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然的顾小慕与无辜的周逸臣眼里，马文才的怒意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在他俩都没有反应过来时，马文才又变成了那个目中无人超然物外的太守公子。
不过，他仍旧没有和周逸臣说话，而是平稳对顾小慕道：“四五六，送客。”
如获大赦的周逸臣连客套话都没敢说，赶紧把握住机会，逃离这是非之地，自行离开。
顾小慕紧随其后出了门，美曰其名送客。
门外，惊魂未定的周逸臣突然回头跟顾小慕耳语：“你家公子怎么了？”
顾小慕猝不及防颤了颤，被突然回头周逸臣吓了好大一跳，好在她被吓到时的反应是捂胸口，而不是爆粗口或者放脚踢，否则这周逸臣今晚真要倒霉了。
“不知道。”顾小慕尽量做到语气平静。
可能马文才真是中邪了。
顾小慕与周逸臣双双心有余悸望了眼门口。
今晚这经历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玄幻了，以至于从没考虑过书童这种人的周逸臣记住了顾小慕，一直把周逸臣当成反派看待的顾小慕也第一次心无其念的与他交流。
—— ——
周逸臣并不是吃饱了撑的来招惹马文才的，他要说之事，正是顾小慕心心念念的九月初九。
九月初九是古琴先生范良笙的生辰，周逸臣为了讨好他，以便于讨个好成绩，特地在范先生最爱的糕点店里定了份菊花糕。
此番前来是为了邀请马文才一同出席范先生的生辰宴，人多热闹。
这个事，顾小慕是在初九当天，周逸臣再次战战兢兢前来邀请马文才时知晓的。
她一直担心周逸臣图谋不轨……呃，虽然周逸臣确实图谋不轨，不过他这不轨是为了收买老师，不是为了坑主角。
是以顾小慕知道周逸臣订菊花糕的真相时，放松警戒，不再对他有所提防。
马文才是个低调的人，不会因为自己有身份有地位而远离人群。
旁人看他冷漠，觉得他不好相处，但细数在书院中的以来的日子，大凡书院的活动他都有参与。
此际正值范先生的生辰，马文才就算不做周逸臣的面子，也会做范先生的面子。
再者他看到顾小慕听到生辰宴三字时，本就澄亮的目光更加亮了几分，所以应了周逸臣的邀请，参加范先生的生日宴。
范良笙是万松书院中最年轻的先生，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或者还要年轻一些。
好看的皮囊以及温润的气质是他看起来总是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加之他的古琴课很轻松，所以学生们很喜欢他。
虽然是校园恶霸周逸臣组织的生辰宴，不过他们在听到是为范先生准备时，都欣然参与。
生辰宴当晚，一众学子书童聚集在致远湖畔，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连极少笑的马文才也难得露出好看的笑容。
顾小慕坐在地上，着看众人手拉手，围成圈圈跳舞。
梁山伯与祝英台亦在跳舞的人群之中，他们手拉着手，眼里只有彼此，祝英台笑得明媚动人，梁山伯笑得温暖阳光。
他把她当兄弟，她把他当情人。
本是盘腿而坐的顾小慕稍显不适，她不得不换了个姿势，曲起脚，抱住双腿。
湖面上飘了好多盏河灯，将水面映得通红，灯光映出湖面，落在湖畔的人的身上，使得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温暖洋溢的光。
顾小慕白皙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温暖轻柔的笑，如果生活时刻如此就好了。
顾小慕这惬意的心境没能持续多久，便渐渐感到了些不自在……她保持着动作不变，眼睛却已偷偷斜过好几个人头，看到了正盯着她入神的马文才。
她确定他在看她而不是在看别人，是因为她早就看了自己左边的方向……而那里只有周十五一人……她宁可相信马文才在看她，也不会怀疑他是在看周十五。
而且马文才还未知道顾小慕已经发现了他，正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
顾小慕被马文才这怪异的举动弄得毛骨悚然，她摸不清他这是怎么了？还是他想表达什么？
总之，她很难受，跟浑身爬满的虫子一样，脸上的笑容也渐渐不自然起来。
她这不自在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夜里天凉，她得意多穿了件衣服，可在马文才的目光下，她总觉得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被剥了去。
顾小慕稍稍动了动她那僵掉的脚趾头，在思考着她是不着痕迹的活动，还是看一眼马文才再动。
如果她不看他，他是否会这样一直盯着她看？
被他这样盯着，肯定会盯出病来。
湖风袭来，吹进顾小慕宽松的衣领里，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大脑不受控制的想到，此地不久之前刚刚淹死了个人……光是怎么想，顾小慕所见的湖面之光顿时变成了清幽的绿光，就连笑意盈盈的祝英台身上的光也是清幽的绿色……
顾小慕渐渐听不到旁人的欢声笑语，她的意识突然被带进个了无生机的世界里。
她想呼吸，想动动手指，但想了很久都没能做到。
倒是一直盯着她的马文才，她才他脸上是诡异的笑容……
他坐在她的正右方，顾小慕需要斜着眼睛才能看到他。
可眼下，顾小慕就是不斜眼也能看到马文才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他似乎是自己移动到她正前方了……
她又想起了马文才近来频繁失常的行为……杀人案之事，他一直在着手查办……不对，梁山伯跟祝英台还有她都参与此事了，怎么就只有他中招了？
这一定是错觉……这一定是是错觉……
顾小慕不住的给自己洗脑，这肯定是她自己的想象……马文才怎么会动呢？
就算他动了，旁边的人也该相对的动了啊！
为什么他与旁人的距离一成不变，跟固定了似的？
对！
是错觉，是她的错觉！
顾小慕尝试着动了动眼珠子，然后是手指头，再是脚趾头……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回来了，听觉也回来了，周遭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视觉也渐渐恢复清明，湖面，祝英台，他们身上的光不再是幽深的绿光，而是静谧的金光……就连马文才，他也不再强行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顾小慕突然惊醒过来，猛的回头，看向马文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