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进城的母亲 全家扎根山沟子 隔绝的精神病患者
作者: 养小芽更新时间:2017-07-07 15:29:09章节字数:8443

1969年初,北京卫生系统积极响应茂爷爷,1965年6月26日发表的“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简称“6,26指示”。


北京大批的医务工作者,被迁往全国各地的农村,父亲的单位也不例外,他也在被下放的名额里,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


母亲知道了父亲被下放的消息,不忍心叫父亲一个人走,也跟单位申请跟父亲一块到农村去,单位很快就批准了母亲的申请,同意他们夫妻一起到农村去,地点由他们自己挑选。


我们虽然居住在北京,但是离老家很近,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我父母也可以回老家去下放,父亲觉得还是回老家比较好,那里毕竟是自己的家乡。


母亲考虑到那里虽然离北京很近,但是,老家归属河北省管辖,也算出了北京市。再有老家的爷爷,三叔他们对我们一家人一直不友好,回老家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母亲决定选择,离北京远一点的远郊区去下放,那里毕竟还是由北京市管辖。


父母第一次去那个区县的卫生局报道的时候,那个县的前任卫生局局长可笑到了极点,要把父母分开下放,一个在白河的东岸,一个在白河的西岸。


母亲见这个局长欺负北京来的外来人,也不示弱的指出“既然给我们夫妻分开下放,那就先给我们办理离婚手续,再分工作地点”.


局里好人还是有的,也指责局长没有这样办事的,“人家是夫妻一起来下放的,怎么能给他们分开一个在河东,一个在河西那”,经过母亲的争取,最后那个局长同意了,把父母下放在一个村子里。


几年后听说那个局长得了什么癌症,年纪很轻还不到50岁就去世了,这大概是落井下石的报应吧。


那时社会很乱,把我们几个孩子扔在北京父母不放心,决定带着我们四个孩子一起到农村去。


临走之前,母亲决定带着我们几个孩子,回老家一趟,去跟亲亲们告别。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了。


第一站,母亲带着我们来到了南巷口,一个表姨家,这里是去奶奶家的必经之路,母亲的意思既然路过表姨家的门口,就进去看一看表姨。


我们跟随母亲来到表姨的家里,表姨家的房间很宽敞,一个大土炕,土炕上没有铺着苇席,只有炕中间的位置有一小块破旧的炕席,有两三个老太太,站在破炕席的边上包饺子,见我们进来了很热情的迎过来,并邀请我们坐到炕上去,有一个老太太端来一碗白开水,叫我喝。


从燕郊走到南巷口,我还真渴了,可是我看见他们家这个样子,我没有接那碗水,我撒谎说不渴。


炕上没有苇席我怕坐一屁股的土,我没有坐到炕上去,我站在屋子的中央,那几个老太太跟母亲说,今天包饺子好像是一个什么日子,,叫我们在他们家吃午饭。


我不同意在他们家吃饺子,我跟母亲说到我奶奶家去吃午饭,有一个老太太见我们着急赶路就去煮饺子,我一看她去煮饺子了,我撒腿往出跑,那个老太太见我跑了,在后边追我,嘴里还喊着“丫头,别跑,吃完饺子再走”。


她越喊我,我跑的越快,我这一跑,母亲赶紧的跟那个老太太说“表姐你别忙了,我们走了,我得赶紧的追她”。


南巷口离我奶奶家很近,只有一条公路之隔,奶奶家在北巷口,我一溜小跑的来到奶奶家,我到了奶奶家真是渴极了,赶紧的到水缸里舀上一瓢水,大口的喝起来。


这时,母亲带着他们哥三也赶到了我奶奶家,一进门母亲说“小妹,你怎么不等吃完饭再回来,跑什么?”,我说“你看她们家多脏呀,连个炕席都没有怎么呆呀,还吃饭那,我可吃不下去·”。


