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帕敌森劫掠金银纲,海盗王怒追昔时仇
作者: 骁逸更新时间:2017-09-01 11:58:44章节字数:10353

公元9373年 夏弗律海 拜帝森西北海域 东世界


军需官正躲在桌子后面,清点他们的战利品,并时刻在考虑怎么把这些东西利益最大化。在沙滩上,又陆续有几个身材高大的帮手在奋力地把一桶一桶的战利品挪到他的面前,他推了一下眼镜,用红墨水在上面勾掉了一笔数。


“但愿你不是在玩填字游戏”一个头上系着黑头巾的海盗走过来,催促地拿他开着玩笑,“我可等着这笔钱呢”


“你可能拿不到那么多了”军需官平淡地说,他不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但始终都没有去看那个海盗。


“为什么?”


“去清点一下我们死了几个弟兄”军需官用羽毛笔指了一下医院的地方,“乌法尔死了,小斯利德和他靠的很近的几个还躺在那,三个人没名,但我知道也被炮弹伤得不轻,德拉德奇和吉斯诺残了一条腿,可以优先得到四千拜盎,这些都需要钱”


“我只要我的,多少是船长的事……”他还没说完,一个深厚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你想要多少?”


船长从后面走过来,仰起头说,他是个来自拜帝森的矮人,但并没有蓄得满下巴的棕红色长须,而是很精致的络腮胡,这倒有些看不出他是生于矮人族的身份,船员也时常提起这件事,因为在他的船上也有过矮人,在那些人的印象里,胡子是地位的象征,越长表示越德高望重。


“为你的选票想想,帕敌森”,海盗直呼其名,“咱们要的黄金,珠宝,这是你承诺过的,你不想让罗比尔当船长,就好好表现”


“放尊重点,大家伙”帕敌森用他手里的滑膛枪顶了顶头上的发带,“去看看你的兄弟们,那需要些人手,别总无所事事,这样不会有黄金掉下来砸到你”


“大个子”水手哼了一下就走了,这时船长敲了敲桌子,是在提醒军需官,“你能弄到多少钱?这些不可能只有那么少”


“这我可不敢确定,船长”他说,“你知道陆地上的形式,拜帝森皇帝就快要自身难保了,用不上三个月,他就不得不封闭整个海岸线,相信我,这不是空穴来风,那个人绝对在盘算着怎么把罗安西国王掉在烤红的铁钩上,然后撕成碎片”


“罗安西什么时候进军的?是我当时签署的盟约,他们不可能……”


“也许国王正是看着你的面子才签了盟约,现在的皇家海军早就不及当年了”军需官说,“船长,他们也不得不自己考虑出路”


他说着合上笔记本,把羽毛笔放在一旁,这时恰逢有人叫他过去,有人在那些货物的底端找到了三桶上等的粟栗花,那个水手笑了一下,“想不到这些海军还有这等爱好,在他们那这东西不被禁止吗?”


帕敌森抓了一把,又扔回桶里,并盖好那个厚重的铁盖子,“会卖个好价钱,是吗?”


“看起来是个贵族”军需官说,“烟草,细糖,朗姆酒,和……粟栗花”


看见这个,须茨瑟利兴奋了起来,这种东西就是暴利,会超出几倍于烟草和酒类,他便又开始重新去调整该如何分配了。


帕敌森准备转身离开,忽然须茨瑟利说了一句,“别不高兴,这是好事,也就是间接地说明,近期内你的选票不会有变动,我是说,你和你的盗猎者号”


说实话,过去的几个月内,他们的运气并不是很好,而且时常会遇到军舰,坏天气,和各种事故,即使得手也会带着损失回来,他很庆幸这些海盗没有把他扔下海去喂鲨鱼,甚至一直在投他的票。


帕敌森走进那家酒馆,海盗们嘈杂地扎堆坐在一起,浓厚的啤酒味灌满了这里,几乎让人窒息。他屏住呼吸,快速地穿过那些海盗的桌子,他们彼此之间挨得很近,桌子上像小山一样堆积着银制的杯子,散发着酒精的浓郁味道。


他没有理会那些无趣的家伙的无礼调侃,自己走过去在吧台前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然后让酒馆的老板给他拿来一杯上等的蓝葡萄酒,这东西是他在一艘罗安西的船上弄到的,不费吹灰之力,但也很少见,这一带只有罗安西王国生产这种葡萄酒。


