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作者: 艸河渔翁更新时间:2020-06-23 10:53:42章节字数:4015

乌志蒙被处决事件连冯国哲也搞不撑展(清楚)是啷个回事。就在他准备作一些基本调查时,卫戍司令部稽查处那个军统出身的苟处长亲自从重庆打来电话,说明经查实姓乌的崽儿是共党案犯。并打招呼说:此案由军统局直接负责,叫他少管闲事。冯国哲更不敢多嘴了。


正因为冯国哲不敢追究乌志蒙被军统莫名其妙处决的原因,所以根本没有想到导致乌志蒙丧命的是吴少芬。他顾忌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军统将军苟处长,对吴少芬并未高看一眼。不过,吴少芬从差点被强暴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第二天,她就恼羞成怒地向冯国哲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这天是礼拜一,上午11点50分,木美收到一件标有“机密”字样,注明“冯局长亲启”的重要公文,立即送到了冯国哲的案桌上。


中午下班后,办公楼很快人去楼空。吴少芬见冯国哲还没有走,便径直推门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冯国哲还坐在办公桌前埋头看公文。她不请自便,坐在了沙发上,说:“放下你手里的文件吧,我有事情给你说。”


冯国哲抬起头来,大感意外。小丫头啷个没大没小的,一个尊称都没得。他的喉咙咕噜一声,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不耐烦地问道:“吴少芬,谁叫你进来的?没见本局长在忙吗?”又翻起眼皮看她一眼,挥挥手说:“你给我出去。”


吴少芬听罢置之一笑,口称:“我不出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让你办。”说完,她居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镀银的指甲刀,仔细地修饰起自己涂得腥红的指甲来。


冯国哲更加意外,一个下属在自己面前居然如此大势,顿时火冒三丈,他把手上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拍:“放肆。你个打杂妹儿,在局长面前没有规矩,信不信老子马上让你卷铺盖滚蛋。”


吴少芬不说话,也不着急。过了好一阵,她才放下指甲刀,慢吞吞地说:“你看的是不是刚刚收到的军统局关于‘引蛇出洞’计划的文件。”


冯国哲骇了一跳,想都没想就煞有介事地吼:“吴少芬,我问你:嘞个机密的事情,你个小丫头啷个晓得的?嗯,是局里哪个崽儿给你说的?快说。”


吴少芬撇了撇嘴:“你吼个铲铲。”她从衣服内袋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放在茶几上,轻描淡写地说:“喏,这是公函,各人(自己)拿去看了再说。”


冯国哲差点又要冒火:“搞那样,你一个打杂的丫头,不给我送上来,还要我堂堂局长过来拿,成何体统。”


吴少芬没有吭声,也不生气,理都不理他。她又拿起指甲刀,从容不迫地重新修饰起指甲来。


冯国哲被吴少芬的故弄玄虚唬住了。他毕竟混迹官场多年,他开始奇怪,直觉告诉他,吴少芬拿出来的公函有名堂。虽然不知嘞个小丫头是何方神圣,但还是从她的出格言行中还是觉出了一些蹊跷:说不定她还真的有点来头哟。


冯国哲已经不意外了,但被人冒犯的火还没有灭。他冒火连天的起身过来,抓起白纸来迅速展开,预感果真应验了。他只粗粗扫了一眼,当即骇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张大的嘴巴就再也合不拢了,连呼吸也陡然急促起来,额头上的冷汗一颗颗的直往下掉。


原来,这是由军统局长戴笠签发、盖有军统局鲜红大印的一张公函,内容是:特派吴少芬少校代表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执行“引蛇出洞”计划。吴特派员只接受军统局“蚊子”的指挥。凡涉该案的侦破,办案人员均需听命于吴特派员,违者严惩不贷。


