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线索
作者: 兮欢更新时间:2017-04-14 21:53:11章节字数:3170

三月初三,云舒山庄灭门后的第六天。


春雨连绵,被火焰焚烧之后的废墟漆黑残破,由于近期都是下雨的天气,废墟上堆砌的横七竖八的焦木上已经生出了厚厚的青苔,那些木头底下的空隙地方,都发了寸长的草芽起来。


“我当你是真的不情愿管舒家的闲事,原来也是嘴上说说。”白棠溪难得来到京郊的地方,身后也没有跟着什么人,独自撑着一把灰扑扑的油纸伞站在废墟里。


偌大的云舒山庄,一夜的功夫便被焚得只剩一个焦黑空壳,四处都是断裂的木头和坍塌下来的横梁和石砖,在废墟里面,一到红色的身影四处晃悠着。


“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让嫣萝宁肯往暗教头上泼脏水,也不敢得罪。”花罂一手撑着把华丽精致的红伞,一手扶着截应该是从屋梁上坠下来的横梁,断面参差不齐地全是毛刺。“二哥,你过来看看?”


白棠溪听见花罂唤自个儿,几步踢开面前的散碎砖头走到花罂身边,“怎么了?”花罂手里的断木横截面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尝尝短短的毛刺,看起来应该是被什么重物砸断掉落下来的,白棠溪拿在手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也没觉得有什么异状。


花罂指着那根木头,对白棠溪说道:“二哥你看,这是柏木,这种木头很常见,价格低廉,不过柏木的硬度高,有韧性,而且这种木头特别的防虫蛀,不过二哥你仔细瞧,这截木头上没有灼烧的痕迹,也没有虫眼,为什么会断呢?再者说,这截木头的年头特别新,云舒山庄建成至少有四十年了,但是这截木头上的柏油还没有变色,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我检查了这里,大部分的木料都是新的,看来一个月之前,舒家大修过庄子。”


“年后修缮宅子,这也很正常,京城里的官员宅子也是年前上报,年后工部批下来,近一个月,有二三十户在改建府邸。”白棠溪丢掉手里的木头,转眼看到花罂手里的红色绸伞。伞面赤红夺目,上面是皇上御赐,只在自己的将军府里才有的密锦湘绣,伞骨雪白细腻,竟是一段白玉琢磨出来的,底下系着根红艳艳的花穗子。“你倒舍得,统共就十来幅刺绣。”


“二哥,进来京中修缮官员官邸,是工部专派的人员吗?”花罂脚步轻巧,在横七竖八的杂物里也走的稳当。


“不是的,往年都是工部指派的修理工匠去各人官邸,但是今年皇上说这样修缮时间太长,就下召让所有需要的官员自请上书,预算银两分发下去,让各户自己去找泥工瓦匠。”


“我都不知道这事儿。”花罂瘪了瘪嘴。


“又不是什么大事,倒是说回来,老三把舒家的姑娘送到我那里,是什么意思?”白棠溪提到这件事情,难免问清楚,昨日他去宫中述职,回来的时候管家就说罂小姐把个姑娘送到了府里,由于将军府里除了花罂也没留过女客,所以也不好安排地方,便把以前将军府里的一个偏院赶着收拾打理了。“事先也不说一声。”


两人把事先准备的香烛纸钱拿出来,花罂这边备了一份,白棠溪事先不知道,也命人早前就拿铜盆来烧了,花罂看着满地纸灰,将就也点上了白蜡烛。“我哥交代,让把舒云儿送到最安全的地方,暗教分舵最近的也两百里在,想了想,也就你那里安全。”花罂把纸钱点着,可是下着小雨,花罂手里的火折子点不着纸钱。“二哥,你说,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舒家居然烧的这么干净。”


“这事还是交给你哥吧,他过两日也该回来了。”白棠溪把自己的素纸油伞插在地上,遮挡了火盆上方的风雨。“快烧吧,看天气,雨一会儿大概是该更大些。”


花罂点点头,把一整把的纸钱扒拉松散,原来还萎靡不振的火焰瞬间蹿升起来,眨眼间就成了灰烬。“师兄,明日是初四,你记得告诉白管家,准备头七的祭礼给舒云儿,毕竟父母,别叫她难过。”


白棠溪沙场的人,本身对舒云儿的事也不上心,便只是答应了,也没多说什么。


所以等到下午思召拿回一整篮的晴明挂坟纸花和纸钱,并祭香白蜡等等一应的祭礼,舒云儿心里荡起了浅淡的波澜。


“这是白将军吩咐的?”