对面那个身着束腰丝绸衣的红发女人小心地从后面的酒架上抽出一瓶散发着幽蓝色光辉的玻璃酒瓶,然后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帕敌森在伸手去拿酒的时候,同时也用着他的另一只手抓起腰间的一袋黄金,像她刚刚放下酒瓶的动作一样,很重地撂在桌子上,几枚闪着金光的小东西甚至从里面滑了出来。


“你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卖给我吗?”帕敌森正把蓝酒倒入高脚杯中时问道。


红发女人轻点了一下黄金,里面还夹着几叠拜盎。她在抬头的时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然有,不过,看起来你发了一笔?是海军的船?”


“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告诉你”帕敌森回答说


“哦,好吧”她的表情僵硬了起来,然后把黄金扎好,扔到柜台下面,接着她又在上衣中抽出一张用黑丝线系着的纸卷,递到了帕敌森手上。


她用手指敲动着吧台上的木板,“珠宝商的船你感兴趣吗?”


“说来听听,也许我不感兴趣,不过,我的兄弟们可不一定这么想”


她的笑声如银铃,这也吸引来了许多明亮的目光。“英明的船长总会以大局为重,听着,那是格林特纳海王号,是一艘拜国的船,从风沙港出发,经过洛坦瑞切尔群岛,也许他们会在那里上转几天,这是你的机会,如果你跟丢了,他们就会进入乾帝国的境内,到那时——想都别想”


“如果我到那里还能身居船长的职位,”帕敌森说,“我会选择在这儿”他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密集的礁石区说,然后在上面打了个叉。“他们绝对逃不掉”


“逃不掉的是你,”她自信满满地说,“他们有军舰去护航,而且绝不只一艘,想尝尝被上百门炮打成残片的滋味吗?”


“别那么自信”帕敌森回答说,“我会带着珠宝与黄金回来,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上这里,看着你们被嫉妒和贪婪充满双眼的样子”他说着喝完最后一口烈酒,把杯子推到一旁然后跳下那只对他来说有些过高的椅子。


他在推门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船,盗猎者号平静地靠在那个小港湾里,帆布被收了上去,也有几个水手在那里摆弄着索具,工匠同时也忙碌了起来,搬运着木料和铁具,港务长官在尝试修补它的漏水的隔离舱,这会耗上不少功夫。所以暂时还没办法出海,而他的猎物刚好会在半个月后经过群岛,有时帕敌森会感谢时运之神,这无疑为他们帮了大忙。


当晚,摇弦琴和赛格拉丁琴在那些海盗的手中奏鸣着,燃烧的柴堆在噼啪作响,火光窜起,那些古老的歌谣仿佛来自云端,悠长而沧桑。里面充满着这些流浪者祈求自由的向往和漂流在大海另一端的思念。


没有人会自愿去成为一个海盗,也没有人愿意举起火枪和刀剑。但有些时候这个世界却不给这些普通人喘息的机会,他的水手们都是自愿跟随着他,包括须茨瑟利,他曾经是给弗拉皇家科学院的一个物理学家,其中理由帕敌森不清楚,也从没过问过,他们是在一艘船上认识的,后来船长把那艘船的船长扔进了大海。


这些人和军需官没有相差太多,帕敌森来自拜森蒂的上层社会,自然了解那些贵族和大臣们的所为,也许这个时候正需要有人站出来,即使要背上背叛的名号,但那永远是迫不得已。


帕敌森从没忘记自己所经历的事,或许他早就忘记了曾经在为谁而活,但现在,他确实为了自己,和他这一船上的兄弟。


他在这座岛上惬意地等过了半个月,盗猎者号也被修缮的如刚驶出船坞。在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帕敌森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写日志时,蜡烛忽然灭掉了,窗外的月光投在了他的牛皮本上,略有陈旧,而且布满了划痕。他没有拿起火柴,而是把笔放在一旁,然后静静地点起一支雪茄,望向外面。


船长决定出去走走,他的航海日志已经快写满了,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于是他熄灭了油灯,推门离开了有些闷热的屋子。