在我们老家,几乎家家靠编织苇席赚钱,农村有个讲,每年的春节,炕上要换一张新的苇席铺上,你家里有没有钱,就看炕上铺的是不是新苇席,我在老家的时候,还经常的帮助三奶奶编织苇席。表姨家的炕上,连一块整的苇席都没有,说明,她们家比我们家还穷。


我们在奶奶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开始上路前往高楼镇,高楼离我奶奶家有8里地,那是一个大镇,哪里有姥爷,二姥爷一家,表舅,老姨,我还是第一次跟母亲一起回老家,第一次来高楼镇串亲亲。


我们先来到高楼一个给牲口看病的地方,我不知道母亲干嘛要带我们来这里,母亲进到屋子里跟里边的人说着什么,一会母亲出来说咱们在这里等一会吧。


半个多小时以后,从老远的地方看见一个老头,白白胖胖的哈着腰,手里拿着一个拐棍,一步一步的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他身边是我的五叔,我问道“妈,我老叔身边的哪个老头是谁呀?”母亲说“是你爷爷”。


原来,我爷爷是在高楼给牲口看病的兽医,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爷爷,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我们姐妹。


他见到我们很高兴,问我们饿不饿,我们还真的饿了,毕竟是血浓于水,我见到他一点也不陌生害怕,我告诉他我很饿,爷爷说,“我这有一碗炖肉,你们一人吃两块,别都吃了,要给我留一点”。


我跟妹妹很遵守诺言的,一人只吃了两块,剩下的全部留给了爷爷,爷爷他胖的走不动路了,还天天的吃顿大肥肉,我真替他担心。


兽医站离我姥爷以前开的大车店很近,他跟我的姥爷认识,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也是他们二老私下给定的终身。


我们看过爷爷,来到了姥爷家,姥爷没有儿子,姥爷的弟弟,二姥爷有一个儿子,就是我的表舅,那个年代,姥爷把二姥爷的儿子,也当亲儿子看待,所以,表舅跟我母亲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表舅的前妻病死了,表舅又娶了一个老婆,听说这个舅妈,对我的大表姐一点也不好,不是打就是骂,最后还把大表姐给嫁的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


这次我们来,我没有见到大表姐,只见到这个后舅妈生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脑子有点智障,我们都管他叫傻二,小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姥爷每天就跟傻二一个房间,不过傻二对我姥爷可好了,他管我的姥爷叫大爷爷。


我们从姥爷家出来,来到了老姨家,老姨夫也回家休假来了,老姨夫在北京工作,他是一个皮鞋厂的厂长,我跟他也是第一次见面,他看见我,特别的喜欢我。


我们在老姨家住了一宿,又开始行程,来到了四姨家,四姨家的院子有两家,一家是四姨父的哥哥,再就是四姨,四姨夫在北京前门的一个饭店工作,一个月回家一次。


家里平时只有四姨带着三个孩子,二喜表姐,三哥跟表妹三喜,我不知道他们的大名叫什么,这也是第一次来到四姨家,第一次见到她们。


我们在四姨家住下了,我跟二喜表姐可亲了,也许是我的上边没有一个亲姐姐的缘故吧,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亲姐姐,她对我也特别的好就像亲妹妹。


她叫她的朋友们来家看我们,问我会不会跳舞,我跟妹妹很高兴的再大土炕上,光着脚丫子跳起来。


别看我没有练习过跳舞,我在学校里看学校宣传队的学生表演,回家我就模仿宣传队的同学在家自己练习跳舞。


我很大方的跟妹妹给她的朋友们跳了好些的舞蹈,一个大姐姐说“哎呀你们跳得真好,你们要是在我们这里上学,这么会跳舞老师得喜欢死你们”,我们表演完了她们还没有看够。


在四姨家里这是我有生第一次体验到姐姐的爱,也是最后一次,四姨要给我们做年糕吃,我跟二喜表姐,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买红糖。


