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边吃苹果火车遇缘分
一、三花花你吃苹果我吃皮
“妈……呀！”杨三花听到这儿，大叫一声，立马钻进王二哥的怀里，将王二哥抱得梆紧。
“哈……哈哈哈！”王二哥也立马用手将杨三花抱得紧紧的，轻言轻语问，“三花花，你不是说不怕鬼吗？”
“坏、你真坏，王二娃你坏到了住！”杨三花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伸出手，在王二哥的肩膀上用力捶打。
“其实呀，这鬼呢，倒是不可怕！”
“那啥子最可怕呢？”
“最可怕的呀，是人，是人装神弄鬼。鬼再凶都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人一旦装鬼吓人，那是要吓死人得哟！”
“嗯，也是、说得也是！”杨三花若有所思地说，“王二娃，今晚我们摆了大半晚上的龙门阵，突然老娘想起‘吃苹果’的事儿。”
“苹果，你要吃苹果？明天王二娃帮你买几口袋！”王二哥轻描淡写地说。
“不是、不是，不是三花花老娘要吃苹果！”杨三花突然提高了八度声音。
“那……那，又是啥子嘛？”王二哥急忙问道。
“酸酸的、甜甜的，好像……什么味道？”杨三花故做作神秘地问。
“味道？怎么又问起味道了哦？”王二哥抓了抓脑壳，不解地问杨三花，“啥子味道，三花花，搞求不懂，你就明说嘛！”
“不嘛……不嘛，你再猜！”
“猜……猜猜猜，三花花，我实在猜不出！”
“哼，说你笨，你还真笨，你还不相信！”杨三花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王二哥，说，“你再猜，最后一次！”
“酸酸的、甜甜的，酸酸的、甜甜的，好像……好像……！”
“初恋的味道！”杨三花满面红光，脱口而出！
“啊……苹果！”王二哥也仿佛猛然醒悟，也冲口而出，“你吃红苹果……！”
“我吃苹果皮！”杨三花和王二哥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出最后一句，同时，他俩又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哈哈”地大笑不停。
“你吃苹果，我吃苹果皮！”这句话，对于杨三花和王二哥具有特殊重大的意义，特别是当初他俩初恋的时候，这句话最亲切，最痛苦，同时它也是一段秘密，一段深刻难忘、混合着眼泪的故事。
“王二娃，还记得当年我们刚刚谈恋爱耍朋友时的事吗？”杨三花侧过头来，望着王二哥问，“我当时到你家去相亲，我爸觉得你家穷，而且还是地主家属，家庭成份不好，爱面子的他死活不同意，于是我偷偷找了一个姓张的老师作我们介绍人？”
“当然记得！”王二哥说，“那天刚好正月初三，只有你妈和张老师来，吃了午饭，你不听你老爸再三盯嘱要你早点回家，反而在我家过了一夜，第二天我们还从乡下冒着小雨，一直走到县城去赶场。”
“嗯！那天我非常高兴，而且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你知道，这是为啥子啊？”杨三花用眼紧盯着王二哥问。
“为啥子？连哈板都晓得，你找到心爱的王二娃了嘛！”
“打你……打你！”杨三花又伸出拳头，在王二哥身上乱擂不止，“你为啥子不假装不晓得嘛？！”
“我……我……！”王二哥一边拼命地躲闪，一边笨手笨脚，口拙言纳地说，“我……我在你面前，从不说假话，根本不会骗你得嘛！”
“嗯，这倒也是，这点老娘对你最放心！”
“当时我们从县城高高兴兴地回来，然后我送你回到了家，给你老爸敬烟，一向爱烟如命的他，却一支也不接，我心里‘格登’一下，红着脸，不知是收回来还是不收回，就那样呆呆地举着！”
“嗯，当时三花花老娘我心里一惊，知道坏事了，忘记了老爸昨天出门相亲时他对我说的话了！”
“后来，还是你兄弟杨万里出来打圆场，帮我接过了烟，放在你老爸面前的桌子上。”
“嗯，王二娃你晓得不，当晚你走后，我老爸将我捆来吊起打，多亏我兄弟万里和妹妹桂花，才不致被我老爸打得半死！”
“后来我一听，心子把把把都痛断了，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上，我整天心神愰惚，六神无主的像只苍蝇，四处乱窜！”
“该咋办呢？我躺在床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流下！”
“后来，我们悄悄地向张老师借了几十块钱，偷偷地瞒着你老爸，一下子跑到广东打工去了。”
“嗯！”杨三花向王二哥靠得更近，点了点头说，“我老爸知道你偷偷将我带到广东打工去了，气得暴跳如雷，指天骂地要打断你的狗腿！”。
“当时哇，我王二娃也管不了那么多，能够带着我亲爱的三花花一起闯，就觉得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是吗，三花花？”
“嗯！”杨三花向王二哥点了点头。
“当我们来到广东，除开车费和路上的零用，只剩下十块零五毛钱。”
“这钱，我们用了一个星期，每天只有一块五角钱。”
“我们租不起房子，住不起旅馆，晚上我们俩相互靠着、依偎着，在车站的候车室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每天我们俩都出去找事做、找工作，可找来找去，到最后那天只剩下一块五毛钱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工作。”
“当时我们静静地地坐在车站候车室，呆呆地看着灯光闪烁的城市，外面世界很精彩，一片五彩缤纷，大小汽车川流不息，来来往往人群熙熙攘攘，可这个世界却不是我们的，我们真的万般无奈！”
“这偌大的城市，却容不下我们两个弱小的身躯。”
“我们俩绝望地抱在一起，本想伤伤心心地大哭一场。”
“但我们的眼里是干的，没有一滴眼泪！”
“三花花，你当时对我说，如果明天我们还没有找到工作，我们就用这剩下的最后一块五角钱，去买一个大大的红苹果，然后我们将这香喷喷的红苹果吃了，就走到黄浦江边，一起跳下去！”
“嗯！”杨三花含着哭音“嗯”了一声，在王二哥脸上亲了一口。
“三花花，当时你说，这辈子我们不能做夫妻，下辈子也要生生死死在一起！”王二哥抬起手来，在杨三花脸上，轻轻擦了又擦三花花的泪水。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黄浦江边，坐在江边沙滩上。”
“我们相互依偎在一起，都不说一句，四只眼睛望着眼前的黄浦江。此时的黄浦江，波浪翻卷着波浪，一只、又一只……数不清的海鸥，在江上展翅飞翔，一轮金黄的夕阳，跳跃在地平线上，将辽阔的黄浦江水照得通红通红，把我们俩都看呆了！”
“我们用剩下的最后一块五角钱，买了一个大大的红苹果。那个苹果那么大，恐怕足足有半斤多重；那个苹果那么红哟，红得来比十八岁姑娘的脸灯儿还红！”
“这个苹果香喷喷的，太香了，香到了我心里，香到了我的骨子里，我这辈子再也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苹果了！”
“王二娃，当时你拿出小刀，细心地将苹果皮削了下来，用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总数有好一百多块呢。”
“嗯，三花花，苹果切好后，我将苹果递到你手里，你一边欣赏着黄浦江的夕阳，一边拈起我送到你手中的一块块小苹果，慢慢地品尝着。而我，也拿起削下的苹果皮送进嘴里，慢慢地品尝着我们这最后的晚餐。”
“当黄浦江上的夕阳完全坠入了江中，三花花我也吃下了最后一块小苹果，我回过头来问你，王二娃，苹果好吃吗？”
“我说，你吃苹果，我吃苹果皮，苹果皮非常香甜，非常好吃，这是我一辈子吃到过最好吃的苹果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