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芳又说道：“重庆象这种家破人亡的人家很多。全中国就更多，都是日本刽子手造成的。”

亚德利忍痛翻看缴获的密码本。秦怡芳笑道：“密码破了，还有什么看头？”

亚德利说道：“人类的种种灾难和种种痛苦也许就因这几个符号引起，我要看这些魔鬼如何在我面前嚎叫，你听，我能听到他们垂死挣扎的声音。”

秦怡芳：“你说得对。魔鬼们还会找上门来的。”

秦怡芳带着亚德利回到别墅，陈大鹏早就回来了。秦怡芳不满地看了陈大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上了楼。

亚德利受伤的事还是没有瞒信，陈大鹏和周凡都受到了处分。让秦怡芳想不开的是，她也被扣了一个月的工资，责令写检查。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周凡和陈大鹏都来说风凉话。陈大鹏说：“既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为什么不保护好顾问，让顾问受伤，我们受连累？”

每当这时候秦怡芳总是一言不发。

亚德利的伤还没养好，一场更大的灾难却降临到重庆。

五月的重庆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清晨，一轮艳阳从东方冉冉升起，万道朝霞给长江和嘉陵江两岸镀上了一层金辉。刚栽下的禾苗在朝霞的沐浴下，正伸着叶片往上长，那叶片上的露珠一闪一闪的，象珍珠正在调皮地眨着眼睛。两岸的江水也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两岸升起的薄薄烟雾，海市蜃楼般地萦绕着千百万间错落有致的房子。从沪州和遂宁来的木船顺流而下，篾条编的船蓬被朝霞染得红亮亮的，如披了一件霞衣，像一条条美人鱼在河里漂游，赤着上身、穿着短裤、打着赤脚的船夫正悠闲地划着桨，唱着川江号子。

重庆多美啊，重庆人民是多么盼望和平安宁的日子啊。可日本强盗却把重庆美丽的五月变成了黑色的五月。

自1939年1月15日，日本第六次轰炸重庆以来，重庆有三个多月没有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了，这并不是日本鬼子的心慈手软，而应该归功于大自然的恩赐——雾。重庆的雾天下闻名，是名副其实的雾重庆，白茫茫如烟似海的雾，如一座硕大无棚的天然防空洞，把整个重庆都装了进去，日本飞机没法在大雾的天气来轰炸重庆。可夏秋是重庆少雾的季节，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这样的天气，给重庆人民带来的不是好兆头，而是灾难。

前段时间，汉口的日本鬼子受假情报的蒙蔽，现在假情报被识破，美枝子在逃脱后，却又有神密电波出现，不知道间谍又躲到了哪里，一时还难以抓到，他们每天把真实的天气情况报告日本人，重庆再遭日本飞机轰炸，是意料中的灾难。上次大轰炸，炸死一百二十四人，炸伤一百六十六人，一门洞、二门洞、三门洞、接圣街被炸毁，毁房数百间。那炸弹的爆炸声，房屋的倒塌声、凄厉的哭喊声，至今仍在耳边轰响，许多人还没有从上次轰炸的阴影中走出来，另一场更大的灾难却又降临了。

1939年5月3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合着两江悠扬的号子声的是急促的电话声。

重庆防空司令部的值班员拿起话筒：“喂，哪里，有警报吗？”

“沅陵报告，沅陵报告：我处观察哨发现敌机多架由东向西飞行，飞行方向正对重庆。报告完毕。”无棚

亚德利拖着病体破译新密码，这一刻，他正在黑室里分析着早上收到的密电码。担心地对秦怡芳说道：“秦小姐，从早上收到的这份电码分析，间谍告诉日本鬼子今天天气良好，我担心会遭轰炸。”

“但愿不会。”秦怡芳一脸忧郁地说道。

“除非汉口的日本人没有收到电报，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亚德利忧心忡忡地说，然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又说道，“我们还是求上帝保佑吧。”

有学生说道：“顾问，要是你们洋人的上帝真能保佑我们不遭日本飞机轰炸，从现在起，我们改拜你们洋人的菩萨。”

大家正说着话，厨房的厨师喊吃饭了。在他们端上碗的这一刻，重庆防空司令部的电话再次急促地响起：“酉阳报告，酉阳报告：我处观察哨发现敌机两批共三十六架向西北飞去，飞行方向正对着重庆。”

值班员速记完毕，立即跑到二楼司令部办公室，给重庆市卫戍司令兼防空司令的刘崎看。刘崎看完电报，说道：“看样子是空袭重庆。”然后锁紧眉头，略略沉默了一会儿，问防空副司令胡伯翰道：“胡司令，你怎么看呢？”

胡伯翰看着记录，说道：“我同意你的估计，快发警报吧。”

“呜——”，刺耳的空袭警报从设在重庆市的十二个警点发出，在山城上空回荡。与此同时，在警报声中，白市驿机场的战斗机腾空而起，向着敌机来犯的方向飞去。

警报响起，正在吃午饭的亚德利等人立即放下了饭碗，每个人都骂起来：“他妈的，该死的日本飞机又来了。”

秦怡芳说道：“大家快收拾东西吧。要是能把日本鬼子的飞机骂回去，你们就对着日本飞机大声骂。”

亚德利问秦怡芳道：“秦小姐，必须躲起来吗？”

“那当然，这还用问吗？顾问，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再遭受意外。”秦怡芳劝道。

这时街上到处都是奔跑声，有人边跑边惊风扯火地叫喊：“快点快点，找个洞洞躲起来。”

“娃儿，你跑快点吗，黑老鸹马上就要来了，你不怕死是不？”

“我背不动了，跑不动了，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空袭警报更加尖厉地响起来。亚德利却向黑室跑去，秦怡芳朝他喊道：“顾问，你快点回来。”

亚德利充耳不闻，秦怡芳和陈大鹏只好跟着亚德利来到黑室。亚德利对秦怡芳和陈大鹏说道：“我不怕炸弹，炸弹来时，我用一个枕头放在脑袋上，一个枕头放在下面，肯定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