从这里可以望向很远,但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岛屿,到处都是奔涌的海水,有时会看见一两艘商船挂着国王的旗帜,从这里的边缘缓缓驶过。那些船不敢靠得太近,那些人很清楚这里谁才是国王。


天上的星星在逐渐隐没了光辉,而且从海面上出来了一阵寒风,看这样子一场雨就快要到了,乌云便在这时开始密集了起来,帕敌森把那只快烧到嘴唇的雪茄丢到了地上,用脚踩灭的时候抬起头望着天空,但这场雨却迟迟没有到来。


帕敌森走过他房前的那条小路,水手们都在另一边忙碌着,在准备明天起航的物资,海湾前面的酒馆周围聚集了多数的海盗,周围的火把和矿灯把那里照的如同白昼,这些人忙碌起来也总是喋喋不休,热闹非凡,然而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船长甚至可以听清楚海浪拍打礁石和清凉的海风刮动这些树枝的声音。


他本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当他看向旁边的一张石桌时,就打消了这一想法,那里还坐着一个人,样子悠闲得很,两只脚都搭在石桌上,望着海面,手中紧紧攥着一瓶朗姆酒,看上去像睡着了。


“利索?”帕敌森走到那个人身边的时候,有些惊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猛地抬起靴子,踹向了他身下的椅子。


他险些倒在地上,椅子晃了晃但又停住了,“嘿”,没有挪动身体,只是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别打扰我,水手,有事去找您们敬爱的军需官!”


他戴着一顶粘着蓝色羽毛的牛皮帽,上面写着他的船的名字——复仇号。他穿着一件虎鲸皮缝制的束腰大衣,精美的花纹上还挂着三把滑膛枪,一把剑,还有一些子弹。


“是我”,帕敌森见他没有动静,只好把他的帽子拿走,再次用脚推了推他的椅子。


“谁?”他眯起了眼睛看过来,几乎是同时,他露出了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这不礼貌是吗?帕敌森船长,我们才刚刚见面,你不该打扰我的美梦”他用带着醉醺醺的口气说。


“我没注意到你,你的船在哪?”船长坐在他的对面时,向光秃秃得海面看了两眼,但那里只有他的船。


“当然,”利索扔掉了已经空了的酒瓶,任它滚落到海浪里面。“我把它停在北面了,就是这座岛的北面,那里安全些”


“可是你忘了罗安西人的军舰会从那里经过”


“我没忘”他说,“这些天我一直在盘算着怎么从北方人的船队下手,我在帝国的领域上转了几天,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些商人都像老鼠一样缩在家里,在港口那下不了手,公海上也别想”


“我们没必要一直追求黄金”帕敌森说,“你也了解现在的局势,那些国王的猎狗在想尽办法控制这大海”


“不”利索带着醉醺醺的口气说,“我的使命,就是去追求黄金,带领我的兄弟们,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责任,我们都想从皇帝手里生存下来,所以有时候就不得不动些手段,我知道你曾经是做那些事的,但你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你是海盗”


“但现在想活下来都很难”帕敌森说,“如果世界上没有财富,我们早就自由了,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你要对罗安西下手我没意见,”船长说,“但起码,你得保证能让我们不时刻活在危险中”


“怎么讲?”


“你抢过多少艘船?”帕敌森严肃地问,“你见识过罗安西皇家海军的舰队吗?”


“这不多,但起码比你要多”


船长野蛮地笑了笑,“我得提醒你,我跟那些家伙打过一阵子交道,我该诉你,帝国当年跟他们发起联盟就是因为海军,因为拜帝森皇帝征服不了那里”他说,“我没有打消你的意思,但在这里你最好不要去招惹那些人,——并不是因为我们畏惧那些海军舰”


利索点了点头,说“非常好,我猜你有更好的主意?我们的黄金从哪里来?”


“当然,只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我这儿可有的是黄金可拿”帕敌森回答说,“我盯上了一个猎物”


“说下去”,利索示意他继续,眼中充满了那种来自财富所折射出来的光芒。


“很好”,船长说,“那个女人给了我一个情报,一个星期后会有一艘珠宝船驶过洛坦瑞切尔,满载珠宝与黄金,而且我们还能得到一些武器和材料,用来列装我们的船,我想说的是,那艘船需要一个新的主人,但,我需要一个领航人,不过,我记得你是克洛林人是吗?”帕敌森点起了另一只雪茄问道


“我从小在那长大,不过在我移民之前,我可一直都是个农夫,安安分分,你在打算什么?”


