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台电视机由工厂领导支配。所以，就算是找到了关系，也很难买到电视机。

今天下午，萧副厂长回去，估计是参加厂务会，研究厂长分工。如果萧副厂长能够分工管销售，那么，同学们买电视机就不是问题了。

眼看萧副厂长和党支部书记上了车，但是小轿车并没有开动。等了半天，党支部书记才敲一敲教室窗户，对窗户附近的同学说什么。就听到窗户边的同学大声的喊叫：“文华、威海，书记叫你们跟着去！”

我？找我去干什么？我正犹豫不决，就看到王威海一下子从书桌上离开，大声的催促我：“文华，快走啊！”我就站立起来。

往外走的时候，就听到一位同学说：“文华，如果能买到电视机，别忘了咱们同学啊！”人们一听，就笑了起来。

来到无线电总厂，他们的厂长迎接上来。萧副厂长介绍了我们几个同学，介绍党支部书记时，说他是自来水公司办公室主任，班党支部书记。

介绍王威海时，说他是市物资局计划科副科长，物资局长的乘龙快婿。而介绍我时，除了介绍我是红星机械厂副书记，接着又强调，我是秋行长未来的姑爷。

果然，秋行长未来姑爷这个身份比副书记高多了。那位厂长马上就说，秋行长对我们企业支持很多，以后还要秋行长对我们多多支持。

我心里不明白银行工作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客气的点头。接着，厂长告诉萧副厂长，刚才开了会，你就负责销售吧！有什么问题咱们再调整。

萧副厂长顿时一脸懵逼，说道：“怎么让我管销售？这不是要我去得罪人吗？”厂长笑了笑说，你是新厂长，得挑重担是不是？萧副厂长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接着，厂长领我们来到生产车间，看了电视机生产线。我看到车间里窗明几净，工人们都是白大褂，坐在生产线上紧张的焊接着电路。

到了最后一个工序，才看到一台刚刚下线的电视机被工人师傅调出图像来。

图像显示的是无线电总厂电视信号塔。看看那个图像上的姑娘，我觉得她还不如红星机械厂广播员刘璐漂亮。

就想，如果电视机普及了，市里应该成立电视台吧！那样的话，刘璐岂不是可以找到新的工作岗位了。

从生产车间出来，厂长就带我们来到工厂食堂，炊事员拌了几个凉菜，厂长就让萧副厂长去外面买了几瓶啤酒。说是招待萧副厂长的好朋友。

喝了一杯酒，萧副厂长就说：“厂长，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哥们儿。现在，家里还没有电视机看，你能不能照顾照顾，批几台？”

厂长就说，这是你的权力。我怎么能越过你？”萧副厂长说，我有这个权力，但是不能为我的同学买电视机。还是厂长你来批吧！”

厂长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几张条子，签了自己的名字说，党支部书记和秋行长姑爷我可以批两台。

物资局王科长，你岳父早就把电视机给你买回去了。你找老头去要吧！王威海马上说，我的哥们儿还没有电视机看呢！

厂长就说，我只管萧副厂长的哥们儿，你的哥们儿我可管不起。王威海就软缠硬磨，最后，厂长不得不批了几台等外品。

事后，萧副厂长告诉我，批几台电视机没什么，关键是怕出事。因为电视机短缺，有的人拿了批条出去卖高价，这就属于投机倒把了。据说，王威海就干过这样的事。

我一想，怪不得厂长对王威海给哥们儿买电视机那么不客气，原来这个王威海是有前科啊！因为我是靠秋行长的面子得到电视机购买权的。

所以，我先请示芳子，这电视机是不是买了搬这里来？芳子说，我爸爸早就买电视机了，因为怕佳佳迷恋电视机影响学习，才让佳佳搬出来跟着芳子生活的。

所以，她不想让佳佳过早接触电视机，我就把电视机送过给了父母亲。后来，同学们纷纷提出买电视机的请求。萧副厂长只好答应每个人限购一台。而且是每个月只付货两台。

从萧副厂长获得销售电视机权力的事件中，我就体会到，权力是个好东西，但是也不是个东西。譬如，求萧副厂长买电视机的人那么多，如果买到了，会感谢他。如果买不到，岂不是要记恨他？

有一次，周老师讲课讲到了电视机不好买的事情，竟然会发议论说，这种事只是暂时的。如果企业的劳动生产率提高了，电视机就会供大于求，将来就不是买电视机难，而是卖电视机难了，萧副厂长你就会为电视机卖不出去发愁了。

又说，不仅仅是电视机，就是液化气罐、自行车、手表，服装，这些东西都会供大于求，产品销售将成为企业最大的难题。

“粮食，肉类，这些东西也会供大于求吗？”有人马上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来。

“当然了。市场经济一旦提高了劳动效率，都会出现产品过剩，销售困难的问题。所以，将来的资源争夺，很可能会变成市场的争夺。”

周老师的话，大部分同学只是当作老师讲课的泛泛之谈，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当时中国经济还处于物资短缺时期，大部分产品供不应求，企业领导考虑的都是如何提高效率，增加产量的问题。没有几个人会发愁产品卖不出去。

但是，也有人已经考虑周老师讲的问题了。其中考虑最多的就是无线电总厂萧副厂长。他心里清楚，所谓电视机供不应求只是个假相。

他们工厂现在只能生产黑白电视机。而本省滨海市的彩色电视机即将投产了，一旦有了彩色电视机，谁还会买黑白电视机呢？

他让供销科的人做过调查，现在的黑白电视机主要是销售在本省，本省的人口数量和家庭数量，基本上一年后就可以饱和了。

那么，他们的黑白电视机可能将来只能销售到农村去。如果农村的需求也饱和了，他们的黑白电视机销售给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