汗颜了,这仨真是足够热爱火锅,春夏秋冬从不间断,隔一礼拜来一锅都不嫌够。
“夜曦,快过来吃!”陈璐璐挥着爪子,双唇红得出奇:“我们要吃不完了!”
夜曦拿出自己的盒饭,“恐怕我帮不了你们。”
三人只好把其他宿舍的女生喊过来,但是奇怪的是,被请的女生不是经期来了就是胃不舒服,转了一层楼,火锅还是那么多。无奈之下,姜敏把火锅里的东西捞出来放碗里,带着整个宿舍的人送给宿管阿姨几碗,又硬塞给本层楼认识的几个男生。
杰翎拿到碗后,脸色略微复杂,但看到夜曦也在后面,本来想要推辞的话莫名地说不出口,就连想要拒绝的安柯也被他按下诚实的捧着碗想要还回去的双手。
“行吧,都拿来吧。”
夜曦嘴角一抽,没想到这些东西还真全部送出去了。
“非常感谢班长大人!非常感谢安副班长!非常感谢你们!”姜敏连着鞠了三个躬,迅速拉着室友们跑回了寝室。
关上宿舍门以后,夜曦好奇道:“以前放得再多,也没见你们吃不完啊,今天是怎么了?”
兆美晗脸色尴尬地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放底料的时候弄错了,手一滑醋也倒进去了,我们仨差点被齁死。”
“噗……”夜曦没能憋住,捧腹大笑。
兆美晗更尴尬了。
陈璐璐接了第三杯饮用水,回身看着夜曦,认真道:“夜娅以前是我们班的,只是她学业提前修完了。我们班里面还有她的好多小姐妹,庄怡施婷都不是善茬,你注意注意,我们坐得远,有时候可能帮不到你。”
夜曦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谢谢,我当然知道。”
近日,协会里成员的日子不算好过,随着全国各大学院新学期的开始,各地涉及学生的事件也越来越多,处理起来十分棘手,颇令人头疼。
连续两天没合眼的商德安又被领导催了,这次他们组被分了两个任务,但是一个都没有进展。好像随着君御辰的昏迷不醒,夜曦的短时间离岗,唜玄的事务繁忙,13组的效率一瞬间降低了许多,偏偏这三个人又不能随时调过来用。
商德安在想办法招新人。
陶冶进来的时候,商德安已经累得打起了盹儿,他敲了敲门,“安姐,有好消息了。”
商德安睁开一只眼:“说。”
“御辰醒了,就在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