“风向和方位”船长说“我需要一个熟悉那里海况的人,而且得对我的人的命负责,那艘船的价值可以不小,是去乾帝国的使者”


利索摸着额头,想了好一会,“那个海域可不是个好地方,到处都是暗礁,沉船,复杂得像水上迷宫,而且风向不定,还经常有雾气”


“也许我们能考虑一下伏击,那些人没必要活下来,但厨师和医生却得留着”


“可这样做并不十分道德,帕敌森,你知道在这里虽然道德不能当饭吃,但起码是一种防身的东西”


“道德?”,他厌恶地说,“那些东西只不过是用来掩盖虚伪的外衣,把外衣脱掉就原形毕露,对这些人用不着讲道德,我可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做过什么”


“看起来你挺恨那些人的,为什么?”利索问


“因为你永远想象不到他们会做出什么,但我们只是在光明正大地做一个海盗”


利索点点头,他的头发被风所吹乱,遮在眼前。“我可看不到那些”他说


你只要关心你的黄金就可以了,帕敌森心想。


“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船长说完便要起身离开,但利索却不是这么想。


“我可没答应你,老船长”


帕敌森回头看了一眼他,然后说“你究竟抢过几艘船?”


“不到六十,我说过比你多一点”


帕敌森笑了一下,“这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但愿你能把握得住,海上的事多半是靠运气——我刚刚抢过第六十五艘船”他说完,叼着雪茄吸了一大口,周围都是白雾,然后掉头走了。


第二天,晚上下了一场雨之后,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水汽从海上弥漫到了陆地,帕敌森很早便起来了,他看着那些水手把几大桶的火药慢悠悠地抬进船舱里面,然后是食品,淡水,医生也跟着上来了。


一个小时后,帕敌森刚刚吃了点荞麦面包,没有牛奶或者冷汤,这时利索也走了过来,他换了另一件衣服,但帽子还是那顶。


他在沙滩上看了一阵,然后坐上了自己的小船,回到了复仇号上,帕敌森正在消灭掉最后一块培根,很快,当他的早餐时间结束时,也是启航的时间。


几天之内,帕敌森都等在船头用他的望远镜搜寻着猎物,但一直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劫掠,他们避开那些在公海上乱转的军舰,盗猎者号一直在尝试着变换方向,只要风向允许,他一直在这么做。


他们在一片暗礁和山石之间的狭小缝隙里擦过,船行驶得很流畅,这要归功于那个老练的舵手,没有任何磕磕绊绊也没惹上什么麻烦。


利索的船在发动进攻的前一天停在了一座不大的海岛旁,那里有足够的隐蔽,树林,岩石,而且风向对他们十分有利。


帕敌森看到了利索发出的信号,他认为可以了,于是船长便向水手们下达了指令,“boshionst!(停船)”


盗猎者号停在了和复仇号相平行的另一座小岛上,并调整好了火炮的角度,正对着那条航路,这是个绝佳的地点,利索预测这些人有很大比例会通过这条航线,除非他们的军舰数目非常庞大。然而这几乎不可能,拜帝森皇帝正想方设法地调运他们的战列舰去抵挡罗安西国王的海军,即使那些贵族再怎么痛恨海盗,也是分身乏术。


水湾里是个盲区,观察了两天之后,帕敌森得出结论,即使军舰会提前发现,最多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打沉,要么留下东西夹着尾巴跑掉。


这两天海面上还都是风平浪静,阳光也毫不吝啬,但是到了第三天早上,帕敌森船长走出舱门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天空阴沉了起来,看样子不是个好兆头。


也就是在这天,下午的时候,海盗们的耐心也快磨蚀殆尽了,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一艘船经过,他开始怀疑情报的准确性和自己花掉那么多钱到底值不值了。然而他还是留了一点耐心,就在乌云完全吞噬天空之后,瞭望台上的水手突然大声喊着,警钟也敲响了,甲板上来来回回忙碌了起来。