思召放下篮子,摇头,“不是的,是早上将军去见了罂儿小姐,罂小姐告诉将军要准备这些。”


舒云儿把一叠叠的纸钱取出来,十张一份,亲手折叠胶封成烧祭亲人用的符纸,思召拿来笔墨,舒云儿提起笔,踌躇不决地拎着,思考了半盏茶,亲手在符纸上写下“近清明情感伤,


女儿泪,祭爹娘。


阴阳相隔,


生死两茫茫。


尽管春寒身亦老,


青山上,望骨安详。”


舒云儿提笔在符纸右下方尊敬地提上双亲的名字,这才让思召手拣好,顺便把香蜡烘干,待明日才好用。


舒云儿准备好明天的东西,心里的一件大事算是落下。


“思召,你知道罂姑娘是如何与临仙公子以及白将军义结金兰的么?”舒云儿心里是感激花罂的,一个救了她,口角犀利高傲,然而心思却极度细腻的女子,让她近期快要疼碎的心,感到一股来迟的春风气息。


思召正在修剪窗沿上养着的一盆墨兰,听到舒云儿问她,回道:“详细的事情,思召也不知道,不过以前管家讲过,罂小姐虽说姓花,但是身份贵重的很,每年三月中旬的皇家庆典,罂小姐都是得去参加的,既然罂小姐与将军都经常进宫,那么两人相识也是情有可原的。”


皇家?舒云儿捧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烫红小片白皙肌肤。


“至于临仙公子,在江湖里想必姑娘听说过,思召知道的也不全。”


舒云儿揉搓手背微微刺痛的皮肤,原来那个红衣服的女子,竟然是如此背景,怪不得那般的骄横可爱,肆无忌惮,那样凌人的气质与模样,该是天下间最受宠的人。


“倒是再过一两日临仙公子就该来了,姑娘既是罂小姐请入府内的,自己去问公子便好。”思召道。


舒云儿点头,看了看天气,刚刚下过一阵大雨,这会儿停了,雅煦园外面的那条碎石子路被雨水洗的透亮,舒云儿说了声想出去走走,就顺着石子路慢慢地观赏。


雨后空气清新生香,花木初生的节气风景宜人,白府里没有过于鲜艳的花木,显得有些寡淡,不过胜在格局布置的优美,舒云儿一路走来,都是同样的花木盆景缺错落的极其漂亮,也不觉得涩眼。


独自逛了一圈,白府的丫鬟似乎不多,舒云儿在雅煦园的附近走了近两刻钟,也只是看到了负责送晚上饮食的婆子。


舒云儿走到一处垂花凉亭,想停下来坐一坐,刚刚用手拂干净石凳上的水汽,眼角忽的瞥见一抹天青。


舒云儿定眼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位约莫二十的俊俏公子,正在一旁的花圃的舞剑。那位公子身姿端正挺拔,穿着紧身的天青色练功服,手中一把出鞘的银灰色长剑,举手投足之间,寒光凛然震慑周遭,舒云儿站的那么远都能感觉到剑锋过处的刚猛厉风扑面骇人。


“谁在哪儿,出来!”白棠溪剑法行云流水飘逸流畅,一套舞必,剑尖指着舒云儿站立的地方,沉声问到。


“白将军安。”舒云儿定神观看,眼里全是那位世袭小将军潇洒姿态,直到耳边听到一声沉喝,顿时回神,只得走出来,待白棠溪收剑入鞘之后才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


白棠溪收了剑,拿过沉水递过来得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看着走过来的舒云儿眉头一皱,“你是?”


舒云儿施了礼,“昨夜里多谢将军收留,舒云儿感激不尽。”


白棠溪听见舒云儿的名字,头也不抬的用帕子擦拭着剑鞘。“不必,舒姑娘乃是我义妹请来的客人,无须多礼。”


舒云儿也没想到散个步能碰到白棠溪,这位传闻里贵无可贵的将军比想像中年轻的多,也没有风沙下满身歃血的压迫,反而是青俊稳重,鲜衣少年。


“将军,令妹这两日在何处?得她出手相助,还未道谢。”舒云儿说道。


“三月份的时间,她一般都会准备进宫住半个月,她给你准备了清明的祭礼,明天我吩咐管家雇车,你需要带几个人一同去,告诉管家就好。”


原来思召说的是真的,花罂当真是皇宫中的人,那为什么在云来客栈里,她会说出有人栽赃她暗教的话来,云来客栈那一晚上,花罂截断的那支燕子镖,证实她根本就是会武功,而且武功不弱,自己也没有听说过当朝皇帝有生育公主……倒是……


这边思召在雅煦园周围到处寻,找了好半天才在慕华亭看到舒云儿与将军在一起说话,便上前去行礼。原来是厨房的婆子送饭,都快凉了也没看到舒云儿回去,就找来了。舒云儿向白棠溪道过谢,就跟着思召回去了。


“姑娘,你跟将军都说了什么话儿?”回去的路上思召皱着圆圆脸蛋,笑眯眯地问舒云儿。


舒云儿笑,“将军话少,也没说上几句话。”


思召听到这话眉头一垮,“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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