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幽乘着剑气，带着赫连流云刚刚闪现在仙岛半空中，赫连流云就迅速跳下了长剑，落到地面上。伽幽乘剑飞下，微微挑眉：“这么着急？”

“小狐狸走了。”赫连流云暗暗握拳。

刚刚到仙界，赫连流云就感受不到狐罂身上隐形的印记和自己的联系。他闭上眼，细细感受着狐罂的去向，再霍地睁开，转身飞往仙风石。

“狐罂去妖界了？”伽幽自然不熟悉赫连流云和狐罂之间的情怨过往，“她去妖界做甚？”

“我将她打入妖界，是妖王万禾卿救了她，从此二人相伴多年。小狐狸无父无母，自小就跟在我身侧，如今我弃她除籍，万禾卿自然就成了她身边唯一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陪伴。”

想起多年来一直都是万禾卿在小狐狸身边，赫连流云难免有些醋意。可这也是无可奈何，那一年的那一晚，究竟小狐狸是为甚判了罪，赫连流云当时神志不清，还在昏迷，所以不了解真相。为了服众和护小狐狸的安危，赫连流云才出此下策。

伽幽漠然地点头。对她来说，友情和亲情，都是淡泊的存在，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她瞟了一眼赫连流云的胸口：“那你那个印记，是怎么回事？”

身为一个神，能迅速看出别人身上的不同或特点是很轻易的，所以赫连流云并不感到惊讶，如实答道：“那年我状似断了我们的主仆联系，其实那个封印是我给她的庇护，是我从阎王那里求来的。两个封印以鲜血为契约，附在双方身上，我的就在心口，她的在后腰，只不过都被我隐去了。这样，我就能随时得知小狐狸的安危动向，若她受伤……我就可以替她承受大半的伤痛。”

“你倒是一片深情，只可惜她完全不晓。”

“不用她知道，我知道就好。”赫连流云轻轻的叹气。

……

狐罂站在破败的大门前，看着摇摇欲坠的木匾，眼泪也似要坠下。昏暗的天空黑得仿佛透明，冰凉的夜色浸没了狐罂的心情。

狐罂喃喃不解：“只是动用了妖界最顶尖的力量，怎么会有如此后果……不对，不对，一定是有人趁万禾卿不在，潜入妖界大肆破坏！”

狐罂倏地冲进去，赫连流雨手忙脚乱的也紧随着狐罂闯进万禾卿的大殿。原来灯火辉煌，瑞气千条的殿堂，现在火烛稀少，幽暗无光。往常那一个个巡逻的侍卫都不见了，只有远远的一个房子亮着火光，狐罂急忙跑过去拼命打门：“万禾卿！万禾卿！你出来！”

门吱呀一声，仿佛颓废的叹息。万禾卿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不复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静静的看着狐罂，唇边用力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狐罂。”

狐罂胸口疼起撕扯的痛苦。她“哇”的一声，一步向前，紧紧拥住万禾卿。万禾卿温柔的微笑，可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却隐隐显出泪光。他抚摸着狐罂的头：“没关系的，狐罂，不用哭，你看，还好好的。”

团团陡然惊醒，终于从漫长而踏实的睡眠中苏醒。可刚睁开眼就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主人还撕心裂肺的哭，团团表示很心酸，很懵。

赫连流云抱出团团，小声叙述了一下经过，团团立刻了解，聪明的不再发声。

“可帮派是出了甚事？”

万禾卿轻叹：“我走了之后，魔界悄悄潜入杀戮，使得妖界鸡犬不宁，碧血帮的人们都四处逃散了，据说连赤玉帮也难逃一劫。”

魔界……狐罂咽下心里的委屈，转头看向赫连流雨。流雨还戴着茶生的面皮，也是目瞪口呆的模样：“赤……赤玉帮也没了？”

万禾卿沉重的点头：“形散但神不散，比碧血帮要好一些，骨干力量还在。茶生，你怎的……还回来了？”

赫连流雨索性也不隐瞒了，讷讷地撕下面皮：“其实我是赫连流雨，赫连流云的弟弟。”

万禾卿也有些怔住，半晌，却是有些宽慰：“看来这些年来，你身边还有人悄悄照顾你，甚好。”他轻轻放下狐罂的手臂，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不哭，进来吧。”

屋内，点燃了三支火烛。万禾卿的桌上还散着花朵的碎片，已经半干半枯。狐罂看着心酸，把头转过去假装打量四周。古朴的家具，有的上面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可见魔界闯入的时候是多么急促。