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跟二喜表姐,淌着一尺多深的大雪,我们一边走一边玩,树上挂满了树挂,这样美丽的雪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走到树下,我趁姐姐不注意,用脚狠踹树干,树上的积雪一下子飘落下来,掉在了姐姐和我的身上,她追着打我,我跑得很快,我们一路上,闹着,笑着,追追打打的,感觉时间过的太快了,我们很快的把红糖买了回来。


在四姨家,住了三,四天,我们跟着四姨一起来到了二姨家,二姨是一个小脚老太太,感觉她的个子很高很瘦,也许是我个子太小的缘故,看见谁都很高,我第一次见到二姨,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在他们家住了一宿,我连二姨的样子嘟没记住,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返回四姨家。


那时候,我们去那儿都没有公交车,全靠双腿走路,母亲这边的亲亲看完了,我们又一站一站的返回到奶奶家。


我们返回到奶奶家以后,看见父亲也来到了奶奶家,晚上,不知道什么原因,父亲跟三叔吵了起来,甚至还要动手,是五叔给拉开了,这场武斗才没有打起来。


回到北京以后,我才知道,我们要到农村去,我老姨夫特意从他们的鞋厂买了一双翻毛皮鞋,作为礼物送给我母亲,我母亲拿着这双皮鞋,我们一起反回奶奶家的时候,叫我三叔看见了。


三叔非要把这双皮鞋要过去给他的老婆穿,我姨父送给我母亲的,母亲怎么能转手再送给他老婆穿那,从哪讲也不合适,可是,三叔蛮不讲理,见我母亲不给,还要动手打我母亲,这时,我父亲站出来说到“你敢打你嫂子试试,我都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今天为了这双鞋,你还想打你嫂子”。五叔也看不下去他这样混蛋的三哥,出面把他们拉开了,这场架才没有打起来。


我母亲在他们家也算是老嫂子了,有句老话“老嫂比母”,要是母亲不在了,嫂子就是娘。母亲十五岁就嫁给父亲,那时,五叔还没有出生,四叔还穿着开裆裤,母亲一边帮着我奶奶带孩子,每天还要出三领苇席,父亲负责把苇席卖出去,后来,父亲在天津找了一个豆腐坊,在那里开始学徒做豆腐。


在豆腐坊干了两年,他来到北京寻找工作,正赶上北京护校招生,他便考上了护校,上了三年的护校后分到医院工作。


几年以后,奶奶又生了五叔,母亲的体力劳动并没有减少,一边伺候奶奶的月子,还要编苇席,还要给一家人做饭,母亲实在忍受不了这一家人的繁重劳动,也从奶奶家偷着逃了出来。


母亲跑到北京以后,住在崇文门同村的一个老乡家,那个老乡给母亲介绍了一个牛街的私人被服店,哪家人只有姐妹俩个,她们是回民,母亲每天给她们做针线活。


哪个同村的人,把母亲的户口也给偷偷地迁到了北京,占时落在他们家,后来我们管她叫干姨当亲亲走动。


母亲来到北京一年多父亲才知道,妻子也从老家跑了出来,父亲经多方打听才找到我母亲,我母亲问父亲“你养得起我不,养不起咱们就分手,从此各走各的路”。


父亲没有同意跟母亲分手,而是把母亲接到他的身边,他们在北京租了一间房子,把户口落在了一起,父亲的医院招护士,母亲也来到了父亲的医院,母亲被分到了门诊部,后来他们多次换房,最后换到了哪个大四合院。


他们终于能够在一起正常的生活了,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一出生先天性心脏病,很快就死去了,哪个女孩要是活下来,也是老三届的学生,我也就有个大姐姐了。


几年以后,母亲才又开始生了哥哥,我,妹妹弟弟,他们有了我们四个孩子。


1969年2月的一天,我们一家6口人,终于结束了在北京的生活,一切一切的愉快,不愉快,一切一切不该发生的,却又发生了的事情,在这天全部的画上了句号。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傍晚,我们的车队才到了父母被下放的地方,北部深山老区的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就是包山镇下属的河边村。


