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作者: 艸河渔翁更新时间:2020-06-06 11:09:49章节字数:3565

林晋松见到叶兴逸和大双的身影,立即迎面上前,把他们叫到街边的角落里,向叶兴逸耳语一番。


叶兴逸听完林晋松的话,吃了一惊。悄声问:“报务员有什么特征?”


“瘦高个子,二十多岁,四川口音。戴灰色呢帽,黑色眼镜,围黄色围巾,穿格子呢大衣配黑色皮鞋,密电码藏在围巾里。”


“有没有联络暗号?”


“有。”林晋松边说边拿出绿松石手串,讲了联络方法和暗号。


叶兴逸记住了报务员的特征和接头暗号,他想了一想,说:“晋松,你先回去,我马上想法营救,一有消息我就来找你。”


叶兴逸和大双马上回到分局,刚进大门,远远看到冯国哲下班出来,正要上吉普车。叶兴逸紧跑几步,上前招呼:“局长,下班哪——”


冯国哲转过身来,看到招呼自己的人是叶兴逸,高兴地说:“叶科长,正好你回来了,今晚黑北碚峡防局的鲁副局长请我吃饭。你辛苦一下,先到食堂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吃完饭就到地下室去,广元到重庆的轮船上昨晚发生了巨款失窃案。嫌疑人已经带回来了,由你负责调查,力争尽快破案。嗯,你还要注意一下,”冯国哲凑在他耳边,神秘地讲:“中午我在码头上,发现个别家伙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好像携带有违禁物品,你也要好好查一查,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报告。叶科长,一定要严格执法,决不放过任何走私勾当。”


冯国哲这个安排,正合叶兴逸的心意,他胸脯一挻,一口应允。等冯国哲上了车开走了,他和大双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径直来到地下室的牢房。


牢房里的两个看守,抽着烟在等接班的人来换他们到食堂吃饭。听到叶兴逸他们叫门,立即打开了牢房的铁门。


叶兴逸走进门来扫了一眼,看到看守值班室的角落里,放着一排写有编号的竹筐,里面是关进来的人各自的行李。而关在牢房的那8个乘客都穿上了牢房的号衣,每个人的号衣上也有与竹筐的编号相应的号码。


叶兴逸说:“奉冯局长命令,由我负责侦破轮船失窃案。你们把登记表拿出来,我先审查一下。”


一个看守说:“人交来时,冯局长命令由他安排人来办案。所以,我们只按号衣登记了一个编号,还没有登记姓名、职业。”


叶兴逸一听,心中暗喜,表面上却绷着脸严肃地说:“你们搞啥子,人押来半天了,啷闷(为什么)不先登记,未必没有人来提审吗?”


两个看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骇得直哆嗦:“没有任何人来管这个事。”


叶兴逸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他们去打开牢门,我要先到牢房去看一看,逐个盘问,列出重点嫌疑犯,再行提审。”


看守赶紧拿出一串钥匙,领着叶兴逸和大双来到关人的牢房。


小火轮上扣住的8个人,分别关在四间牢房里,每间关两个人。牢房又小又矮,潮湿阴暗,门上包着铁皮,进门时需要弯腰低头。看守将牢房的锁“啪”打开,叶兴逸和大双就猫着腰进去,挨着次序逐间盘査。叶兴逸问,大双记,两个看守等在牢房门外,等着开下一间牢门。


由于关在里面的人都穿着号衣,叶兴逸就特别留意围黄色围巾或戴黑色眼镜的人,他一个一个盘问,暗中细细打量。但查过了前面三间,没有寻到报务员。于是,他们来到了第四间牢房。


这间牢房位于过道的顶端,只有几平方米,有一个很小的天窗。看守打开牢门又退得远远的。


叶兴逸和大双走进这黑洞洞、湿漉漉、臭烘烘的牢房,眯着眼睛朝四周一打量,只见屋里摊了两个地铺,门边的那个地铺上靠墙坐着一个人,头埋在两腿之间;角落里那人则缩在地铺上。


听到动静,墙角落里那人坐了起来,操着四川口音说:“长官,门口那个崽儿受伤了,哼老(了)一下午,还吐过几次血,好像嘿门恼火(很严重)。”


叶兴逸听那人这么一讲,朝门边坐着的人扫了一眼,赶紧走到铺边跍(蹲)了下来,心想:墙角落里那人慢一点问不要紧,先看看这个受伤的,确认一下是不是报务员。他轻握右手,勾起食指抬起那人的下巴一看,不觉心中一紧:此人戴着一副深色眼镜,由于牢房里区猫儿黑(光线阴暗),也分不清是不是戴的黑框眼镜。只见他面色发青,两眼紧闭,紧咬牙关,鼻孔一动一动,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叶兴逸推了推他,那人哼了一声,用手一摸,还有点气息。叶兴逸急于要知道这人是不是报务员,便马上运用战场上的急救知识,立即施救,用指甲在他的“人中”穴道上狠命一抠,那人总算有了反应,他的两只眼睛慢慢地有点半睁半闭了,嘴里也轻轻地呻吟起来。


叶兴逸正要问话,那人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像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叶兴逸旁边大双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褚……褚老弟,我是……我是南充码头……码头吴舵爷手下……手下的……张丰志呀……我……”