“怎么回事?”帕敌森找到了须茨瑟利问道


“前方四公里,是那艘船,不会有错”军需官兴奋地说。


船长听了并没有什么激动得夸张的动作,而是立刻跑向船舵,“全体戒备,”他大喊着,同时火炮的缺口也被大开,准备好的炮筒被推了出去。


他接管船舵时,格林特纳海王号缓缓再靠近,他可以看见桅杆和旗帜在向死亡招手,也许这些安逸的人感觉不到危险,他们永远不会想到是这个结果。


有两艘载着一百门火炮的军舰在一左一右地护航着,和利索所说的一样,他们没办法并排进入这里,但也无别的路可走。


整船的人都在等待着,目光无一例外地紧紧锁住那个狭窄的入口。里面充满着对财富的无休止的追求,他们只等船长一声令下,便会野蛮地升起海盗旗。


船长把那只金色的单筒望远镜交给须茨瑟利,然后双手紧紧握住轮舵,这时他甚至感觉不到圆木把手上的木刺在戳着他的手掌,那上面似乎已经被磨得变得圆滑了。


“我们就要赢了,看着吧”帕敌森对他说,“在那片土地上,他们自拥为王,但在这里我会用火药让他们知道,统治大海的不是皇帝,而是我们”


“只可惜,”须茨瑟利说,“让我们等待的时间有些长了”


“好东西只留给有耐心的人,不是吗?”,船长一边说话,一边调整着船体,但他的目光可从没离开过他的猎物,就像那艘船会随时飞走一样,“多么诱人!”他说了一句。


军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也许他们放慢了速度。


船长就在这个时候抓住了机会,“sifley(升起半帆)”,他大喊,紧接着他又使劲把轮舵向反方向拨去,由于顺风向,船身立刻动了起来,水手们升起了那面黑色的旗帜,船左弦上所有的火炮已经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军舰。


海风咆哮着,撕扯着船帆,也许大海中的神明也同样讨厌他们这群为追求利益而不择手段的强盗,这会让原本宁静的海面变得汹涌,到处是沉船和火焰,有时候船长会想,也许他亲手送进海底的冤魂会让这里的海神感到厌烦。


盗猎者号驾驭着风,在隆隆声之后,一大片黑烟仿佛乌云一般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但同时,在另一边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那是复仇者号。没过几秒,他又听见了被炮弹猛烈袭击的军舰,有些圆弹撞在礁石上,把石块击得粉碎,而另一些则严严实实地敲碎了那艘军舰的厚重护甲,顿时木屑横飞,而他们似乎还没准备好,烟就已经冒喷了出来。身着皇家海军制服的士兵也慌乱了起来,一些靠近船舷的家伙被震出了十几米远,然后重重地砸出水花,但船长可不确定这水底有没有鲨鱼。


他的船猛地冲出海湾,周围的视野也同时变得开阔,明亮。尤其是上面的海盗旗,给这一庞然大物添了不少威慑性,同时他也是在警告那些船上的人,如果不投降,所有人立刻杀光,这是海上的规矩,那艘格林特那海王号似乎了解这件事,立刻收起了风帆,只留两艘军舰在前面抵挡着,军舰似乎没有投降的意思。


不过,当那两艘军舰发现问题时,已经有些晚了,尽管他们做出了防御的阵势。


一门门黑洞洞的火炮弥漫着火药味,海盗们不断推出炮口,又拉回,填装时的速度丝毫不亚于那些正规军,他们呼喊着,也许是胜利的呼喊,因为眼看着其中一艘已经迷失在烟雾里面了,他在水面上打转,同时另一艘船在复仇号的炮弹下也不是十分好过。


轰隆一声,女神号军舰还没把大炮推出去,一排紧密的弹幕已经携着浓烟与火球飞了过来,它来不及躲闪,甚至没有地方可走,炮弹飞来时,被生硬地扯下了一整条护板。周围海面上也冒起了熊熊烈火,到处都是落水的人和尸体,女神号也被打断了一根桅杆。


“干得漂亮!”船长大喊,同时那些海盗狂热地大喊着,紧接着又是一轮进攻。


“这群蝼蚁!自以为自己是这海上的国王,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诉他国王该做些什么,谁才是这海上的霸主!”船长对着下面的水手激昂地喊道,“让他们见鬼去吧!”他说完,火炮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海盗们高举着弯刀,每一轮进攻他们都会高喊一阵。