后面还有一条:此机密不得外传,泄密者格杀勿论。


冯国哲如梦初醒,一阵发呆:让自己提心吊胆等候的军统“蚊子”,竟以“替身”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现身了。他总算明白了:吴少芬嘞个小丫头来头之大,超过想像。他也终于搞醒豁了乌志蒙为啥子死得嘞么惨,那个哈苞(傻瓜)有眼无珠,的确死有余辜。冯国哲摸出一张手绢,不停地擦试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真是真人不露相,装得太像了,吴少芬用伪装的温和与单纯把所有的人都骗了。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都以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有谁相信嘞个一天到黑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居然是军统特派员,背后的靠山竟是军统大员“蚊子”。真没想到啊,更没有看出来,她装疯卖傻的逼真程度,莫要说共党分子被蒙骗,自己这个每天对着那张天真无邪的清秀面孔发号施令的上司,居然几个月来没有丝毫察觉,她不当演员上台演戏真的是可惜了。


冯国哲的背心都被冷汗打湿了,又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这次他的手抖得特别厉害,他想起自己还曾想入非非,一度悄悄动过利用职务之便吃豆腐占便宜的心思,手就抖得止都止不住。天啊,自己没有落得乌棒那般可耻下场,全靠木美那个堂客打翻了醋坛子。那回娇小可人的吴少芬来自己的办公室呈送报表,当时屋里没有外人,自己面对这个鲜活的少女不觉有点心猿意马,神思恍惚,一时心痒痒正打算伸手在她丰满的胸部摸一把时,就是木美嘞个堂客及时闯进来坏了自己的春梦。回想当时气得差点一脚向木美揣过去,今天明白过来,那个感激涕零简直无以言说:美妹儿,你是老夫的贵人;更是老夫的救命恩人哪。


冯国哲后怕啊,若论欺骗术、伪装术,军统培训班的教学水平果然名不虚传,自己的军校算是白球读了。如今看来,这个“蚂蚁”不愿公开露面,莫非打算通过吴少芬指挥我吗?不解之迷,不解之迷啊。我可要步步留神,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了。你想想:“蚂蚁”是个啥子狠角色,军统戴笠局长亲自签发的命令,嘞个小妹既然代表“蚂蚁”,那自己的小命算是攥在这个年纪轻轻不起眼的妹儿手里了。开不得玩笑,点都开不得玩笑喔。


冯国哲借着桌上的惨淡的灯光,用充满敬畏的眼神看了看这个曾经是下属,现在是军统要员的美貌姑娘,如痴如呆,噤若寒蝉。这时,吴少芬慢慢修饰完指甲,又把双手伸直举在眼前,似乎在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冯国哲挺直了腰杆,拉了拉衣角,毕恭毕敬地抬手向吴少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请转告‘蚊子’长官,卑职正式向‘引蛇出洞’行动组报到,听候调遣,敬请指示。”


吴少芬坐得纹丝不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解释道:“因公务在身,一向未曾公开身份,望能见谅。”然后开始传达蚊子的指示。


“冯局长,‘蚊子’大人已经得悉,前次从重庆逃脱的叛军伤员薛豫东,还藏在北碚。冯局长,你要加强戒备哟。在你的辖区放跑了叛匪舍,责任不小哦。”


冯国哲打了个冷战,连连点头附和:“那是,那是。卑职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吴少芬不客气地说:“‘蚊子’大人要我转告你:共党奸细‘蚂蚁’,就隐藏在北碚稽查分局。该犯在你的眼皮底下频繁作案,累累得手,难道你就对他的兴风作浪没有丝毫察觉吗?你作为党国要员,不应该呀。”


冯国哲一听,顿时如坐针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天啊,“蚂蚁”那个巧于心计、老谋深算的对手,居然是自己的手下。他赶忙自责道:“卑职失职、失职,往后定当加倍努力,将功补过。嗯嗯,至于‘蚊子’大人面前,全靠吴少校美言解释了。”


吴少芬又翻来覆去的看起自己的指甲来,也不晓得她的指甲上有啥子东西如此的吸引她。过了一阵,她才轻言细语地说:“冯局长,我奉命在北碚摆开战场,要与猖狂的共党‘蚂蚁’决一雌雄。”吴少芬说这话时脸不变色心不跳,全无妇人之态,她抬起眼皮扫了冯国哲一眼:“你看下一步该怎样走呢?”