村里事先没有给我们预备现成空置的房,大队干部不知道我们的到来,还是一个老乡给我们临时腾出一间东房。


老姨夫也跟着来送我们,早晨,在城里的时候,他给我们几个孩子照了很多的照片,到了山里,他又给我们照了很多,东西搬完后,他跟着车又返回北京。


后来,母亲才告诉我,老姨夫不喜欢他的儿子小强,他喜欢女孩,他第一次见到我的那天,就喜欢上我,他跟我母亲商量,叫她别把我带走,想把我留给他,做他的闺女,母亲舍不得把我送给他做闺女,没有同意他的请求,还是把我带到了山区。


母亲的脑子还是很聪明的,我们虽然迁到了农村,但是,母亲并没有把我们一家人的户口改成农业户口,依然还是城镇户口吃商品粮,这样就减去了我们到生产队靠劳动吃饭的苦役。


这次来到农村跟回老家不一样,人生地不熟不习惯这里的环境,睁眼闭眼全是大山,只有一条河流,加上第一次经历长途奔波,我到了这里整天在屋子里睡觉不出门。


过了几天后,母亲劝我出去走走,我一出门就有一群小孩子围着我看,好像我对他们来说很新鲜,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话,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走到哪里他们跟我到哪里,我看她们老围着我转,我又回到屋里不再出来。


母亲劝我试着跟他们接触,因为这里以后就是我要生活的地方,我才又开始出来跟他们来往,慢慢的跟他们学说地方语言。


河边村的村民很热情,爱认个干亲亲,有一个赵奶奶她没有生过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她老人家喜欢母亲,认母亲为干女儿。


他们这一个村的人都姓赵,说是一个祖宗的,他们也有辈分之分,我们就管村里年纪大的男人叫舅舅,年纪大的女人叫舅妈,姥姥什么的。


我们来到这正赶上这里的学校放寒假,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跟这村里的小孩子们混熟了,到了开学的时候,他们带我一起去上学。


我在城里上三年级,带去的课本不能用,我三年级的课本,是他们这里二年级用的。老师开始不相信我是三年级的学生,但是,转学的证明上写的就是三年级,我没有他们三年级的课本,就跟同桌的同学共使一个课本。


在城里上学的时候,我就不爱跟同学们来往,性格比较孤僻,这次离开了北京,离开了我亲爱的老师,随着环境的改变,对农村的不适应,我的性格更加孤僻了。


我不知道我今后还能不能再回到北京去,也就从这个时期起,我暗自发誓将来我长大了一定要回到北京去。


本村的小学就到四年级,五年级的学生要到别的村子去上学,哥哥是五年级,每天到大队部的村子去上学。


我上学还得自己从家里搬座椅,学校里没有多余的板凳,每天我上学搬来放学搬走,村里的小学生少,就一个老师,所以,四个年级一起上课,先给低年级的讲,讲完低年级的开始做作业的时候,再给高年级的讲,体育课高年级的跟低年级的一起上。


一次上体育课玩抓坏人,老师叫我们几个高年级的先走,到村南头山上的小松林藏起来当坏人,剩下10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后走去抓坏人。


我们很快来到山上,一个男生很淘气,他给我们几个出了一个坏主意说“一会咱们看见他们那些人来了,咱们就从山后回家,叫他们在这里慢慢找吧”,我说“这样行吗。老师要是知道了咱们就得要挨说了”,他说“没关系的,他们找不到咱们也就回去了”。


我们几个人坐在小树林里等着老师带着那些学生来,一会老远就看见了老师领着一队的小学生,往我们这个小树林走来,我们几个见他们快走到山边了,就从树林的后边绕到山后各自回家了。


