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常笑眯了眯眼,她不过是偶然地擅自闯入导致最后进了凌君邪的寝殿,这突然出现的杀手招招致命,绝不会是一时起意,分明是冲魔帝而来。
“你的目标可不在这儿。”
暗影有瞬间停顿,转而暴起更强大的攻势。
邬常笑要得就是那一瞬的停顿,借银针泛光的一瞬敏锐断出暗影来向,对魔帝沉寂在心底许久的怒意顷刻间被挑起,骤然抬手,灵力以盏中温酒为介,对着寒气袭来的方向挥洒而去。
温酒触落之处,滋滋作响。
暗影的袖襟被灼出个洞来,却未深及皮肤。暗影翻梁跃起,银针从指缝脱出,凌空凝成一线,旋转之间暴起一阵锐光,扎入床榻。
耳边一闪而逝的嘶嘶声响,床架瞬间溃散崩离,邬常笑神色凝寒,抓住被褥一角,翻身滚下台阶。
暗影拔出利刀紧追不舍,带着嘶鸣凌空袭来,不容她躲闪。
忽而,身体撞到某处,一把柳叶刀挡在她的身前,刀光之下,悄然无声。
邬常笑无力地翻身仰躺,视线在杀手面部停留,一张鬼脸面具将他的面容挡得严严实实。
“你杀我毫无意义。”邬常笑试图与他对话。
杀手全程无言,刀刃一提,架在她脖子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个人在看清她之后,杀意比之前更重。
将帛被往上遮了遮:“你不如趁他们还没发现之前赶紧离开。”话语中与魔族无形的疏开关系,把自己衬托得楚楚可怜,更像是被魔帝虏来的良家女子。
杀手不为所动,身形忽然一闪,架在脖上的利刃瞬间穿破被褥,插入邬常笑体内,淋漓的鲜血喷涌,染红了被褥。
邬常笑胸口一阵,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人。
杀手并未罢休,双手紧握刀把,狠狠拔出刺入的刀刃,鲜红的液体顺着刀刃滑落,血液在邬常笑脸上溅开。
只见他双手高举,势要再次刺入置她与死地。
一滴鲜血正巧滴落在邬常笑迅速泛白的唇角,她抿了抿唇,血色如胭脂晕染了唇色,又伺机钻入唇缝,舌苔上充斥着来自自身的浓烈血腥味。
邬常笑缓缓阖眸,努力缓解不自觉开始怠倦的身体,暗光中轻微吐言:“不识抬举。”
骤然睁眼,褐色暗瞳闪过一道冰冷的光泽,在利刃再次落下之际,将被褥向上一掀,挡住刺杀者视线,身子连带一转。待被褥被刺杀者掀开之际,邬常笑反手将帛被拉过,回身围裹,两指间从未放下的那杯玉盏在转息间光速向杀手射去。
死亡的寒气从空中划出条轨迹,准确无误地陷进那人的额头,一招致命。
挥到一半的柳叶刀直直落下,发出尖锐的声响,几道裂痕出现在鬼脸面具上,咔擦一声,杀手浑身僵硬地向后倒去,面具随之裂开。
邬常笑紧拽着被褥,挪步捡起柳叶刀,以刀支撑,将全身的重量倾注在柳叶刀上,鲜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地,染红的被褥在地上扫出一笔红墨。
当凌君邪推开殿门,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邬常笑如临深谷地对上来人,在确认来人的霎那,能明显看出她神色一松。
原本的怒气已被折腾得不堪一击的身子散得无影无踪:“你来了。”用鲜血染红的嘴唇忽然向上扬了几分,苍白又红艳,透着不染纤尘的魅色,“好巧。”
柔音轻落,身子骤然向下倒去,清淡的檀香飘过,一双手已将她接在了怀里。
血色斑驳,黑风上绣绘的红丝似与血色交融,苍无血色的佳人裹着晕红的帛被跌入他怀,刺鼻的血腥如滔天的海浪,气势汹汹地盖过寡淡的檀香,一袭黑衣的刺杀者倒在血泊中魂气散尽,鬼脸面具裂成两半,半哭半笑,血腥又鬼魅。
紧拽着被褥的手已在胸前染上了猩红,邬常笑费力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带血的手松开被褥,一把揪住凌君邪的衣襟:“凌君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把头搁在他肩上有气无力地喘息,“从我被判出天界起,我的命就是你的命,别跟我玩试探,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先毁了你最心爱的那个小玩意儿。”
“呵。”一声听不出情绪的低笑,凌君邪反手扣住她的背,使缓缓欲滑落的被褥在其臂弯处停下。
邬常笑被迫与他贴得更近,扯动的伤口带着更深的痛楚冲破麻木的感知,身体开始不受控的抽搐,连揪着他衣襟的手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衣襟之处生出褶皱,攥着的手改握空拳,再一点点无力地滑落。若非她清楚自己伤得有多重,都要怀疑这是凌君邪那刻意而为的一举所致。
虽知并非他所为,可还是忍不住想愤愤几句。她就算是运气不好碰巧替凌君邪挡刀,那也是凌君邪设法让她有了这个“碰巧”。今日魔宫结界镇守,寝殿之外又有左右护法看守,那名刺客哪有这么容易潜伏进来,凌君邪分明一早就知道。
发带早在打斗中断开,散落的发丝卷在被褥中,被血液染得粘稠,紧贴肌肤。邬常笑不悦地侧了侧头,在细密的发丝间,金色流光忽现。
邬常笑用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喃喃道:“凌君邪,你若再敢算计我……”
凌君邪收回停留在她肩上的目光,不等她说完,将人打横抱起,覆在她背部的手凝出一道柔光,不动声色地走进内阁。
一股暖意从后背没入,由经脉输送至全身,最后团聚在胸前的伤口,抽搐的身子缓缓镇定下来,邬常笑微微舒了口气。
身上的被褥被始料未及地掀开,还未等她作何反应,身子已浸入水中。
“泉池里的玄气可助你护住经脉。”
冰冷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邬常笑闻言却大惊失色,急于上岸。
凌君邪一掌按住她的肩,眸色阴冷:“下去。”
邬常笑拽住他的手腕,四目相对:“灵气与玄气相克,你想让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