冯国哲知道这是要考考自己,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卑职刚才从‘引蛇出洞’行动的通报上看到,既然叛军伤员还藏匿在北碚附近的缙云山中,可以继续在薛豫东身上做做文章。”


吴少芬终于放下了她的红指甲,把镀银的指甲刀收进了自己的口袋,两道目光又在冯国哲脸上扫了扫,问:“这文章啷个(怎么)做法呢?”


冯国哲牙齿缝里迸出几句:“薛豫东重伤在身,行动必然不便。稽查分局可以派出精干的侦缉分队,秘密进山查访,将其缉拿归案。”


吴少芬摇了摇头说:“你这是啄梦脚(碰运气),是个大海捞针的笨办法,事倍功半。必须采取非常手段,才能打开缺口。”


冯国哲试探着问:“吴少校高见,卑职五体投地。嗯,不知‘蚊子’大人下一步棋准备怎样走?”


吴少芬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这事嘛,还得从长计议。”


冯国哲低三下四地讨好说:“是的,是的,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有了‘蚊子’大人的亲临指挥,叛军逃犯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吴少芬收起笑容说:“薛豫东这个案子,以后就按‘引蛇出洞’计划,由军统负责操作。你就不必过问,只要全力以赴执行命令,配合好军统就行了。”


冯国哲不敢怠慢,他站得毕直,一口一个“是”,似乎回答慢了会激怒眼前嘞个小姑娘一样。


吴少芬懒洋洋的站起身来,不阴不阳地对冯国哲说:“共党奸猾,不得不防。冯局长,本少校的身份,只可你一人知道哈,否则——”


吴少芬没有讲出下文,但冯国哲知道“否则”后面是什么意思。他一边赶紧小跑过去亲自给吴少芬开门,一边啄脑壳(点头)连声应着:“卑职明白,吴少校放心,请放心。”


但北碚稽查分局却传言四起,人们对乌志蒙突然成为军统的刀下之鬼议论纷纷。开头有个别人坏疑是木美为他哥哥报仇,设计整死了乌棒。毕竟他们是死对头,他们之间的矛盾众所周知,双方长期对撕斗狠,都想把对方除之而后快,而且尤科长又被重新任命为情报科长。显然,木美两兄妹是受益者。


木美却矢口否认。她倒是一点都不掩饰对乌棒的下场拍手称快,称乌棒“该背时(活该)”,是“报应”,但声明她兄妹与这事无关。


还是情报科的人由于业务关系,以乌志蒙栽在军统手里相联系,最先嗅出了吴少芬的军统身份,很快大家都晓得了这件事与吴少芬有关。


一天,北碚稽查分局有几人喝酒时私下议论,一个情报科的人悄悄告诉大家。说乌棒被捕那天,办公楼一楼值班室的人听到楼上乌棒的办公室有打斗声,后来又听到吴少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失声痛哭,据说就是她给军统打电话叫人来收拾乌棒的,说不定她与军统有很深的关系。也有人说,曾经看到吴少芬与军统的人在一起。她不仅仅只是与军统的人有关系那么简单,她应该就是军统的人。


这些话传到冯国哲的耳朵里,他惊恐异常,恼怒万分。如果任凭传言泛滥,真的暴露了吴少校的真实身份,影响了“引蛇出洞”计划的执行,自己还想不想干了?还想不想活了?一旦她怪罪下来,自己完全可能与乌棒的下场一样凄惨。冯国哲立马翻脸不认人,把几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抓起来关了几天禁闭,并当众宣布:今后对“乌志蒙共谍案”任何人不准私下议论,更不得传播谣言。当否一经查实,则与匪同案。吓得大家再也不敢议论了,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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