那些学生傻傻的,找了几个小时。中午12点多了,也没有找到我们这几个坏人。


妹妹中午放学回到家,看我在家里那,好奇地问我“你们藏哪了,我们找半天都没找到”,我大笑起来,并告诉妹妹,“我们几个看见你们来了,就从山后回家了”。


来到这个村子里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我慢慢的习惯这里的环境,生活,村子里的小孩很热情对我很好,他们从不伤害和欺负我,我跟他们在一起没有危险和自卑感,她们总是主动的来找我,带我到山上去挖喂猪的野菜,或是她们到地里干活也带上我,叫我熟悉她们哪里的环境,晚饭后带我一起在街上踢毽子捉迷藏,我教她们威要,劈叉翻跟头。


开春了,山上的植物开始发芽,村里的小孩带我到很远的山上去掰木里芽,一种木里树的芽子,这种树芽包包子很好吃,吃头一口有点苦,再喝一口粥嘴里立刻变甜了。


到农村后煤的供应紧张了,不能跟城里一样,可以随时买煤用,我们家烧火做饭用的是柴锅,母亲上不了山,父亲跟着修路的民工队走了,只有我跟哥哥,要负担起家里的柴禾供应。


那时,哥哥12岁我整10岁,只要不上课有空闲的时间,我们就跟村里的小孩子一起到山上去砍柴,我们二人很能干,不仅能供上家里烧火做饭用,还能慢慢的存下两大垛的柴禾。


赶上星期天不上课的时候,我跟哥哥半夜就起来,跟村子里的大人一起到很远的山里去偷封山柴,要在天亮之前就得离开砍柴的地方。


记得有一次我们又跟着大人一起去偷封山柴,我动作慢了,大人砍得很快,一会就砍了两大捆,背上柴禾就走了。


看着别人都走了,我的柴禾还没有捆绑上,我急得直冒汗,一会一个大叔可能是发现我不见了,又找了回来看我还在捆柴禾,他说“我的小姑奶奶你还没捆好那,一会天亮了就被发现了,谁也跑不了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的帮我捆好,又帮我背到肩上,我跟着他赶紧的一起追赶前边的人,我们背着柴禾回到家里还不到早晨6点钟。


我们附近的山上基本上砍得很秃了,但是在我这个外来户的眼里到处是柴禾,每天放学以后我自己就到离家很近的河对面的山根,去砍很小很小的村里人看不起的小柴禾。


每个村子的山是以山顶为界限,面向我们的山坡就属于我们这个村子的,坡的背面就是外村的,有一次,村里的孩子带我去偷砍山背面的封山被人发现了,外村的人上来把我们的镰刀,背柴用的架子全部给没收了,据她们讲这个村子的队长还是我们大队长的姑爷,别的孩子家长就请来大队长,叫他亲自出面去给人家说好话赔礼道歉。


因为,我们是一群孩子,大队长跟他们一直交涉到天黑,那些人才把东西还给我们,柴禾被没收了。


有一个女孩她比我大,她不上学长期给生产队放毛驴,我没事的时候,她总喜欢带我一起去放毛驴,她教我怎么样往驴身上一趴,驴驮着我就跑,被驴驮着的感觉很有意思,我帮她放驴,她帮我砍柴禾。


她们还带我一起去河里游泳,我不会游泳只会在水浅的地方来回爬,一次,我们一群孩子在白河里游泳,上游下雨了河水越来越大,由于贪玩都没发现河水涨了,只感觉清清的河水变得有一点浑浊了,一个孩子上岸后,才发现是发大水了,她在岸上大声地叫我们赶紧的上岸,告诉我们发大水了,我们很快的跑到岸上来,幸亏那次洪水不大,河的下游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是一个山根,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水区,现在想起来还真的后怕极了。


父母他们一下放,我们到天天有饭吃了,母亲下放整天在家里呆着没事做,也算上班工资照常发,还能叫我们享受到一天三顿饭,我们再也不会饿着,没人管的时代过去了。


我们家没有自己的菜园子,都是房东给我们菜吃,夏天到了,我有时候去采野苋菜,回来叫母亲蒸包子,我们家只要蒸馒头包子什么的,都会分给房东一份,房东蒸窝头白薯也给我们吃,我们管房东叫大舅,房东太太叫舅妈。


