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周十五真是伤心不已，她道出了自己半夜下山寻他的事，他也无动于衷，只顾着闷头心伤。
顾小慕急急说了一通，自觉无趣，出门找马文才去了。
现已是下学时间，马文才不在食堂就在寝室。
不过，她跑了食堂，又跑了寝室，都不见马文才，连其他学生也不见一个。
“明月青风！”
顾小慕远远拦下明月与青风，他们两人倒是悠闲，有说有笑。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公子？”
不对，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在，他们也不见得知道。
“新来的叶先生是个怪人，不认时辰，只在自己讲学完后放人，马公子想必同其他人一样，正在学堂听课呢！”
拖堂？！
我去！
顾小慕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四五六，我们正要到食堂取饭，你要不要一起？等会儿先生放人，马公子也不用花时间去食堂了。”青风提议道。
顾小慕听得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讨好马文才的主意。
—— ——
这新来的叶先生真是个能折腾的人，顾小慕取了饭，又在学堂下站了足足两个时辰，还是不闻其有放人的动向。
顾小慕噌噌噌跑上台阶，书院有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学堂的规定，怕影响了先生讲学，学生听课，不过现在这情况，她若是不打扰他们，这课是没法结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先生讲学时的模样，顾小慕悄悄探出脑袋，观察着里边的情况。
那位新来的叶先生，是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能折腾人，真是……就算他不为体力不支而放学，也该堂内幽怨的学生们而放学啊！学生们的后脑勺，都要冒青烟了。
学生们均背着她，叶先生也是沉迷于讲课无法自拔，所以无人发现偷窥的顾小慕。
这叶先生教的是兵法谋略，他年轻的时候在大将军身边当过差，驻守过边疆，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活人，战场经验丰富，说起他从军打仗事情时，滔滔不绝，精力旺盛，越讲越激动。
顾小慕坐在木板之上，初初听得起兴，不过听久了，也觉索然无味，止不住要打盹。
“下次上课，我要收到每个人的作业。行了，今天就说到了这里，下课！”
昏昏欲睡的顾小慕为敏感的“下课”二字所刺激，一阵激灵，清醒过来。手脚并用，快速走下楼梯。
“公子！”
顾小慕藏身于楼梯之后，数着接二连三路过的学生，马文才第三十个，也是最后一个。
万松书院每五年才招一次新，每次还只招三十名学生，能在这里学习的人，非富即贵，像梁山伯那样的，因真才实学而忽略身家破格招来的学生，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来这里做什么？”
昨晚的睡眠不足，以及先生这从早到晚的折磨，令马文才疲惫不堪，见到顾小慕之后也无甚好感。
“我已经帮你把饭盒取回来了，就放在你房间里。”顾小慕讨好道。
“你两人还不去吃饭，在这里磨蹭做什么？”
楼上响起了道苍老沉重的声音，正是那拖了五个小时的堂的叶先生的。此刻，他正拿着好几本兵书，慢悠悠从楼梯上走下来。
本与顾小慕相对而站的马文才换了个位置，同顾小慕齐肩而立，做出副尊师重业的好学生模样来。
“叶先生！”
马文才对着走下楼梯的叶先生行了个礼，顾小慕也急急忙诿了诿身。
“师生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礼，你两人也别再逗留了，去晚了食堂可就不剩饭菜了。”
叶先生摆了摆枯黄的手，这沧桑的手中还抓着根拐杖，只因他另一只手要 拿书，所以这肢体动作便由这拿着拐杖的手充当，也正因为这样，他本就不大稳是身体又左右晃了些，拐杖重新抵在地面时，他才又站稳。
马文才下意识伸过手，伸到一半，见他站稳，不着痕迹收了回来。
“先生，我帮你拿书吧！”
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教书谋生，也是不容易，只搬书这点小事，她总还能做。
“不用不用！”叶先生毫不犹豫拒绝她，“我的身体硬朗得很，只这几本书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想当年，我在战场上的时候，饿着肚子，背着受伤的弟兄跑上个三天四夜都没有问题……你们别看我现在老了，便以为我没了年轻时候的精力……”
这叶先生越说越起劲儿，大有恢复课堂之上的雄风的气势，顾小慕欲哭无泪，她真是无作不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先生，天晚了，您也该进食了！”
为顾小慕所累的马文才不得已打断侃侃而谈的叶先生，自己拯救自己。
“对啊对啊，再这么拖下去，食堂真该没有吃的了。”
顾小慕与他一唱一和，这叶先生果然停了嘴，放他们离开之前，还不忘提醒——
“别忘了我布置的作业！”
—— ——
“公子，先生给你们布置了什么作业啊？”
顾小慕找了个自认为轻松的问题。她虽也在堂外听着，不过睡得模模糊糊，不知道这叶先生布置了什么作业。当然，她对这作业一点兴趣也没有，反正又不是她做。
“你问这个做什么？”
马文才没好气，他对顾小慕的气还没消。
顾小慕忙前忙后，一一取出食盒中的饭菜，摆到桌上。
“随便问问……”
“没胃口，不吃了！把这些收起来。”
还有半个时辰便是晚餐时间，他宁可再饿半个时辰，也不愿吃冷饭冷菜。
“行吧！”
顾小慕也觉得让马文才吃冷饭很寒酸，毫不犹豫将刚刚摆好的饭菜又一一收好。
“公子……”顾小慕踌躇着，“昨晚的事……”
她一语未毕，马文才便横来了个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表达——你还敢提昨晚的事！
顾小慕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摸不准她这是要继续道歉，还是就此闭嘴。
“周十五回来了？”马文才忽而问道。
顾小慕乖乖答：“回、回是回来了，就……就只是肉体回来了，灵魂没有回来。”
这是什么说法？
马文才睨了眼顾小慕，懒得再与她沟通。
“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