黑烟散去之后,海面上燃起了大火,似一道屏障,阻隔了他们的视线。军需官从下面得知,他们的弹药快不够了,但火药还有不少。与此同时女神号似乎抓住了机会,这很难得,随着一阵像炸雷一般的隆隆声,炮口喷出一大团蓝色的火球,直奔他们而来。


船长皱起了眉头,其他船员也都盯着那里,他们从没见过这东西。


“流火弹”,船长语气很严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须茨瑟利问


没想到帕敌森没回答他,反而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猛地压在地板上,“戒备!”他同时对船上的人大喊,然后爬在甲板上,用尽力气拨动着轮舵,调转着船头,让船尾对准着炮弹。


流火弹撞上来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把他从舵手的位置撞飞出去,不过他紧紧抓着护栏,整个船身向前倾斜了一下,那种离心力似乎要把他扯开,海浪也越来越大,同时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细密的雨点敲打着甲板。


“降下半帆!”,他再次下达着指令。船长可没有义务去安慰那些惊魂未定的船员,他依然很冷静地扶着船舵,脸上没有一丝愤怒或恐惧。


他知道刚才打自己的是什么,流火弹是一种被巫师浸过魔药的圆弹,被打中会一直持续燃烧,直到被烧成灰烬,不过这种炮弹的射程很短,而且极易偏离弹道,所以刚才只是被擦了一下,船尾燃起了一阵火,但很快就能被扑灭。


沉着与冷静是胜利的催化剂,缺一不可。


“准备!”船长挥动着胳膊,待他的船对准了女神号最脆弱的护甲处,他一声令下,“开火!”


火球几乎是贴着水面飞过,再一次的突然进攻使那艘船失去了平衡。紧接着咔嚓一声,高耸的桅杆就如被烈火燃烧的禾苗,直直钻入水中。


帕敌森放声大笑,完全感受不到雨水冲刷他的脸庞的感觉,“很有趣不是吗?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他对军需官说,但须茨瑟利却看上去不太高兴,因为女神号正在向水里投放油桶,并投下火把,他们打算逃走。


船长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说,“从我手下逃过的,只有灵魂”


他说着,再次升起满帆巧妙地绕过油桶,带着他锋利得可怕的撞锤冲了过去,轰地一声,钢制的撞锤扭开了厚重的护甲,深深刺进隔仓,女神号险些翻过去,这一下刚好撞在左弦上。


海水涌入,“接舷!”军需官喊,无数的飞钩被搭上船舷,火枪声,刀剑相接的声音,还有爆炸和断裂的声音一同响起。


真正的战争就在此刻爆发,对面的帝国海军急忙拿起火枪军刺,冲上前来抵挡着这些发疯的海盗。钢铁的声音交融着凄厉的惨叫。


“砰”,帕敌森手中的滑膛枪冒出了一股烟,他站在杂乱的甲板上,紧接着又是一枪,这一下击中了一个士兵的后腿,同时他的军刺被打掉,尖锐的剑刺入了年轻的心脏,甚至没有来得及求饶。


帕敌森可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事情,船长在转身的那一刻,拔出了另一只滑膛枪,再一声火药的爆鸣,子弹飞舞着击碎了炮手的外衣,由于距离太近,甚至把他的直肠都打散了出来,浑身是血的士兵不甘心的到了下去。


这场战争一只持续了几个小时,不断有人倒下,甲板上混合着污水与鲜血。


船长也扔掉滑膛枪,拔出弯刀加入了进去,在这种野蛮之地,冷兵器往往比火药更可靠。


他挥舞着弯刀很快就染上了乌黑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他一手,但他却不以为然,血迹很快就干涸了,当他再次把弯刀从敌人的心脏中抽出来时,喷涌的液体已经完全染红了他的胡子。


而就在他打算松一口气时,突然清楚地感到右耳一麻,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扯动了,尖锐的声音呼啸而过。


小巧的金属子弹深深嵌入桅杆之中,帕敌森才刚回头,冰冷的刀刃就已经劈过来,他不得已立刻抬起弯刀去挡,刀刃在空中被震开来,船长觉得手腕有些发麻,这时他才看清那个偷袭他的人。


女神号的船长,韦勒德安塔公爵正用滑膛枪指着他,显然里面没有了弹药,正冒着烟。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帕敌森嘲笑着说。


“真可惜”公爵说,“我会在这遇到你”


“但都结束了,不是吗?”帕敌森说着收起了弯刀,周围的海盗正在清理这上面的一切,把所有士兵集结起来,绑在桅杆上,然后一群拿着火枪耀武扬威的家伙围了上来。


公爵扔掉了武器,这时有人在后面喊道,“让他跪下!”


