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燕将自行车停在托儿所门口的时候，孩子们还没放学。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家长等着，三五成群地站在一块。

杜雨燕这段时间太忙，大多是张小芳接女儿的时候，把她家两个一块带上。

今天情况特殊，杜雨燕安排好店里的事，匆匆请了假。

铃声响起，先是小班的孩子被放出来。

二宝眼力不错，此时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开心地抱住蹲在地上的杜雨燕，“我妈来了！”

这一转眼，孩子大了不少，也壮实了。就二宝这冲力，杜雨燕用手在地上撑了一把，才没一屁股坐下。

“你家这小子虎头虎脑，真好玩！”旁边有人夸奖。

没一会儿，大宝拉着甜甜出来了。看到杜雨燕，头一句话就是，“妈，今晚甜甜跟我睡吧？”

好吧，童言无忌。

常山县信用社的贷款正式批下来了。郭红武此行带上王会计和张小芳，就想着尽快拿到钱。

晚上他们大概回不来了，临走之前，张小芳把女儿拜托给杜雨燕。

张小芳跟她丈夫邱学斌貌合神离许久，那人已经不回家了。门对门的，杜雨燕心知肚明。

即便已经是事实上的分居，这两人也没有办离婚手续。好像是张小芳不愿意，毕竟现在这个环境，离婚称得上惊天动地。

虽说大家关系亲密，可张小芳不主动谈这事，杜雨燕也没有打听，只是偶尔提一句，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就在跟前。

“我不跟你睡！”甜甜有些不开心，又看向杜雨燕，“阿姨，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一定回。”杜雨燕说着，从包里拿出三块早已准备好的蛋糕。

二宝不要太高兴，伸手抓过……掉头就跑。

“文文，给你！”二宝转头叫住一个梳了小辫的女孩。

杜雨燕有点看傻，都说女生外向，自己这儿子也才三岁，已经会往外扒拉了？

二宝以前不爱说话，还有些内向，可现在吧，好像热情过了头，硬是把蛋糕往那个叫文文的小女孩手里塞。

文文开始还不肯要，左躲右闪，可二宝决心已定，干脆把蛋糕塞进女孩嘴里。

“二宝，不可以这样！”杜雨燕赶紧阻止。小孩子不懂事，只怕没轻没重，伤到人家小丫头。

“好吃吧？”二宝显然已经忘了周遭的一切。

也就几秒，文文的表情从刚开始的不高兴，转而睁大眼睛，有些忸怩地指了指二宝抓着蛋糕的手。

二宝咧开嘴笑了，豪气地道：“都给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接小女孩的应该是她奶奶，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烧饼，“二宝，尝尝这烧饼。”

看到烧饼上的包装纸，杜雨燕赶紧推拒，“您不用客气！”

“拿着吧，这可是工农兵的鸭油烧饼。”人家还挺热情。

还是大宝过来，大气地将自己的蛋糕给了二宝，又仰着脸道：“奶奶，我们早上吃过烧饼了，是我妈做的呢！”

小女孩的奶奶有些诧异，杜雨燕笑了笑，随口打了个岔。

上回陆娟考察过为民小吃部后，送来了反馈意见，除了希望他们丰富产品之外，其中有一条，就是询问，他们的鸭肉烧饼卖到一毛五，会不会在价格方面不具有竞争力？

那时杜雨燕也好奇，工农兵饭店是以什么方式将价格压下来？毕竟成本放在那儿，一毛钱的话基本上就是亏，除非偷工减料。

一直让杜雨燕想不明白的问题，如今豁然开朗，也教人窝火。

托儿所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出来了，好几个手里拿着烧饼。

杜雨燕看了半天，那一张张的笑脸，代表着每个家庭的未来啊！

“妈妈，我们回家吗？”二宝依依不舍看着文文被带走，这才跑了回来。

“今天不回家，咱们去吃席！”杜雨燕摸摸二宝的头。

一条龙包子铺，今晚挂出了暂时歇业的牌子，可关着的门里头，却是欢声笑语。

包子铺的空场不大，酒席摆在了后面的院子里。

孩子们都喜欢人多热闹，尤其是这么喜庆的场合，再加上朝阳跟着车大嫂也过来了，四个小东西根本顾不上吃，和张师傅两个孙子玩在了一处。

等为民小吃部送的寿桃被端到院当中一张空桌上，孩子们哄地全围了过去。

杜雨燕怕他们淘气，特意过去叮嘱，还没到吃的时候，只许看不许碰。倒是车大嫂过来，把她带回桌上，笑着道：“招工的事儿，老郭一直在找上面，我那天也跟邱主任谈了谈，他说可以考虑给，回头你写个《转正申请书》。”

户口的事一直就是杜雨燕的心结，终于有了眉目，她从心底笑了出来。

“姐，这事我得谢你。”杜雨燕拿起手里的酒杯，“我来到宝马镇，遇到第一个贵人就是姐，要不是您拉我一把，我走不到今天。”

“别说这种客气话，还是靠你自己的本事。咱们以后都好好的，做一辈子姐妹。”车大嫂揽住杜雨燕肩膀，

张师傅兴之所致，一桌桌给大家伙敬酒，这会儿过来，指着杜雨燕，对自己旁边的老伴说，“就是这丫头，有心啊！今天这生日，我高兴着呢！”

此时又有客人到了，张师傅伸手招呼，“任经理，还劳你这大忙人来一趟，怎么好意思！”

“我把您当师傅，再忙也得过来！”

“好，难得今天大家伙都在一块儿，咱们痛痛快快地聊聊。我是老了，以后就看你们年轻人了。大家伙互相帮衬，一起把宝马镇的餐饮搞上去！”张师傅干脆拉着任大平，坐到杜雨燕那一桌。他这话，显然是说给两人听的。

看在张师傅份上，杜雨燕索性举起酒杯，“任经理，这也是咱们头一次在酒桌上碰见，我敬你一杯，如果前头做得不周到的，还请您别放心上。”

场面上，杜雨燕不想闹什么不愉快，尤其是在人家高兴的日子。

虽然对着杜雨燕，任大平扮不出好脸色，可也举了举杯。

张师傅索性拉着两人，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服务员端着烧饼，一桌一桌地送上来。

“这是咱们工农兵饭店的鸭油烧饼，算不上多贵重，就想让老爷子品鉴一下。”任大平说着话，拿眼瞟了瞟院当中摆着的寿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