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文蛤中 我瞥见了孽缘
作者: 养小芽更新时间:2017-07-07 15:30:15章节字数:2907

不知过了多久,文蛤开始了,记忆里,我才上了一堂美术课,画的是田俺门,我的画还得了满分。没过两天,那个美术老师就被打倒了,说他是狗特务。那个美术老师很老了,是一个老头。


音乐老师是个女老师,白白胖胖的,戴着一副眼镜,也被打到了,说她是资本家的大小姐,记得那时的天气很热,中午把她押到演出用的台子上暴晒,站直了不叫动,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木牌,写的什么我不知道,只看清了写的字上有一个大叉子。


最后轮到姚校长,听说他头一天晚上还跟几个老师,有说有笑的一起吃晚饭,第二天就被打倒停职反省了。学校里乱哄哄的,没法上学,学校开始停课。


每天在家不上课,我就跟邻居的小孩,到处去看红卫兵抄家。胡同里有个老太太被抄家的时候,红卫兵用皮带抽打她,她被打晕,躺在地上,红卫兵说她装死,继续打,打够了还把她头发剪得乱七八糟长短不齐,还给她脖子上挂个大木牌,上面写着“我是地主婆”,在这几个字的上面画着大叉子,叫她滚回老家去,路上还不许把牌子摘掉。


那个靠典当为生的老太太也被抄了家,从她们家抄出了很多大皮箱子。据说里边都是珠宝。


原来,她们是清朝正黄旗,满清的后人,老病鬼很有可能是个太监,被伺候的那个老太太,不知道是个夫人还是格格,对外是姑侄相称,不然,老病鬼为什么经常被老太太打。她们家的珠宝全被抄走了,不知道今后这老娘俩会靠什么生活。


文蛤刚一开始,西小耳房的那个男人,突然消失不知道去向,只剩下那个女人还留在北京。表面上看,他们夫妻日子过得很苦,靠蹬三轮挣钱。


红卫兵从他们只有几平米的家,抄出了很多值钱的东西,从小小的房顶,就抄出了很多高档的手表,貂皮帽子,貂皮大衣,听他们大人说,这种皮衣,皮帽很贵重,冬天穿戴上雪花不会往上落。同时,还抄出很多金条,这回,他们夫妻真的变成穷人了。


后来听说,那个男人是回东北老家去了,是地主家的一个大少爷,这个女人,是他们家的丫鬟,这个女人个子很高,也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


那个男人在东北老家杀过人,临解放的时候,带着这个丫鬟跑到北京,过起了夫妻的生活。


文蛤一开始,他怕在北京受到牵连,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家的人已经把他遗忘了,又偷偷地跑回老家去。


因为,他在老家有人命案,一直被当地正副通缉,他跑回老家歪打正着,被当地正副逮住,镇压了。


那个女人,因为是他们家的丫鬟,没有受到打击,只把炒出来的东西全部没收了,后来,一个人在北京生活到老。


母亲单位也出现了红卫兵组织,只是听大人们说,她们单位闹得更欢,还出现了两派争斗,还有什么保皇派,母亲好像不在红卫兵的行列里,她名义上是民兵暗中是保皇派的,听母亲跟阿姨聊天时说“有一个院领导被红卫兵追打的无路可走,跑到母亲看管的大门跟前,是母亲开门把他放走了”。


红卫兵到处抄家打人。一天晚上母亲的一个同事跟刘阿姨一起,急急忙忙的来找母亲说“柳玉,今天晚上别在家里睡了,赶紧出去躲一躲,另一派的人来抄家了,已经抄到哪哪的集体大院了”


情况紧急,母亲来不及带我们四个孩子一起走,就把我们安置在,邻居小春节的家里,每天小春节的家里只有她跟她妈妈,母亲跟着刘阿姨她们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们几个在小春节的家里睡了一宿。第二天早晨,看见母亲平安的回来了,我心里也踏实了,事情可能是过去了。


