捭毒,捭毒,万劫不复……
师兄难以置信地盯着从洞中缓步走出赤魄,终于明白了先人留下的这句话是何含义。
他吞掉了先祖留下的秘传奇毒……
吉时已过,而迎亲的队伍仍旧没有出现,尹老宗主正打算令右护法申域君下山迎接,尹红狐却一把掀了盖头,扔下满堂不明所以的人冲出了宗门。
她提着嫁衣一刻不停地跑,从穴居狼蛛被吃掉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心神不宁,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去,赤魄为什么没有来?他答应过不会一去不复返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天空的云越来越黑,呼啸的风嚣张地摇晃着道路两旁的树木,她顾不得被沙子迷了的眼睛,一边用小手抹掉眼泪一边不顾一切地向捭毒谷的方向跑,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那眼泪到底是因为风沙,还是因为心头怎么也抑制不住的恐惧。
风将远处的血腥味带进雪白挺秀的鼻子,尹红狐脚下鲜红的绣鞋止住了步子。
纤细的小手轻轻掩在嘴上,瞪大的双眸中盛满了震惊。
半晌,尹红狐才慢慢回过神,到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大红的新人衣装太显眼,可她找遍了那片血腥的山坡也没有看到。
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尹红狐这样告诉自己,她放飞了自己携带的寻人蛊母蛊,子母蛊之间相互感应,一定可以找到他。
她提着衣裙跟着母蛊飞去的方向奔跑,她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推测山坡上死去的人中为何会有释阎宗中的弟子。一直追到捭毒谷附近的树林里才停下脚步,母蛊就停在被丢在地上的那串铃铛上。
尹红狐颤抖着双手捡起铃铛,她环望四周枯黄败落的林木,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地喊。
“赤魄你在哪里?”
“赤魄你快出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赤魄你别躲着我,你出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不要让我找不到你,赤魄……我爱你,我爱你!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不要不回答我,你见见我,我求你见见我。”
“赤魄……”
她脱力地跪坐在地,手中紧紧攥着那串铃铛,眼泪伴着呜咽声肆无忌惮地流。
天际一道骇人的闪电瞬间点亮了半个天空,被拉长的影子映入模糊的眼帘,她在滚滚而至的雷声中抬头,愣在当场。
她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张失掉了所有血色的面颊以及唇上令人心悸的黑红。
她看到他大红衣衫上的道道血迹,看到那血痕之下狰狞的伤口。
同时也看到了,那双漆黑却恨意滔天的眼睛。
尹红狐待要开口询问,却在瞥见他身后跟着从黑暗中爬动出来的一片东西时,整个人惊在当场。
林中剧毒的蛇虫蟾蜍竟然都跟着他脚步,听他号令!
“赤……赤魄……”尹红狐惊恐地盯着他站在狂风中一动不动的身影,银色的闪电在他身后愤怒地炸开,隆隆的声响回荡在天际。
“为……为什么?”她声音打着细小的颤抖。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黑红的唇角牵动,吐出沙哑的字音,赤魄挪动脚步,身后大片的毒虫也跟着涌近。
他在尹红狐面前站定,缓缓蹲下身来,苍白的双手扶上她单薄的双臂,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俏皮的脸,“你告诉我啊,为什么释阎宗要灭我宗门,屠我亲友?为什么呢?”
他的语气那样平淡,听不出半分的伤心,有的只是绝望,无以复加的绝望!
尹红狐从没这样害怕过一个人,不知是被那深浓的恨震慑到,还是因为从未感受过这样深刻的绝望,她流着眼泪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
她不敢想象,爷爷会做出这种事吗?
黑红的唇角微微勾起,赤魄似笑非笑:“没关系,总会有人知道的。”
他站起身来,踏出缓慢的步子,鲜红如血的衣衫随着狂风翻动,成千上万的毒虫随着他的步子爬动,却在经过尹红狐身边时主动地绕开。
她盯着满地的毒虫呆愣了半刻,慌乱地起身将他拉住:“你要做什么?”
“我去问问他们,”赤魄面无表情,声音融入风中,淡漠而决绝,“总有一个人可以回答我的。”
尹红狐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抖动着肩膀失声而哭:“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胆小又热心的赤魄去了哪里?她不知道这些毒虫为什么会听他的号令,她只知道,凡是逆天之举,必定代价惨重!
