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说：有些伤痛，倾其一生，也无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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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快走啊？别停下来。”妮妮仍旧闷着头，使劲推着车子。

“妮儿，你送奶奶去医院，哥有事要处理。”从车上跳下来，我看着太子，只希望他不会难为妮妮。

妮妮抬头，也看到了这群流氓；她很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过来骑车，“哥，你自己小心……”

说完，妮妮骑车就走，我赶紧挡在太子面前，“报仇是吧，冲我来吧！”

“呵，谁也别想走！”太子咬着牙，甩了甩手里的台球杆，指着妮妮说，“那丫头是他妹妹，给我拦住了，往死里打！”

我心里一凉，赶紧求饶，“太子！咱们的事，跟我妹妹无关；我奶奶在车上，她得了重病要去医院，别为难她们，好吗？”

“关我吊事？！”太子脑袋一转，一大群流氓瞬间淹没了我们。

无数台球杆、拳脚，不停地落在我身上。

我护着脑袋，拼命往妮妮那边爬。

可短短几米的距离，却怎么也爬不过去；我就哭吼、求饶，“太子，我错了，放过我妹妹吧；我奶奶快不行了，她需要治疗……”

那时，我几乎绝望了！太子根本不听我的，他们把三轮车都掀翻了；奶奶包在被子里，滚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我把嘴唇咬破了，嗓子喊哑了，仍没有换来流氓的停手，无数的拳脚棍棒，还是不停地砸啊、砸啊……

雪还在下，我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脑袋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世界在我耳边，变得寂静无比。

后来，太子踩着我的脑袋，恶狠狠地说，“他妈的，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我的脑袋嗡嗡响，嘴里轻声念叨着：奶奶、妮妮、奶奶……

“老大，这里有个丑八怪，好像…好像没气了！”一个黄发流氓，对着被子踹了两脚，流里流气地说。

听到这话，我几乎不能呼吸了，奶奶她……

“奶奶！！！”我和妮妮，几乎同一时间哭喊了出来。

我疯了一般爬起来，歪歪斜斜撞开几个流氓，一下子趴在了被子上。

雪花轻轻飘落，在被子上铺了薄薄一层；我呆呆地看着奶奶，整个人都傻掉了。

“告诉齐大圣，都是他逼我的！”太子颤抖着声音，出了人命，他也害怕了；就狠狠踢了我一脚，带人匆匆离开了。

妮妮浑身是伤地爬过来，捧起奶奶的脸，努力张张嘴，想哭却发不出声音……

那天，我们在无尽的悲伤中，几乎流干了眼泪。

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伤痛。

有些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随风消散。

可有些伤痛，却倾尽一生，也无法愈合。

冬日的家里冷得厉害，我拿柴刀砍了几根树枝，放在火盆里生上火，“妮儿，别哭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火苗跳动，映衬着妮妮伤感的脸，奶奶去世好几天了，妮妮一直哭，嗓子都哭哑了。

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样子，我走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妮妮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摸着我的脸颊，声音微弱地说，“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孤儿？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要一个个离我而去？”

我摇着头，克制着自己的眼泪，咬着嘴唇告诉她，“没有为什么，这不是你的错；尽管过去很悲伤，但是将来会很好！你要相信哥哥，哥哥不会离开你，我会一辈子都陪着你的。”

听了我的话，妮妮脸色苍白地一笑，她太困了，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很晚的时候，父亲才从派出所回来，奶奶去世，归根结底是太子的责任，警察是不会放过他的。

到了屋里，我给他倒了一碗水，父亲灌了一口说，“小桦，我跟你说个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了？”我小声地问，生怕把妮妮吵醒。

“妮妮的亲生父母，好像是找到了。”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妮妮刚失去奶奶，就找到了亲人，这本是件高兴的事。

可这也意味着，妮妮很有可能被接走，离开这个生活了15年的家，也离开我这个哥哥。

父亲叹了口气，像是有些高兴地说，“妮儿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也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听计生办那边的人说，妮妮的父母挺有钱的，都是做大生意的；现在出差在外地，过几天一回来，可能就要把妮妮接走。”

这真是个好消息啊，曾几何时，我一度幻想妮妮的父母是当大官的；现在知道了结果，虽然不是大官，但也是很有钱，妮妮以后肯定能过得像个小公主一样了吧！

我高兴，高兴的想哭，高兴的舍不得。

“这事儿确定了吗？”我忍着不哭，装作很好奇地问。

“我今天给他们通了电话，应该是她父母没错；当初爷爷捡妮妮的时候，我也在场，就在西村的矿沟里。那边人也说了，当时是为了躲债，被人追得急，实在没办法，才把妮妮扔在那里的。”

“他们真不负责任，妮妮那么小，就不怕冻死饿死吗？”一想到妮妮还在襁褓里，就被抛弃在荒郊野外，我就心疼的厉害。

父亲却一笑说，“他们父母不傻，知道矿上人多，一定会有人发现妮妮的。”

我还是不服地问，“那他们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妮妮？早干嘛去了？妮儿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他们知道吗？！”

“呵呵，傻小子！”父亲一笑，摸着我脑袋说，“前些年，他们一直在南方做生意，赚了大钱之后，才回来这里；只是那时，西村的矿已经被封了，当时矿上的工人，也大都在外地打工。他们来找过很多次的，却一直都没能打听到。还是这两年，政府帮孤儿建了档案，他们这才找到咱这里的。”

也是啊，天下父母，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要是能找到，兴许他们早就把妮妮接走了。

我就问父亲，“妮儿的父母，住在哪儿？离咱们远吗？”

父亲点上旱烟，深吸了一口说，“不大远，就住在咱们县城。”

听了这话，我心里舒坦了不少；县城离我家确实不太远，坐车也就两个小时，以后想她的话，还是很好见面的。

“这事儿你先别告诉妮妮，奶奶刚过世，她心情太低落；如果现在跟她提这个，我怕她有抵触情绪。”父亲磕了磕烟袋，趴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说明白，等她心情好的时候，我找机会跟她说吧。

父亲一笑，又摸了摸我脑袋说，好好陪陪她吧，这几天蔬菜价格不错，产量也上来了，爹还得努力给你挣学费啊！

说完，父亲披着衣服就走了。

我坐在桌前，狠狠灌了一碗水。

小妮子，做你的小公主去吧，哥哥希望你幸福。

第二天，收拾好心情，我就拉着妮妮的手， 再次去学校。

“妮儿，如果你亲生父母是大款，如果他们有一天开着轿车来接你，你高不高兴？”

因为奶奶的事，妮妮一直高兴不起来，我一提这茬，她以为我在开玩笑，就冷着脸，直接走在了我前头。

我赶紧跟上去，妮妮就哭着说，“哥，别说这些行吗？奶奶都没了，你怎么还说这种玩笑话？”

一提奶奶，我俩的心情，都沉重地厉害；更让人难受的是，太子到现在都没被抓到。

我就不提这茬了，而是拿袖子，给妮妮擦擦眼泪。

回到教室，一切如往常。

班主任知道我们家出了事，也没难为我们，而且还把妮妮叫到办公室，好好安慰了一顿。

坐回座位，我就看到大圣冷着脸，正拿着小刀，在桌子上刻字。

“大圣，你干嘛呢？”我好奇地把脑袋伸过去看。

大圣也不遮掩，直接敞开给我看，他在桌面上，刻了一个大大的“仇”字。

我不解，就问大圣，这是要干嘛？

大圣放下刀子，重重地拍着我肩膀说，“王桦，仇——一定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