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弗律海 拜森蒂西北海域 东世界

“黄金能让人犹豫不决，也能蒙蔽人心是吗？”，利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从下面的楼梯爬到甲板上来，“然而，那些不过是借口”

帕敌森吹出了一大团烟草的白气，回头去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自己扶着护栏看着远处的岛屿。

“看起来，这些天你一直在研究地图和海军的行迹，虽然你可能是在观察猎物，但以我的了解，这可没有那么简单，——你究竟在盘算什么？”利索也点燃了烟草，绕到他的身边问道。

“没什么”，船长不拘小节地笑了笑，“只是，有些难缠的事必须得到解决”

“嘿，听着”，利索站在他身边，“我们或是你的那帮兄弟们需要的是一个头脑冷静且睿智的船长，如果你因为曾经做过什么而影响了盗猎者号，我可不敢保证下面的人不会在选举的时候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厨子”

“多谢提醒”帕敌森说，“然而这会涉及到我跟那个国家的个人恩怨，都是些很久远的事了”

“在你成为海盗之前？”利索问。

“当然”船长说。

利索就若有所思地想了一小会儿，然后看着他说，“是从公爵身上搜出的那封信吧，你跟那个人有什么过节？”

他点头，“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乐意至极”利索说。

帕敌森吸了一大口烟草，然后等着海风把它们吹走。这个时候，天上的星空也明亮了起来。

“当我还年轻的时候，我是一个海军上校，给国王干活，每年都有十分可观的收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黄金和荣誉的驱使，我一直无可置疑地尽心尽力帮那个庸王管理着他的海军，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压迫越来越重，这些也是我之后才知道的，下层人几乎难以果腹，所以在那个年代，海盗也频繁了起来，于是我就奉皇帝的命令，到处打击这些盗贼，然而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我可怜那些穷苦的人，便放走了许多，可被一些人认为是我跟那些海盗有什么联系，因为这个我就被送上了法庭，原本我是要被施以绞刑，但后来，我在一次暴乱中逃出了监狱，可……那些家伙却拿着枪和刀，指向了我的妻子和朋友”

帕敌森讲述他的过往的时候，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恐惧，也没有希望，也许只有数不胜数的仇恨和报复心理，尤其是现在。

“他们都死了？”

“不全是，”他说，“但我敢保证，加害过我的人一个都没好过，因为在我失去一切之后，我就真正成为了一个海盗，如果他们希望我是一个海盗，那我就做给他们看”

利索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我们的理由都差不多，可我是为了不受法律和税收的约束，但相比起来，你似乎做了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我可没在乎过，”帕敌森说，“我把所有我认为该杀的人都喂鲨鱼了，起码一段时间内我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看来……”

“迪格兰• 史铎斯？”利索打断了他问道。

帕敌森诧异地看着他，然后皱起眉头，一只手把烟斗取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你看过那封信”

“当然，”他说，“我是没看，但是这个……”利索说着举起了右手，把上面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对着月光，发出它应有的光泽。

随后，他就把戒指取了下来，那是一枚做工十分精美的戒指，一看就是源于贵族，只不过那上面却用红水晶嵌着一个很独特的符号，有些许宗教的味道。

“在它的里面就刻着那个家伙的名字”，利索船长说，“这小东西藏在了公爵的座椅下面”

他没有独占的意思，拿在手里有些不舍地看了看，然后就扔给了帕敌森，说“你拿去吧，只不过是个值些价码的首饰，我向来不注重这些，不过如果你依旧打算让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我倒是能帮忙”

“他可是海军上将”，帕敌森严重地说，“我倒无所谓，但这可能会让你送命”

“你决定了吗？包括你手下的这些兄弟，他们可都是为了黄金才追随你，你的决定，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未来”

帕敌森点了一下头。

“啊，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只对黄金和绝对的自由感兴趣”利索叼着烟斗，“你想说引火烧身？呵，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们上岸随时会被绞死，我们跟国王结下的仇还少吗？”

帕敌森把烟斗再次叼住，然后野蛮地笑了起来。

三个星期后……

远处的壁炉里散出星星零零的火星与热气，这似乎是唯一能提供光明的地方。但杂货店里仍旧十分昏暗，船长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主要是因为这讨人厌的天空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阴雨连绵了，到处都是那种充满湿气与陈旧的木料的寒风。他的船也不得不因此在这一带靠岸，现在出海显然是不明智的决定，况且，国王即使在身陷战争的情况下，依旧有能力派出大量的军舰去打击海盗。

这里是斯维诺港，帝国第二大港口城市。位于拜森蒂的西北端，一个贸易十分发达的地方，同时也是海盗们经常光顾的港口之一。也许它总是那么开放，而海盗正是需要这样的一个看似合法的市场。

尽管皇帝已经下了禁令，一切接收海盗货物的商人同海盗的下场一样，一律绞死，但这并没有什么用，有一些疯狂的商人依然会选择这种高风险的交易，他们之中有些人拥有强大的后台，有些人干过私掠船，有些则跟海军将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类人最为危险，因为他们了解帝国海军的行动规律。