天空中坠下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枯黄的树叶上,岩石上,泥土上……
“老大……”沉默良久,赤魄突然开口。
尹红狐诧异地抬头,她从怀抱中人的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到底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呢?”
她瞳孔一缩,穴道被制,再也动不得分毫。
赤魄将她倚在一棵树干上,神情辨不清悲喜:“等我有了答案,便来找你。”
她拼命地想摇头,想说不!可她开不了口。眼泪融入汹涌的雨水中,视线模糊地看着他决然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尚未酉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个释阎宗气氛沉闷,大喜的日子,新郎官没来,新娘子也丢了!
老宗主派出寻找的人至今未归,看守大门的两名弟子撑着伞,困意正浓,整整一天都在遥望着上山之路,只是到现在为止都只见有人出去,不见有人回来。
突然倾盆的大雨中有仿佛有什么人在靠近,守门弟子揉揉眼睛,那人是大红色的衣衫,新郎官?可为什么只有他一人前来?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片又是什么?
血红色衣衫从容地走进释阎宗,赤魄神情冷漠地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声凄厉的惨叫,一步不停地向释阎宗深处迈近。
一路上有察觉不对的弟子上前询问,却还没等一句话问完,便被无数毒虫包围啮噬,双手掐着脖子,痛苦地死去。
当他站在尹老宗主面前时,释阎宗的庭院里已经是一片血红,释阎宗弟子倒在地上,雨水冲刷着他们手中刀剑上黑红色的血液,所有沾染到的药草树木全部枯萎殆尽。
尹重天未有任何慌乱,他已经听弟子禀告过赤魄从进门开始便一直在问的问题,只是叹了口气,看着他苍白淡漠的脸缓缓道:“孩子,如果我说此事我并不知情,你能相信吗?”
他一直极力促成两派之好,希望联合两宗之力对抗天云太子的威胁,怎么会去灭掉费尽心力才争取到的盟友?
黑红色的鲜血沿着指尖滴落,赤魄抬起苍白的手,像是在同尹重天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相信善,救了老伯,害自己的宗门陷入两难。我怀着恶,闯释阎宗,偷三虫蛊,被自己的敌人放走,许诺姻缘。”他盯着手上的血滴,自嘲地笑笑,“我又开始相信善,亲手将自己的宗门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老宗主,你告诉我,我能相信你吗!”
尹重天合了合双眼,苍老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畏惧:“放过 我三千徒众,我的命原是你所救,你拿去便是。”
赤魄不会是整个释阎宗的对手,放任他随意报复无异于看着自己孙女心爱之人去送死。如果可以用自己的性命终止他的仇恨又有何不可?
赤魄冷哼,眸光阴狠冷厉。既然分不清善恶,那便不要理论什么对错!他只要报仇!手上的毒血就要甩出,却被及时赶到的二长老稳稳一剑送进了背心!
尹重天没死,二长老沾到他黑红血液的右手却开始迅速腐烂,当机立断断臂保命。
两败俱伤。
赤魄跌坐在地,带着冷笑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尹重天:“宗主所谓的信任,果然可笑!”
尹重天并未预料到二长老的出现,一阵意外后正欲开口令他不必多管闲事,却被突然冲进房间的大批释阎宗弟子团团包围!
“好生热闹的大戏啊,老宗主,域君的安排,您可还看得过眼吗?”灰袍白发的少年自门外缓缓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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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殇(气愤):“我就说嘛,怎么好好的婚礼会变成这样,原来是申域君这货在捣乱。”
糺缦兮:“我记得花卷在无殇篇里好像说过,这个申域君以后会是释阎宗的宗主,还帮着凌玦他们那个国家的太子陷害凌玦来着,连凌玦他老婆都被申域君给玩死了。”
花卷(用拳头堵嘴):“咳咳,缦兮注意用词,是害死……”
木槿(笑):“看到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的时候果断跳戏,脑子里马上想到花千骨。”
柏辰(笑):“我看到自己拿着八十一根寸棘针的时候也总想到花千骨的消魂钉。”
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