停课的这段时间里,社会上虽然很乱,我们哥四个并没有被送回老家,而是我看着弟弟妹妹。原来,爷爷跟父亲打架了,只听见父亲跟母亲说,那天他回老家,爷爷管父亲要钱,父亲实在拿不出钱来,爷爷拿起斧子砍向我的父亲,父亲一躲没被砍着,爷爷的一斧子却砍在父亲用的自行车的大梁上,幸好,那个年代的自行车,质量好,大梁只被砍了一个小坑。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经常被送回老家,爷爷管我父亲要我们回老家的钱,父母每个月给我奶奶的钱,不算数,还跟我父母单要钱,这都是我三叔的主意,我父母手里根本没有钱,每个月到月底接不上的时候,都会跟单位的互助会里借钱花,从哪场架之后我们哥几个,再也没有被送回过老家。


有一次,我带弟弟妹妹一起到胡同口去玩,胡同口的边上有一块大石头,我把弟弟抱在上边坐着,听说那天,茂爷爷要接见红卫兵,公路上坐满了等着接见的红卫兵,我也很想见见茂爷爷,我带着弟弟妹妹在路边,跟红卫兵一起等着茂爷爷的接见。


弟弟在石头上边来回的挪动,一下子掉了下来,他大哭起来,这时,过来一个红卫兵姐姐,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她打开,我一看是一包块糖,她从里边拿出几块,放在我手里,叫我给弟弟吃,我很感激的谢谢那个大姐姐。


她走了,弟弟看见我手里的糖,很快就不哭了,母亲经常地告诫我们,不能跟生人走,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我见那位姐姐走远了,我告诉妹妹弟弟,这个糖不能吃有毒,弟弟跟妹妹很听话,没有再跟我要糖吃,我把糖扔在路边的下水道里。


我们跟着红卫兵一直等到下午很晚了,天都要黑了,红卫兵才散去,听说茂爷爷已经接见完了,我恋恋不舍的带着妹妹跟弟弟回家了。


文蛤后期,我们又开始上学了,那时上学,经常搞忆苦思甜的活动,请一些有苦大仇的人,来给我们作忆苦思甜的报告。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有一个姓单的人,给我们做忆苦思甜的报告,他讲“他们家是农民,被地主老财害苦了,他爷爷奶奶欠地主的钱,被活活打死,小姑姑被地主用油锅,活活的给炸死,地主家的一个老太太死了,他的俩个小姐姐,活着就被灌了水银,给地主婆陪葬,等等”,他一边讲一边哭,讲的我们大家都跟着哭。


报告做完了,老师开始给我们学生,一人发一个野菜窝头,别看,我们听报告哭得很伤心,但是,野菜窝头一点咸味也没有,还真的吃不进去,我们跟老师请求回家去吃,老师同意了我们的请求,中午放学我们一出学校大门,有好几个同学就把窝窝头塞给我,叫我拿回家喂鸡。


后来听中学的学生们说,那个姓单的,在哪个中学住校当工作队,跟一个地主家的大小姐谈恋爱了,还有人说,他的忆苦报告是假的,把大家全欺骗了,要是真的,对地主有那么的深仇大恨,能跟地主家的大小姐谈恋爱吗。


我们星期天休息的时候,经常去开批斗会,批斗那些被揪出来的地富反坏右,还有一些流氓坏蛋,现实的坏分子。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到九四局小学开公审大会,那次开的公审大会,被公审批斗的有5个人。


我去的晚只能站在最后一排,因为我的个子矮看不见前边,我站在我拿去的小板凳上,那也看不清楚台上的人,只看见台上有五个被警察按着的人。


公审是从第一个人开始,第一位,是一个地主婆,因为她经常地被同院的居委会干部揪出去批斗,从此她怀恨在心,一天晚上她趁着哪家的大人不在家,把哪个干部家的小女孩子砍了很多刀,后脑勺被砍掉了,那个女孩子命大没有被砍死,经过抢救又活了过来,后脑勺换了一个塑料壳。


第二个,是一个20几岁的女青年,她化装成外国人的模样,闯外国的大使馆,被警卫截住,跟她说外语,她不会听不懂,这样查出她是中国人。


第三个,是一个14岁的男孩,跟人打架,用菜刀把那个跟他打架的孩子,砍了十几刀,我远远的还看见了那件白色的血衣。第四,第五,就是普通的流氓惯犯,劫道,抢劫。


开完那次公审批斗大会以后,那前三个要犯,深深地烙印在我小小的心灵里,太恐怖了。


没想到,这竟是我在北京最后一次参加的公审大会。更让我没想到的是,N多年以后这次的公审大会,却跟我结下了一段不解的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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