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说了些日头你也累了，唤灵铃扶您回去休息吧。之前，是沈安唐突，还请姑姑勿怪。”

我知道，到这步，已经无法在问下去了。这其中，要么是二娘故意隐瞒；要么就是她也不知情。但不论是哪种情形，再坚持问到底，都会使彼此产生芥蒂，毕竟，在这沈府里，都是些惹不得的鱼。

“莫慌，你且先等一会儿。”

我诧异着，转过头去，二娘却来扶过我的手。再一看，腕儿上，已然多了一个玉镯子。

“姑姑，这是？”我问她。

她说：“这是属于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

看我疑惑，她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你的订亲之物。”

“订亲之物？订的什么亲！”我被吓了一跳，赶紧要将镯子取下来，却被她按住了手。

强硬道：“儿时你流落在外，便滞着此物。如今你回来了，年岁也到了，是该说亲了。也是够巧的，前几天我出远门审货，正巧碰到陶家大老爷与他孙子往北屋山去。于是相约聊了一会儿，经他一提及，我方才想起来，你与他家二公子，原还有娃娃亲一事。”又笑道，拍了拍我的手：“那陶家二孙也生是得不错。眼如明星眉如新剑，身量上也是与你相称的，是段好的姻缘。”

“姑姑讲的什么？“我冷笑着：”难道，只当身量相称，便是好的姻缘了？”于是使劲将手抽出，拔着镯子，却怎么也拔不下来，心头急得上火，争论道：“姑姑，沈安这才回家多久？这家里院子都未逛完就便嫁了，也太快了些。再说，沈安也想多与姑姑叙叙旧。”

“叙旧？”说笑着，二娘走到主位坐下，缓缓道：“你哪儿是想和我多呆些日子啊，这春月又下了，也不曾见你来寻我一次。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也放心，这陶家是个好的，好歹一方城主，与我沈家相较也不差。再者，这门亲事你姑姑我也绝不是随便的。你是我的外侄女儿，怎么着也得他家主事亲自登门说谈说谈才行。我沈家的女儿要出嫁，也是风风光光的。”

“可是！”可是，我并不想嫁。

我看着腕儿上的镯子，心里又冷了几分，嘲笑道：“难道姑姑就是为沈安铺的这条路吗，不是说...要让沈安重活一世的吗？”

此话一说，我便后悔了。低头看着青黑色的玉石板，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你是想起什么了？”

半晌，她出问声，比我想象中冷静。

我摇了摇头，搓着手上的玉镯，“既然如此，沈安，就先退下了。“

推开门朝外走去，二娘并未阻拦。只是这外头已至日盛，空气中还冒着缕缕冷气。

是我错了吗？可为何我会觉得，这沈府大院儿里，何人都倚靠不得。

“小姐，小心台阶。”

我呆呆地走着，闻言，停住了脚。是早间来传话的青衣小厮。背微躬着，看不清神色。

“小姐是有心事？”

我没想他会问，苦笑道：”是有心事，谁能没有？你没有吗？“

不知为何，我就问出了声。

他不答话，只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你会功夫？“我听着他走路的声音，很轻，也很稳，”像会功夫的样子。“想起灵铃说过，这沈府的下人都是些能人，只是不知，是些什么样的角色。

”会一点。“他回着话。

“嗯，你叫什么名字？”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低着头，只淡淡道：

“常玄，是主子赐的名。”

“主子？哪位主子？”我诧异，好奇问着：“是二娘主子？”

“不是。”

”那是沈家家主咯？“果然，沈府还是大伯的势力。”

“不是。”他轻声着，话刚好到我耳里。

“不是？”我停下脚步，瞟了眼四周风声不起，方道：“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

闻言，常玄也不惊奇，只说着：“小姐想知道的事情，常玄都会告知。只是，还未到时候。”

“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忍不住挑眉一笑，边走边道：“我可不关心你的事情，在这沈府里，养的都是些我惹不起的鱼。再说，我连自己的事走做不了主，哪还能管得了你们的事？”

“小姐说的对，小姐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便好。”

他很平静，比我想象中平静。

可我没去看他，只再也笑不出来。

“常玄。“

走到门前，我还是叫住了他。

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抬起头来。

细长的眼睛平淡如水，却像是一眼，便能看出人的心思。以至于，使我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小姐要说什么？”他问着，却仿佛早知道答案。

唯有我很懦弱。”你知道的，我帮不了你。“

闻言，他只将头低下，微躬着身子，施了一礼，声音平淡，如他神色：”还请小姐放心，常玄不会牵连于小姐。“

”是吗？“

我眯着眼睛，想将他看个透彻。可他，却像是一团云，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看不到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