帕敌森的军需官卖掉了珠宝和烟草之后，就用三千拜盎收买了他们的思想，木匠和医生会得到更多。当然，来这里也只有一部分原因是卖掉货物海盗们时刻膨胀的贪婪心很快就得不到满足了。他们毕生追求的信仰只有自由和黄金。如果少了任何一样，水手们就会毫不客气的质疑船长的能力。

船长丢下了他的军需官，须茨瑟利正安安稳稳地坐在帐薄前，显然也没有跟他同行的意思，于是帕敌森就一个人推门进到了旁边的酒馆。

外面阴云密布，但里面却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样子，在这里总能看到形态各异的人，甚至会有巫师和修行僧，但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只有那些人自己清楚了。能到这里来的，大多数都是些海盗和水手。这个酒馆可以容纳两三百人同时挤在一起，现在虽说没有那么拥挤，但里面的麦酒气味和许多海腥味就已经塞满了整个空间。

轻快的交响乐在酒馆中飞舞，演奏的乐师在另一侧的石台上，手中把持着各种管弦乐器，有波利斯捷琴，龙笛和威云顿长笛，不时也会出现一些摇弦琴。

他是来这里找人的，坚硬的鲸皮靴敲在橡木地板上发出了与交响乐格格不入的声音，他转过墙角，又顺着洁白的挂着许多油画的墙壁一直走下去，回音就在走廊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安静些，有一张较为宽敞的桌子，旁边坐着四个满脸风霜的男人。

“啊，看看这是谁？”，一个面色黝黑头上裹着棕色头巾的人向他这边招呼了过来，显然，这是他独特的打招呼的方式。“船长！你的确老了，连驾个船都要这么久，来吧，快点！”

他叫莫林特，同样是个在大海上挥洒硝烟的角色，而且不是一般的危险，帕敌森在海军服役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海盗船长了，而且那个时候，通缉令的花名册上他的排号是极其靠前的，听说曾经炸掉了皇家海军的整个军火库。

“别担心”，帕敌森说，“我只不过是，遇到点风浪，海上总是变化无常不是吗？”他边说着，拿起一杯白葡萄酒，坐了下来。“倒是你，我上一次看见你是在公告板上，通缉你的钱已经达到了一万拜盎”

“看起来我们要发财了”，莫林特旁边的一个蓄着大胡子却光头的老船长笑着，“没准老国王还能赦免一下咱们”

这个时候，坐在角落里面，那个一言不发的精灵放下了酒杯，然后，从阴影里慢慢钻出来，点上了烟斗说，“我听说，你最近干了一笔不小的买卖，——连带军舰！”

“当然，消息挺灵通！”船长自豪地说，“不过我倒是在这回有了不小的收获，那也值了”

“不”莫林特说，“你抢了贵族的船，现在他们生气了，在岸上像小孩子一样又打又闹，而且这件事惊动了国王，你知道吗？他们又要开始对我们下手了”

“什么？”帕敌森皱起了眉头，“那老国王不是深陷战争的阴影了吗？海上的力量按理说早该减弱了”

“还没有”，精灵说，“罗安西撤退了，把公海的那一部分让了出来，据说——是因为拜森蒂的事，他们似乎跟乾帝国交换了什么协议”

“索图拉呢？”船长又问。

“一如往常”，铁钩梳理着他的胡子说，“只是有所收敛，但依旧在周围盘旋，想着怎么扩大自己的国土，我听说他们这一时期正不断扩充武器，甚至动用了被法律所禁止的龙骑士”

精灵醉醺醺地摆了摆手，“恐怕还没那么简单，”他说，“我从没见过乾帝国会为了什么而加入战争，他们永远是中立，或者对弱势提供一些军火，除非索图拉把军队挪到他们头顶了，但索图拉人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两次”

帕敌森沉思了一会，忽然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你打算干什么？”莫林特问。

“做我自己的事，”船长回答说，“另外，我需要一些帮助，这同时也会给我们的海上王国带来一些效益”

光头抽起了雪茄，烟雾把他的视线都遮蔽住了，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一些兴趣。

“我要杀一个人，迪格兰史铎斯”帕敌森说。

光头笑了一下，“啊，这有趣，当今海军上将，接替你的人，不过，我记得你说过，他被你用火枪了打成塞子了”

“你疯了吗？”精灵用酒杯敲着桌子，“我们是为了黄金，不是杀戮，你这样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有“渔船”来通缉你了”

“黄金后面隐藏着杀戮”帕敌森反驳他，“另外，我现在还不确定他的行迹，但你们一定有人见过他的船，伯爵号”

莫林特靠在椅子上许久没做声，他盯着桌面那些划痕，直到后面的大钟敲了几下。

“我见过，可我对军舰没什么兴趣”他把手臂交叉在胸前说，“但你估计会惹上些事情，因为我听说那个人手上有一些不一般的权利”

“你怕了？”

“从未，”他说，“只是谨慎，如果你打算找他，去南边，奥森克镇，我听说他要去见一个什么重要的人，但这件事跟国王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需要些有力的盟友，利索不会拒绝”

精灵摇着头，“我不想拒绝，可这太冒险了”

“太安稳的生活总是过于乏味不是吗？”，光头喝光了杯中的酒，对他皱了一下眉毛，“我去跟罗安西人谈谈，或许我有办法，你需要火力和掩护，但前提是我们得有好处可捞”

“当然，会有的”帕敌森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