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鹅公展翅，飞身下岩救主人
见周幺娘拿着竹竿往岩下赶，又听到长生在岩下不停地呼叫，两只公鹅“嗷昂、嗷昂”地大叫着冲到岩边，扇着翅膀飞了下去。落地后就拖着肥硕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伸长脖子对着母猪龙“嗷昂、嗷昂”地叫个不停。还时不时扇动翅膀，扑上去用嘴撮一下母猪龙后又退下来，然后又扑上去用嘴撮。
那皮糙肉粗的母猪龙根本没在乎两只鹅公用嘴撮，拼尽全力要把周长生拖到水里去。
周长生知道，母猪龙那长长的尾巴就相当于木筏上的艄，在水里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同时也意识到，尽管自己水性很好，只要被拖下水后，母猪龙稍微摆动几下尾巴，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已拖走。
于是，他使尽全力蜷曲着身子，伸出双手去掰母猪龙的嘴，结果掰了几次都没能掰开，就伸手去抠它的鼻孔。只是，每次他把指头伸进鼻孔，还没等抠稳当，母猪龙就用四个爪子撑在地上打一个滚，迫使他又倒下去跟着翻一个身，刚伸进鼻孔的手指又滑了出来。
几个回合下来，他被母猪龙拖着离水边越来越近，体力也越来越小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个，周幺娘赶来了，举起竹竿来问三不问四就往母猪龙身上不停地戳。边戳还边骂：“我看你龟儿拖，我看你龟儿拖……”
那母猪龙根本就不在乎竹竿戳，还是咬住长生翻滚着往水里拖。
周长生见母亲戳母猪龙没起到作用，便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探起身来，试图去抠母猪龙的眼眶，却不料母猪龙一个翻滚，根本就不让他抠。
而此时，母猪龙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这次翻过身去没能一下就能翻回去，白花花的肚皮被周幺娘东一下西一下乱乱戳着。戳了十来下后，神不和鬼不觉地一下竟戳在了它的肛门上。
母猪龙的肛门受了这一戳，不由得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口一下就松了，周长生这才把腿抽回来。
母猪龙赶紧翻过身，大尾巴一甩就钻进水里就走了。
两只鹅公对着它的身影“嗷昂，嗷昂”地不停叫着，像是在说：龟儿子的，有种就不跑。
周幺娘赶紧去把儿子的裤管绾起来，看到两排牙印后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就赶忙去把儿子扶起来要背，却背不动，只好扶着儿子一步一步地蹭着回到岩上，把儿子放到床上说：“你就睡到不要动，我走石桥铺的诊所去给你请医生。”
他说：“诊所的医生要价高得很，我们出不起那个钱。干脆你去喊张二爷，上次牛尾巴遭咬断了，敷一次药就好了，我这点伤他肯定医得好。”
周幺娘说一声“要得”后就出了门。
周长生忍着伤痛，突然想起上次张二爷来给牛敷药时说过的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你小子恁一句话就赢了五亩田，把天老爷都惹得眼红眼绿的，是要把灾星降下来给你们找点麻烦。不要紧，灾星出尽是好事。不过，这些天你们都要注意一些，就怕祸不单行，出别的麻烦……
他想：莫非张二爷说的“别的麻烦”就出在了自己身上。
他想，莫非自己果真就是个拉纤放筏的命，该受穷受苦一辈子，不然的话，为啥刚赢过手五亩田，灾星就找上门来，不是支使腊子鱼来咬牛尾巴，就支使母猪龙来咬自己……
想到这些，他禁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
好在那两只鹅还乘巧，见他受伤后也不在地坝上去贪吃贪睡了，而是来到他的房门口静卧着，时不时轻轻地发出“嗷昂”的一声叫，像是在安慰他。
等周幺娘把张二爷领进门时，周长生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长生，长生。”周幺娘叫醒他说，“这下有救了，张二爷来了。”
张二爷吩咐周幺娘说：“你去烧锅开水，人不比得牛，随便敷点药就了事。人的伤口要好生清洗一下才上药。”然后仔细察看了他的伤口说，“好在母猪龙的牙齿短，咬得还不深。我还是给你上‘化腐生肌丹’，上次牛敷一次就好了，你敷一次也好得到。”
等周幺娘把开水端来，张二爷用帕子蘸起水来认真地给长生清洗过后才上的药。上完药后又找出一小片纸来，把瓶子里的药粉往上面倒出来一点，包好后说：“我给你留点药在这里，明天把伤口清洗了你们自己敷上去就是。”
周幺娘接过药包来，把早已准备好的五角钱递过去。
张二爷笑嘻嘻地接过钱，边往衣兜里放边说：“熟人熟事的，还拿啥钱嘛。”都走出了门，又回过头来说，“等他好了，你们还是推一顿豆花来吃，保证交得到好运。”
“要得，”周幺娘说，“推豆花那天我请你。”
张二爷正往回走着，路过谢家湾时被正在菜地里淋粪的周七爷叫住问：“张二爷，你是要走哪里去？”
“我走鹅公岩去了来，”张二爷说：“周二娃遭母猪龙咬了，我去给他敷了药，这阵往回走。”
周七爷说，“那回腊子鱼咬牛尾巴我就说过，还要现报应。你看看，你看看，还没得一个月就现了。”然后又问，“伤得如何？“
“没得好大的事，没伤到骨头……”张二爷说，“我都给他敷了药了，只要不红不肿不化脓，过几天就要好。”
周七爷淋完粪，挑着空桶从吴秀才家门过时说：“吴秀才，你听说没得，周长生遭母猪龙咬了？”见吴秀才答应着出来摇了两下头，又说，“刚才张二爷才去给他敷了药。上次我说他们还要现报应，你还不信，反而说我不该那样说。如何？我们这些人有乱说了的吗？母猪龙都有乱咬了的？我还是说，飞来之财都有乱取的吗？”
“周七爷，要是你拿到那五亩田，你还说不说这种话？”吴秀才说，“好歹你也是个甲长，不大不小算是一棒官，不要愿人穷恨人富嘛。他拿那五亩田过去是正二八经的，我心服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