他显然没这打算,一动不动,突然,罗比尔走了过来,他挥起长火枪,往膝盖砸去,公爵没受过这个,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引得周围的海盗一阵哄笑。


“我想你该认识到一个问题”帕敌森用刀指着他说,“你现在在我的手里,不归法律管辖,如果你求饶,也许会让你死得舒服一点,你觉得呢,你们都得死,那是早晚的事”


船长的眼里从满了恐惧,水手们把他绑在了桅杆上,“你不过很长寿,但也会有死的那一天”公爵用颤抖的声音说。


帕敌森没心情跟他玩,于是让给了他手下的水手们,当他跳上格林特纳海王号时,里面几乎已经被搬空了,水手们找到了十桶鲸油,几百袋可可豆,和一些成品咖啡,药品很少不过却在底层货舱发现了几箱的珠宝和金铸币,这些财富够他们玩一阵的了,也许会在海港或岛上带上几个月不出海,到那时也许就是战争结束了。


须茨瑟利在一旁在尝试说服那些人加入海盗,另一些老海盗则在伸张正义,于是,他自己则叼着烟,通过橡木楼梯走到了船长室里面。


这是个很宽敞的大房间,是其他水手的几倍,桌子椅子都是高高大大而且雕着花纹,周围的一圈都是各种航海书籍和日记,地上放着几只空箱子。吊灯在隐约闪亮。


在桌子上散乱地摆着几张古地图,正当他拿起一张地图时,忽然看见在这些羊皮纸的下面盖着一封信,也许是正当外面慌乱而临时草草掩盖的。


他拿起信封,不过里面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只剩一个空信封。帕敌森刚想丢下,突然他看见一个名字,这使他浑身为之一震。


“迪格兰•史铎斯?”,他的面部扭曲在了一起,船长知道那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他又在桌子上翻了起来,把所有地图都卷起来,接着他看见了一枚小巧的戒指,上面雕刻着太阳。


“错不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你没死?”


帕敌森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他夺门而出,一路横冲直撞到甲板上,水手们正围在公爵那,他一个个拉开,然后站到他面前举起了信封问,“他在哪?”


“谁?”公爵睁开一只眼睛问


“我说!史铎斯!”,他吼起来,“那封信在哪?”


“我怎么知道……”,显然公爵不打算说,即使他已身陷这海盗的世界,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帕敌森的刀就已经刺穿了他的肩膀。


“告诉我!不然我把你的脑袋扭下来!”


他痛苦地呻吟着,“我……我的口袋”,他说


船长立刻用那只带血的刀去划开了他的上衣,然后,他看见了一张洁白的信纸,还没染上污迹。


韦勒德安塔公爵:


皇帝陛下已经在考虑如何应对罗安西的背叛,教庭召开了内部会议,您必须参加,这涉及到奥戮的下一步动作,我们找到了一些祖先曾经遗留的信物,陛下需要它,我们已经得到了其中之一,但还需要更多,这些能量不足以启动总机关,而且智者会在考虑怎么从教庭的手中夺走信物,为了这件事,他们派出了一些人和我们对抗,陛下和圣主在怀疑,他们是否已经渗透到罗安西王国内部,这将会是件很棘手的事,不要对下一级的成员提起此事,这只有长老会的成员能了解,请尽快带着符文赴会,我们不希望因为战争而对千百万年来我们的努力白费。


——迪格兰 • 史铎斯


帕敌森把信折了几折,然后揣了起来。


当他走向公爵的时候,公爵不断地抖动着,“不,……你知道我是谁……”


帕敌森在刀上浇了一些酒,然后用火把点燃。


“不,……你这恶魔……奥戮不会放过你”他喊着,可还没说完,燃烧的刀就已经穿过他的头颅,刺穿在了桅杆上,火焰过了许久才熄灭,公爵的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咔咔声,好像噎住了,但很快就没有了动静,只留下一双绝望的眼睛。


“让这艘船沉下去吧”,船长说着跳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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