大双骇了一跳。他是姓禇,但他不认识这个自称南充码头的人呀。他搂实(用力)挣脱张丰志的手,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张丰志的手软绵绵的搭在地上,继续说:“褚老弟……你搞忘了……去年双十节……崔老爷子在……在南充杀死了人……吴舵爷让我替他老人家……”


叶兴逸一听,眨了眨眼睛:什么,这人是个袍哥?晋松同志啷个(怎么)没说呀?而且,名字也不对呀?不禁有点纳闷了。


张丰志撑起身子,面孔憋得煞白,说:“褚老弟……你过来……我有话……有话给你说……”


叶兴逸示意大双听他说什么,自己站起来退到一边。大双立即凑在他耳边,听张丰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一阵,还见他从手上取下一块金表,费劲八力的扯下了表带后,将金表递给大双。


叶兴逸望着大双,见他的表情很茫然。时间太紧迫,门外又有看守,也不便当着墙角落里那人问些敏感的话引起怀疑。他沉思着:斗争形势如此复杂,有时为了工作需要,我们的同志偶尔化装成帮会成员活动,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的。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断定张丰志不是报务员,说不定他就是报务员,想利用袍哥身份作掩护到重庆去呢。而且这人年龄、个子都和林晋松说的也差不多,张丰志可能是他的另一个代号,我不是也有个蚂蚁的代号嘛。对,还是小心为好!想到这里,就从口袋里摸出绿松石手串戴在左手的手腕上,准备对暗号。


叶兴逸又跍到张丰志的身边,装着无意的举了举左手,沉着地问:“你是哪干钱(哪里)的人?”张丰志没有回答叶兴逸的话,他一直盯着大双的两只眼睛,慢慢的闭上了,越闭越紧。叶兴逸又问了一句,哪知张丰志不但没有睁眼,撑在铺上的手反而一松,“噗”的一声仰面倒了下去,嘴里、鼻头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叶兴逸大失所望,无奈地站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同牢房的另一个人却在墙角落里冷不防地接上话头:“通江人。”


叶兴逸一听,猛地转过身来,一边朝那人走过去,一边又问了第二句:“做啥子行当?”


“丝绸商人。”


“生意如何?”


“将将就就。”


叶兴逸听后禁不住浑身一热。这正是林晋松告诉他接头的暗号。


这时,叶兴逸又把那人再打量一番: 瘦高个子,二十多岁,外表特征和林晋松说的相符。叶兴逸一边向大双使了一个眼色,一边向那人说:“轮船上发生了盗窃案,说说你在船上看到的一切。”


大双立即会意,他转身出了牢房,向门外的两个看守说:“喂喂!嘞里有个嫌犯生病了,你们不哓得吗?”


两个看守异口同声的说:“哓得,一进来就惊叫唤,闹了一下午。”


大双眼一瞪:“还不快去找副担架来,抬到医院去抢救。”


两个看守一听,转身就跑,找担架去了。


大双望望四周,已经空无一人。他进门再走到张丰志那张铺旁,跍下身用手在他的鼻头旁探一探,说:“嘞崽儿已经断气了。刚才他悄悄给我说,银票是他偷的。他说只要把金表交给崔老爷子,崔老爷子就会来救他,到时他手上的表带就是信物。他还说他愿意把他藏在码头中钱黄亚的赃款拿一半出来,也就是1万元酬谢,不知那个姓钱的是不是他的同伙?”说完顺手把张丰志手里的表带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牢房的那个人说:“怪说不得,前天轮船要到合川前,那个税务科长去解手,我见他也跟去了,可能是在茅司(厕所)作的案。我觉得嘞个崽儿是个大烟鬼,下午他和我讲,昨晚上打牌打了一个通宵,受了风寒,今天在水上检查站,脑壳被枪托砸伤了,关进来后鸦片烟瘾犯了,一直在呻吟。”


叶兴逸说:“因为关在里面的人都穿的号衣,所以我一直在找戴围巾和眼镜的人,里面的8个人中只有他一个戴了一副眼镜,我还差点搞错了。”


那个人笑着说:“我的眼镜在水上检查站的混乱中被挤落在地上踩碎了。”他一边从衣服里面扯出黄色围巾,一边说:“为了不让围巾太引人注目,我把它藏在衣服里面了。”


叶兴逸“哦”了一声,几步跨到报务员身旁,紧紧握住他的手,压低喉咙讲,“白明生同志,我是蚂蚁,”他指了指大双:“他也是我们的自己人禇大双同志。老蔡交通员已经把你遇险的情况报告了北合区委,顾书记派我来看你。”


报务员激动地摇了摇他的手,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蚂蚁同志,我身上的机密你先转移出去,免得出意外。”说完,取下围巾,小心翼翼的撕开线缝,取出密电码交给叶兴逸。


叶兴逸把密电码藏进内衣口袋,一边眼睛盯着门口,注意着动静,一边告诉报务员:“敌人扣押乘客是为了査窃贼,现在窃贼已经死了,事情就好办了。目前由我负责这个案子,我马上就去对他们说,这家伙招认自己是窃贼后就断气了,我估计其他人就会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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