团团蹦到狐罂的身上，埋在狐罂的怀里。万禾卿看到这一团莹白，有点好奇：“灵物？”

“嗯，我从地里挖出来的。”说出来有些难以置信，不过的确是事实。团团探出头，眨眨眼睛算是给了一个招呼，万禾卿勾勾手指表示回应。

“你们是怎么从仙岛出来的？”当初自己不论如何都找不到狐罂，心里着急，却也是无法。现在二人却跑出来追自己，万禾卿是一定要问个明白的。

赫连流雨三言两语说完情况，万禾卿了解了，道：“思考还算缜密，不过还是会泄露狐罂的事情。”他倒了三杯茶，让狐罂坐过来，“论岚予的性格，她可能会去找狐罂。但现在狐罂在妖界，她是找不到的，急了，有可能就会说出去这件事。所以你们现在首要的，就是瞒住岚予的嘴。”

赫连流雨在碧血帮打工这么久，很熟悉万禾卿的性格，现在以新身份和万禾卿说话也是得心应手，很快就自作熟识起来：“妖王大人甚是聪明，不过如今碧血帮已无人手，不如到赤玉帮去？”

万禾卿笑：“之前和赤玉帮你争我夺，如今却要依靠它来生活，赤玉帮帮主怎会答应？”

赫连流雨摸摸鼻梁，望天：“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我之前就是赤玉帮帮主。”

狐罂看着万禾卿欲喷茶水的少见生动的神色，心里忍住笑：“他现在已经不是了，毕竟仙界的人来抢妖王的位置是不合规矩的，所以你现在就是唯一的妖王咯。”

万禾卿咽下茶，顺下心中的气，无奈的闭上眼：“那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三人立即启程。赫连流雨在前面带路，狐罂和万禾卿跟在后面。万禾卿有一个宝袋，能装下所有的实物，所以三人两手空空的奔忙，也只有万禾卿怀里珍惜的捧着娆花。

娆花看上去早已是枯败之势，但万禾卿却一直满怀希望。对他来说，娆鹭的灵魂其实在四处飘荡，只不过是他还未找到罢了。

因为怕被留在妖界的魔给发现，三人并未飞行，而是步行了一个时辰。平日在碧血帮打理事务，万禾卿很少出门远行，哪怕只是相隔一个时辰的赤玉帮也从未来看过。如今在如飘零落叶的妖界里，这赤玉帮，却似唯一的庇护了。

赤玉帮的大门还算完整。赫连流雨上去“咚咚咚”地砸门，中气十足的喊：“葫芦鱼！你给我出来！”

“谁是葫芦鱼？”团团凑热闹。

“仙大半本体就是人，但有些仙则和你主人一样，本体是动物，而妖的本体都是植物。通常结合，都是妖与妖结合，仙与仙结合，可这家伙不同，是一个本体为鱼的仙和本体为葫芦的妖的孩子，偏向于妖。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来妖界后就收了他，因为没名字，就喊他葫芦鱼。如今长大了也很有本事和大志，就让他替我任了帮主一职。”万禾卿解释道。

狐罂看向万禾卿。之前还真的没有仔细琢磨过，这下看来，娆鹭必定是多花儿了，而万禾卿……

“我是竹。”万禾卿对上狐罂的眼，“我父亲是竹，母亲是禾草，但生出后的我更偏向于竹。”

“那主人呢？”团团追问，“主人的父母呢？”

狐罂想了一下：“我出生时只有母亲在，父亲不知去向，可我还不足月母亲也不见了，就一直跟在赫连流云身边。所以我也只知道我母亲的本体是狐狸，至于父亲……还真不了解。”

说话间，赫连流雨又拼命的拍了拍门。终于，大门敞开，一个穿着云魂暗纹的棕色锦袍的少年站在门口，看到赫连流雨，瞬间扑了上来：“哇塞，原来大哥你也有回来的时候啊！”

狐罂来不及看清，就看到一个葫芦稳当当地坐在赫连流雨的怀里。赫连流雨提起葫芦：“葫芦鱼，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一激动就变回本体的惯性？”

葫芦抖了抖，又变成站在地上的少年。少年看上去眉眼尚显稚嫩，但能胜任帮主之位，还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葫芦鱼笑容灿烂：“大哥还带了客人啊，快进快进。”

狐罂看着葫芦鱼，感觉这位少年的笑容、气质和面庞都似曾相识。听赫连流雨说他父亲还是一位仙，自己小时候经常背着赫连流云偷偷出去玩，莫非还见过这少年的父亲不成？

若是真见过，可真是够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