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燕苦笑，忽地反应过来，“要不这两天，我让大宝中午到你们家吃饭，他马上就要考中学，我担心影响到他。”
大宝学习成绩不错，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去年暑假，黎潇带着孩子去看长城故宫，特意逛了未名湖。然后大宝回来说，以后要上北大。
如今还没有学区划片的说法，上初中也要考试，大宝想考汉源一中，那是本地最好的，也最难进的中学。
“这太简单了。我让老车中午去学校接他，保证吃好喝好，还让他睡午觉。朝阳知道大宝过去，肯定高兴坏了，正好小兄弟俩互相督促。干脆吧，这几天让大宝住我家！他也不是没住过。”
“他晚上还是回家。大宝放不下安安。我们家这老大，太有责任心了。” 有车大嫂这话，杜雨燕的确放了心。
趁着老太太睡熟，杜雨燕出来送车大嫂。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两人走到楼下，车大嫂不免说起汉源大饭店最近的麻烦事。
“汉源大饭店前两年还勉强收支平衡，这三年都在亏损，也不能老是让上面补贴。”
“确定是汉源酒家把汉源大饭店合并过去？”
杜雨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痛快。
虽然说起来，这属于商业系统内部调整，可谁心里都明白，这意味着，几代人努力建起来的汉源大饭店从此消失。
“现在事情一直僵着，有几位老领导出来反对。尤其那位姜老，你应该知道吧，汉源大饭店第一任经理，人家已经放了话，真到那天，他就坐在饭店门口，看谁敢从他身上踩过去。”
杜雨燕哭笑不得，没想到姜老还有这么倔的一面。
“现在就等省厅那边的态度。听说很可能就同意了。毕竟这几年汉源酒家都是商业局的创收大户，领导们还是很信任的。”
杜雨燕不免想起，上午在商业局，程经理明显没什么精神，甚至在领导提及合并的事情时，略有些不礼貌地起身告辞。
虽然杜雨燕跟员工表达的意思，无论隔壁发生什么状况，都不会影响到雨花社。可她心里明白，雨花社是汉源大饭店扶起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真可惜啊，汉源大饭店底子挺好，就是规模太大，很多问题存下来，到后来积重难返。”
车大嫂忽地看向她们右侧，指着一个人影道：“那是不是红霞？”
杜雨燕掉头看去，果然是朱红霞在车棚放自行车，手里还提着一只袋子。
“大概是来看老太太的，行了，我不跟她招呼了。大宝交给我们，你放心吧！”车大嫂说着话，骑上了车。
杜雨燕以为朱红霞已经看到她，结果人家直接上楼，眼瞅着到了杜老太住的二楼，还继续往上走。
本来杜雨燕想要叫住人，可追了几步，看着朱红霞头也不回地上了三楼，直接右转，突然反应过来，她是来看别人的。
四楼的一间病房外，杜雨燕没有进去，而是朝里面瞅着。
这几天朱红霞神神秘秘，也问不出什么话。
杜雨燕凭直觉，确定与这里有关。
最里面一个床位，朱红霞将手里袋子放到柜子上，对旁边坐着的人道：“我一会去看杜奶奶，晚上还得到我姐家。”
“杜奶奶怎么了？”
“一个人在家，摔折了腿。”
“我……去看看？”
“别去！”朱红霞立刻制止，随后问道：“你妈今天拉出来没有？”
杜雨燕的目光，落到了那个胡子拉茬的男子脸上。
“还没有吧……”
“你让开，我来看看。”
病床上的人咕噜的一声，似乎说了句什么。
朱红霞笑了一声，“这都几天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杜雨燕站在门口，足足看着十多分钟。
朱红霞一到里面就没停过，给病人擦脸擦手再喂水，此刻又把男人打发出去，要给病床的人清洗身子。
李军已经到门外，朱红霞“啊”地叫了一声。
“妈！”李军正要进去，却被人扯住衣服。
头发被掐得生疼时，朱红霞还好声好气地道：“行了，你总不想臭哄哄地睡一晚上吧！放开，我没想和他在一块，我就是可怜他。”
病床上的人手劲很大，半天不松手。
朱红霞这么火爆的脾气，居然一点不生气，甚至还在那哄着，“一会就好了，大不了我明天不来了！”
杜雨燕在外面看着，牙关都咬了起来。
朱红霞端着脸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愣了一下。
当着朱红霞的面，杜雨燕问李军，“这是正常人干的事吗？觉得她没用的时候，把人踢走，用得上了再把人叫回来？”
李军无言以对，头埋得像只鸵鸟。
“还不去洗手！”杜雨燕冲着朱红霞喝了一句。
朱红霞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端着盆跑去厕所。
等朱红霞回来，李军正抱着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杜雨燕脸色阴沉地瞪着他。
“跟李军没关系，是我要来的。”朱红霞现在知道怕了，一脸讪讪。
“你妈听说你在这儿尽孝了吗？”杜雨燕知道自己多管闲事，可心里真是气得不行。
这死丫头明知道人家瞧不上她，还过来上赶着伺候，这不是自找不痛快？
“你回去吧，这边我能照应！”李军伸手接过盆。
“你来这儿照顾多久了？”
“三、四天吧！”
“打算再待多久？后半辈子？”
朱红霞被训得不敢吭气。
杜雨燕看向李军，“你什么意思，知道这丫头脑子不行，可以无所顾忌地利用？”
“你真走吧，红霞，我不用你过来，我妈也不领这个情！”李军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朱红霞突然发了火，“你们都别管我，是我自己贱，行不行？”
杜雨燕愣住，眼瞧着朱红霞进了里面。
“前两天我就看见她额头上青了一块，今天又是手上的伤，我还奇怪，这丫头怎么那么不着调？现在才知道，不是不着调，是被人灌了迷魂汤。”杜雨燕当然要骂李军，“你真有这个脸吗？”
之前杜雨燕对李军印象还好，除了人懦弱，也没有大缺点。
可这一次，杜雨燕真被气吐了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