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妮妮都是大龙的朋友了，怎么还有人敢打她？

难道是奶奶打的？不可能，奶奶从不打妮妮的。

难道是我妈？她可是对妮妮家，恨之入骨。

甩甩头，我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了解我妈，她就是再变、再恨，也不会动手打妮妮；我始终坚信，母亲骨子里，还是特别善良的。

究竟是谁打了妮妮？我攥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谁。

那天，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我要破戒一次，我要问妮妮，我要找出凶手！

时光在煎熬中缓缓流逝，放学铃一响，学生们立刻蜂拥冲出教室。

我本想跟着妮妮，在放学路上问她的，可那天她值日。

我就先去了个厕所，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不走。

可当我回来时，却看到了无法忍受的一幕。

“妮儿，快！快让我弄一下！”教室的墙角里，大龙喘着粗气，不停地拽着妮妮的裤子。

“大龙，你快放手，否则我回去告诉奶奶……”妮妮哭着，两手死死抓着裤腰带。

“告诉你奶奶？我好怕哦？！你知不知道我爸是村长，你奶奶算个屁？”大龙红着眼，满脸邪笑。

看到这一幕，我都懵了……

大龙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啊？！

他不是很讲义气的吗？他不是对妮妮很好的吗？

难道大龙变了？还是说他从未变过，只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快！把裤子脱了！”大龙又狠狠往下一扯，妮妮的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

“我不要，我不要啊！！！”妮妮哭喊着，声音都在颤抖。

“啪！”大龙扇了妮妮一巴掌，“小野种，别给脸不要！”

咣当！

我一脚踹开了门。

“大龙，你干什么？”我被气疯了。

大龙转过头，两眼猩红地看着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畜生，该滚的人是你！”我抄起板凳，就朝大龙冲了过去；可结果，却被大龙一脚踹翻了。

我想爬起来，接着跟他打；可大龙也抄起板凳，狠狠抡在了我后背上。

挨了一凳子，我瞬间感觉四肢无力，就连呼吸都困难了。

我想爬却爬不起来，想让妮妮快跑，可连话也说不出来。

妮妮就蹲在那里，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地大喊着，“不要打我哥哥啊！”

听着妮妮的哭喊，那时我只感觉自己好没用啊！眼看自己的妹妹被欺负，却一点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大龙抄起板凳又要砸我，这时教室外面，传来了稀里哗啦的脚步声。

来人了，真好啊！这样妮妮就有救了。

可我错了，来的这些人，正是曾经，欺负妮妮的那些小流氓们。

他们无所事事，整天游荡在村头和校园里；尤其在放学以后，整个学校几乎就成了他们的天下了。

领头的小流氓走过来，看了看我们说，“哟呵，大龙，打人呐？要不要帮忙？”

“没你们的事，都给我滚蛋！”大龙朝他们吼了一句。

“大龙，你这话真扎耳朵，我们好心帮你，你也得给我们点儿脸是不？”说话这人，叫李歪嘴，是这伙流氓的头儿。

大龙咬着牙，他显然不想让这些人在场，毕竟他还惦记着，跟妮妮干那事呢。

“我叫你们滚蛋，没听见吗？”大龙怒了。

可这群流氓，却一个个坐在课桌上，别过脑袋，对大龙的话充耳不闻。

我当时就看不明白了，这群流氓，真的是来救我们的？不可能啊？他们也不敢得罪大龙啊？

大龙看了看对方有四五个人，沉思了一下，随即狠笑道，“那行，想帮忙是吧？那你们就帮我，把这窝囊废揍一顿吧。”

“成咧，大龙哥发话，绝对好使！”李歪嘴从桌子上跳下来，叫上其他人就对我拳打脚踢，还有人扛起了板凳，朝我走了过来。

说实话，当时的我，还真没感到害怕，甚至还带着一丝庆幸。

如果这群流氓不来，大龙即便当着我的面，把妮妮弄了，这事也不会传出去。

大龙知道，我特在乎妮妮，出了这种丑事，我又怎会去坏妮妮的名声呢？

可这群小流氓来了，大龙就是再厉害，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丑事的。

同样令我惊讶的是，当时有很多人在打我，可我感觉却不怎么疼。

我微微一瞥，却发现他们的脚，大都踢在了我后背上；几个拿板凳的人，也都没砸到我，而是落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他们全都围着我，刚好挡住了大龙的视线，虽然没有真打我，但动静却闹的特别响。

而妮妮在远处，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让他们不要打我。

“吵死了！要打出去打，越远越好！”

人群外，传来大龙烦躁的声音。

我一听这话，顿时就趴不住了。

大龙明显是想把他们支开，然后对妮妮图谋不轨。

当时我就要站起来，可李歪嘴一巴掌按住我的脑袋，趴在我耳边说，“趴着，别动！”

说完，李歪嘴就站起来，驱散众人，“大龙，这小子都快被打死了，事儿就这么算了吧！西村那边，开了间台球厅，我请客，去打球怎么样？”

可大龙却咬牙说，“抬着这个废物，赶紧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很显然，大龙明显不吃这一套。

“大龙，见好就收吧，有些事还是不做的好。”李歪嘴的语气也硬了起来。

“呵呵，臭歪嘴，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大龙，前几天发生的事，你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种丑事，一旦传出去了；你可以不在乎，但你爸妈的名声可就坏了！”

“什么？臭歪嘴，你都知道什么？！”听大龙的语气，明显是急了。

“我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你不要做得太过。”

说完，李歪嘴带着人就走了，大龙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也跟着李歪嘴他们出去了。

这些人一走，妮妮顿时疯了一般扑到我身上，“哥，哥哥啊！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我趴着不敢动，生怕大龙他们还没走远；妮妮就抱着我大哭，伤心的要命。

大概过了几分钟吧，我才开口说，哥哥都快被打死了，你还不叫人把我送医院啊？

“对对，医院、叫人……”她慌张地站起来，拼了命地往外跑。

“回来！傻妮子！等你想起来叫人，哥哥都嗝屁了！”

我站起来，看着妮妮，笑得厉害。

妮妮站在门口，瞪着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跑过去，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妮儿，哥哥真没用，是哥哥把你害了！”

妮妮没说话，眼泪却打湿了我的后背；她张开小嘴，狠狠咬着我的肩膀。

那一刻，虽然无言，我却深刻感受到了，妮妮到底有多么地担心我。

黄昏，微风吹拂，传来阵阵青草的芬芳。

我和妮妮肩并肩，在麦田里坐着；她靠着我的肩膀，我紧握着她的手。

“哥，我们不分开了，对不对？”妮妮可怜楚楚地看着我。

我抿着嘴唇，特别特别想答应她，可是我却做不到。

我们中间，隔着母亲这座大山，这是用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看我不说话，妮妮就失落地低下头，又将脸埋进了我的胸口；她没哭，也没闹，只是静静地，静静地……享受着这短暂的时光。

我们从黄昏，坐到深夜；直到奶奶在村头，不停地呼喊妮妮的名字时，她才站起身，默默地走开了……

坐在麦田里，望着浩瀚的夜空，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活于现实、迫于现实，却又迷恋现实中，那短暂的相遇。

青春之花，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在那时，有太多美好的事情，值得我们去追求，可我们却没有追求的能力。

等长大了，我们有能力了，青春却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