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潇心心念念要去的招待所，反正没去成。

第二天一家四口依旧住在车家，只因为车大嫂说了，车大哥为他们找的房子有了眉目，用不着折腾两回。

这日一早，郭红武到了店里，便把钥匙给了杜雨燕。工商所集体宿舍正巧空出一间，靠着车大哥面子，说好可以让他们借住到过完年。

拿到钥匙，杜雨燕急着去收拾，刚出店门，便瞧见柱子站在外卖间长长的队伍边。

这会儿算是小高峰，再加上快过年了，不少人来买礼盒，不过更多的，还是来称散装糕点。

柱子别的不瞧，只盯着买桂花蜂蜜蛋糕的。

刚才端到外卖间的，是柱子正式出师的第一炉蛋糕。

理解这孩子心里的紧张，杜雨燕走了过去。

柱子好一会才发现杜雨燕在边上，脸上不免有些讪讪。

“这会儿还没人知道换了厨师，就算味道有些不同，大家伙也不一定在意。只有等我离开了，才会有人对比前后师傅手艺，到那个时候，你就算跟我做的一模一样，都算失败。”

柱子惊愕地看向杜雨燕。

杜雨燕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你唯一能走通的路，就是在技艺和口味上超越我，做出更受欢迎，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我……不成的。”柱子又开始紧张。师父给他设定的目标太高了，他没有信心。

“你现在当然不行，真心想当最好的面点师傅，先把基本功练扎实，过个三、五年，你再问问自己，到底成不成？”

柱子心情复杂地回去了，又有两位出来。

“你们不干活了？”杜雨燕随口问道。

“你反正就不把人往好里想。”孙桂兰投来一记白眼，“我俩今天休息，不是信用社的那批铁盒装点心要打包吗，我们过来帮忙。”

朱红霞主动道：“姐，今天搬家啊，我去帮你！”

“不用了，就是暂时住两天，没多少东西。”杜雨燕说着，倒是叮嘱朱红霞，一会帮她跑一趟，告诉杜老太，回河西村的车票已经买好。

孙桂兰此刻有话要说，“这回连先进集体都给咱们了，我觉得吧，说不定你的事儿能解决。人离乡贱。外头可没有咱们宝马镇好混！”

杜雨燕失笑，“首先呢，我不是宝马镇的人，再来，我在这地方也没混好啊！”

孙桂兰正撇嘴，老方骑着三轮车过来，一路喊道：“让一让，都让一让！”

看着老方车后的相框，朱红霞笑嘻嘻跑上去，“这就镶好了呀！”

郭红武说到做到，真就把奖状镶了起来。

不远处一扇窗后，郭红武探出头，“这才开始，回头咱们店里，整面墙都得挂上奖状，让进来的人抬头就看得见。”

方大嫂早准备好了梯子，老方带着几个人挂奖状。郭红武走上门廊，叫住已经骑上车的杜雨燕， “刚才我给派出所那边打过电话，说是纵火的案子又有进展。”

杜雨燕立刻从车上蹦下来。

“真的呀，是谁？”孙桂兰急吼吼跑过去。

郭红武却卖起了关子，也不往下说，倒瞧向朱红霞，“昨晚我见到小李了。小伙子不错，长得精神，话也不多，还滴酒不沾。小朱这眼光不错。我还跟小李说了，回头你俩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当证婚人！”

“你有对象啦？”孙桂兰故意咋呼，“怎么不早说，我还想给你做媒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你介绍嘛！”朱红霞翻了翻眼，故意忽略掉郭红武那句，要给她当主婚人。

感觉郭红武没得到回应，稍有些尴尬，杜雨燕走到跟前，打了个岔，“主任，话扯远了，我还等着听，到底什么进展？”

郭红武终于揭了谜底，“我听老黎说，你们在失火现场发现两个玻璃瓶，小李当场认出来，是他们厂出的残次品。那批货后来送到处理品商店,被酒精厂买走了。”

酒精……

杜雨燕眼睛闪了闪。

线索居然对上了？

“我爸一个朋友，就在酒精厂上班。”朱红霞接过了话。

“那你去打听一下呀！这可是你姐的事，别不放在心上。”孙桂兰怂恿。

朱红霞呵了一声，“我才不去。那人不地道，我爸出事，他连追悼会都不参加。我们家跟他早不来往了。”

“又不要你跟他来往，就去问问！”

“不去，我妈说了，我爸活着的时候，交的都是狐朋狗友。”

孙桂兰嗤了一声，“一天到晚‘我姐长、我姐短’，合着用到你的时候，就忘了谁是你姐！”

“我没有！”朱红霞脸有些红。

“她去也问不到什么，派出所不在查吗！”杜雨燕出了声。

“行了，我下午去找那个黄伟光！”朱红霞嘟起嘴。

杜雨燕脸却一沉，冲着孙桂兰道：“别给她乱出主意，她就是个没脑子的，不出去闯祸，就算给我帮了大忙。”

说着，杜雨燕又一脸严厉地警告朱红霞，“你要敢去，咱们就掰了！”

“好，好，她不会去的。”郭红武忙打圆场。

杜雨燕没时间再说，下去骑上车走了。

那间集体宿舍还算干净，两张单人床，桌椅柜子也都有。他们住不了多久，杜雨燕并不打算太过挑剔。

宿舍离工商所家属院不远，杜雨燕又把屋子打扫了一下，用车运了两趟，把东西搬过去，便赶紧回来了。

下午还有件重要的事。

杜老太今天出院。在病房的那几日，老太太天天念叨着河西村，显然是担心杜雨燕不带她回去。

然后黎潇自告奋勇，要送老太太回乡，而且是出院当天，立刻就走。

杜老太和黎潇结成了统一战线，杜雨燕只能让步。可到现在她还觉得，杜老太独自待在河西村，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

也只能等她忙完这一阵，赶紧过去接人了。

镇卫生院外，杜雨燕扶着老太太出来时，冲着骑三轮车等在门口的李军道了声谢，“又麻烦你！”

“雨燕姐，都是自家人，不说见外的话。”朱红霞抢着道。

李军是朱红霞叫来的，送老太太回老家是杜雨燕两口子的事，也就是她朱红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