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何人?”
我身形一滞,回过头去,入目一袭白襟长衫。来人正是二师伯,央幸未子离。
“是师侄沈安,拜见二师伯。”我蹙了蹙眉,拱手作揖。只因他身材高大,走进几步,就使人倍感压力。
“沈......安?可是长亭的弟子?”他问。
“是”
不过,也将不是了。想到这里,我头又垂了几分。
“你要离开?”
“你如何知道?”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不堪。
只见他也不生气,反倒豁达一笑。“你将心事都表露脸上,谁能不知。再说,我未子离好歹也是一介文神,还能看不透你这个毛小子不成!”
是了,这天底下,可少有神不知道的事情。我怏怏道:“子离师伯,这日头也不早了。既然师伯别无他事,沈安也好回去收拾行李。”
说完,便转身离开。
“浩瀚万里,你打算去哪里?”
“师伯说笑了,我命由天不由我。沈安何处安生,也得看是何人赢了师父的赌注。”
“你就不自己争一争?如此听天由命!你也配做这非神学院的学生?”隐约察觉他言语里的怒气,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也转瞬即逝。
淡淡道:“师伯,您为神。不会不知自万年前浩瀚一战,非神便成了这神界的俘虏。神者在天,命运自持,自是清高桀骜不可侵犯。而我们这些非神,纵使幸得师父、师伯们的教诲,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玩偶。师父如何吩咐,徒儿便如何去做。争了又怎样,不争,有何差异?如这潭中鱼,临岸自伤。”
“你学过《神论》?”
我一愣,未曾想他会话锋一转,问及此事。
只听他缓缓道:“神者在天,命运自持。不曾想,连你也相信这种诡辩。”
“师伯不信?”
“你师父到为你好,想必除了神论,你也看过其他卷宗吧!《飞天录》第三篇可记得?”
我凝思片刻,方忆起:“是《段神篇》。此篇讲了段神乃远古神氏,是这天地神族的祖先。不知师伯此问,有何深意?”
只见他愤然盈袖,星目紧蹙,大骂一声“愚蠢!”。接着道:“你师父费尽心思让你阅读这神族密卷,你却好!不求甚解!《段神篇》最后一句‘段神非神,乃天地始祖。终命运耗尽,沉于浩渺。’你可有所思索!有所辩白?简直榆木不可雕之。”
闻言,我呆滞在原地,思索一番,方恍然大悟:二师伯所授之知,正应了师父那“非神造神”之说!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何我不能一争!
于是有所念头,我便原路返回,朝东院奔去。
只见大门紧闭,乃英悬于空中,阻挡不得进。不顾其他,我启声大叫道:“师父!师父!徒儿有要事相商,望师父启门允许徒儿见您一面!师父!”
“你如此嘶吼,你师父确在院中?”回头一看,见子离师伯也跟了上来。
被他一提醒,我方回想过来,“师伯,师父说他要去岚山观鸟。”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不出我所料的话,长亭此一去,恐半月不得回,其间他那庄家是否会上门要赌注,可难以虑料。”
我思虑一番,当即下跪,叩头三下:“沈安,求师伯相助。”
只可惜未子离并未有何动容,反倒嗤笑:“可你若不再是我师侄,便与我非亲非故。我又如何要帮你?”
是呢,无亲无故,何要助我。可是,如若未有此行,我又如何能留下?
可是,岚山此行,是非去不可!
不行。从此刻起,我沈安的命,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正色道:“师伯!如若今师伯帮了沈安,沈安必以命报之。”
“呵呵,此言可当真?”
听他饶有兴趣,我继而又道:“沈安所言必实,若今后未曾履行承诺。沈安便魂散浩瀚。”
“不,我无需你魂散浩瀚。”听他此言,我疑云窦生。怎料他说:“别高兴太早。如若你于我有所欺骗,只叫你生世轮回,不得善终!怎么?可能应否?”
话落,我脊背一寒,拳头骤紧,应道:“师侄沈安,今诺,若今日师伯出手相助,沈安必以命报之。如若欺瞒,生世轮回,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