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乎意料得顺利，虽然对吴宝珠的状况有些意外，可等尹老师看到这丫头现场绘制的《哪吒闹海》之后，立马提出，她得收下这名学生。

这是没人想得到的好消息，杜雨燕本来只是想帮吴宝珠找一位，能在专业上给她稍加指点的人。

尹老师的耐心也出乎人意料，杜雨燕陪着上了第一堂课，看着尹老师一点点纠正吴宝珠运笔不妥当的地方。知道这孩子不容易与人沟通，同一个问题，人家翻来覆去地说好几遍。

连潘少梅都忍不住感慨，她家宝珠运气变好了，如今尽遇上好人。

吴宝珠的事情有了着落，全省饮服行业经验交流会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已经正式开始了。

汉源大饭店二楼的后厨，杜雨燕闻了闻刚被她从冰箱里发现的一包肉糜， “这肉放了多久？”

“十天左右吧！”大厨王师傅回道。

“都酸了。“

“没事。做四喜丸子，多放点佐料，吃起来香得很！”

杜雨燕有点惊住，“这不是味道的问题，里面细菌太多，客人万一吃坏肚子，就是安全事故。”

“哪来这么多事，常师傅在的时候，放大半个月的肉糜不照样用，没见谁过来找麻烦！”有人不痛快地接过话。

杜雨燕淡淡地道：“肉糜的保质期最长一周，超过这个时间就有可能变质,滋生沙门菌还有大肠杆菌。人食用之后，会引发急性胃炎，甚至食物中毒。如果常华民有过这种行为，只能说，他不配当厨师。”

王师傅心里暗笑，嘴快的这位以前是常华民那头的，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跟这位杜经理顶嘴。

他不想想，常华民是怎么进去的？

“王师傅，这些肉糜全部报废。”杜雨燕吩咐道：“从明天开始，直到会议服务工作结束，所有进入后厨的食材必须有专人负责检验和接收，并对质量情况进行监测。质量不达标、变质、损坏的食材，绝不允许进入加工流程，尽快提交销毁记录。”

突然间被立了那么多规矩，厨师们面面相觑，随后都看向王师傅。

王师傅摸摸鼻子，表了个态，“杜经理现在管着咱们后厨，有什么吩咐，大家伙严格照办，都忙去吧！”

听出这位是个滑头，杜雨燕索性拿出手里攥着的表格，“这事就交给王师傅，我明天要看到《产品质量检测表》。”

“我是大老粗，炒几个菜还成，写字儿真费劲！”王师傅也不接，笑呵呵递了一软钉子。

“没有问题，我去和程经理商量，请他调人过来。”杜雨燕不以为意地道：“你也知道的，所有参加接待工作的部门，顺利完成任务后会有津贴。多一个人……”

“我试一试吧！”王师傅乖乖接过了表。

饭店职工对程经理任用杜雨燕这个外人担任会议接待负责人，一直议论纷纷。

这可是重要会议，一向只有汉源大饭店有接待资格，以前也都是程经理亲自带队。

与前头不一样的是，这回居然说有津贴，听说还是杜雨燕提议的。

就冲这个，王师傅决定还是敷衍一下。

“姐！”有人在门口招手。

“那就辛苦各位！该处理的就处理掉。”杜雨燕叮嘱了一句，转身出了后厨。

“这女的管太宽了吧？”有厨师走过来道。

王师傅翻了翻眼，“县官不如现管，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那肉……”

“要不哥几个自己分分？”有机灵的早就馋上了。

王师傅摆摆手，“肉扔外头去，真够碍眼的！”

众人会意一笑。

这年头，谁家买肉不得斟酌半天。才放十天的肉糜，又是在冰箱里，说扔就扔，那位杜经理只怕没吃过苦。

来找杜雨燕的自然是朱红霞。

两人走到雨花社门口，杜雨燕已经知道，吴宝珠突然犯倔，不肯跟她妈去上课，把潘少梅给气得跳脚。

进店之前，杜雨燕想到问了句，“早上好好的培训，你嚷嚷什么？”

培训室就在雨花社楼上，朱红霞在上头吼，下面听得一清二楚。

“那帮女的欠揍，我在骂她们呢！我已经说了，谁不想干就滚，老娘不伺候！”

杜雨燕瞟了瞟朱红霞。

“我刚才找姜主任，那个林凤莲不好好受训还找事，我坚决不留！”

杜雨燕一怔，“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杜雨燕当然要尽力完成这次任务。

队伍肯定难带，这事急不得一时。

人是最不好管的，不过照朱红霞这么任性的管法，后面麻烦不小。

“姐以前不是说过吗，慈不掌兵，不给点厉害，真带不动那帮人！”

杜雨燕气到笑起来，说了句，“行吧，看看明天有几个人来培训，说不定头一个走的是你。”

“那我就回来呗！”朱红霞倒是满不在乎。

“不丢脸？”

眼睛眨了眨，朱红霞嘿嘿笑了出来。

“杜经理好不容易帮你找到老师，这才上几天课，你就打退堂鼓，回头让妈妈怎么跟人家交代？”

杜雨燕朝里面叫了一声，“吴婶，红霞这边要人帮忙，你出来一下！”

等潘少梅走到外面，杜雨燕冲她摇摇头，自己走了进去。

吴宝珠今天有些不一样，也不画画，坐在书桌后，头埋得很低。

到了近前，杜雨燕发现，桌上堆着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毛边纸，唯一摆得整齐的，是一只用来绘工笔画的狼毫勾线笔。

这还是杜雨燕特意到工艺品商店去买的套笔。

尹老师的意思，吴宝珠之前只凭天赋作画，没有绘画基础，也谈不上任何技巧。她真要走专业的路，还得从头开始。

“今天我陪你去上课？”杜雨燕问了句。

吴宝珠没有任何反应，直勾勾看着面前的墙。

杜雨燕也不催，拿起一张被撕破的纸。

面对这样的孩子，耐心是必备的素质。

而此时，杜雨燕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吴宝珠换了笔之后，线条明显失了之前的灵气，看着十会生硬干涩。

也可以理解，吴宝珠习惯了硬笔，想一下改掉握笔习惯，是非常难受的事。

但是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这张画是出于天才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