我们两家就像是亲亲,住在一起相处的很好,冬天到了,大舅就到河里用叉子去插甲鱼,插着了他就放到地下的菜窖里,攒到一大洗脸盆了,等父亲回家度假的时候,他把它们宰了,洗干净,由母亲来做,母亲每次做完一家一大碗我们分着吃,我最爱吃的就是甲鱼的蛋,面面的就像是吃鸡蛋黄,但是嚼在嘴里比鸡蛋黄香多了。


房东大舅的大儿子,眼睛有毛病,有一只眼睛先天看不见东西,可能是先天白内障,他娶了一个老婆不会说话,我跟哑巴嫂子关系可好了,别看她不会说话,可她却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什么都会剪,剪窗花,剪鞋样。


我经常跟她开玩笑,用一只手捂住一只眼睛,然后学公鸡叫,她一看我这样,就笑着打我。这样做什么意思,其实我也不懂,因为,我看村子里的小孩子跟她开玩笑就这样。


一个大姐姐给我们几个小孩子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她告诉我们阴历的七月七,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到黄瓜架的下面,就能听到牛郎跟织女见面说话的声音。


七月七这天晚上,还真的有个大月亮,我为了能听到牛郎跟织女相会说话的声音,想听听她们说的什么,晚上很晚了,我还没有睡觉。


等母亲她们都睡着了,大概是晚上10点多,我悄悄地从窗户跳了出去,黄瓜架就在我的窗户外边。


我小心翼翼的来到黄瓜架的深处,蹲在地上,看着天空上的星星跟月亮,竖着耳朵,静静的听着天空,这个深山里到了深夜,还真是格外的静,连河里哗哗流水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晰。


我在黄瓜架的下面,蹲了一个多小时,小腿肚子蹲酸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依然执着地等着牛郎织女会面的时间。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还没有听到牛郎织女说话的声音,这时,房门开了,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月光把我的身影,投射到了院子里,从房门里出来的人,吓得“啊”的一声又缩了回去。


我一听是房东大舅的声音,我怕把他吓坏了,赶紧轻轻的叫了一声“大舅,是我”,大舅一听是我,又从房子里出来说到“你这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黄瓜架下面干嘛哪?”


我笑了,挺不好意思的说到“大舅,听他们说,在黄瓜架下面,能听到牛郎织女会面说话的声音”,大舅听了我的话一定是又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说“那是骗人的你也信,赶紧的回屋里睡觉去”。


大舅把菜园子的门打开,我从门子出来,回到屋里一看表,已经是深夜12点多了,大舅这是夜里起夜出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牛郎织女的会面。


这个小村,离公社卫生院有二十几里的路程,村民有什么小病都找母亲看,母亲给他们看病从来不收费。父亲给公社的民工当随行医生,常年不在家到处走。


父母刚下来没多久的时候,被当地的人知道了,我父母是精神专科医院来的,不管患者的家有多远,住在哪里。只要我父亲一放假回家,都会有患者来家里看病就医。


有一个叫牛卷子村的,那村里有个出了名的精神病患者,经常抱着她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小孩到处疯跑,还经常的把孩子扔在山上,她老公到处的追她,找她。


不知道他老公从谁那听说到,我父亲是精神病专科医院下放来的大夫,能治他老婆的精神病,便试着来找我父亲给他的老婆看病,他老婆到处乱跑不能带到我们家来,父亲便主动上门去他们家给那个女人看病。


父亲用针灸加药物治疗,不到一个星期病人开始明白了,自己也能控制病情了,不再往出乱跑,再见到我父亲去她们家,也知道给他沏茶做饭吃,父亲给她扎了一个疗程的针灸,基本上她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就这样,我父亲坚持给她一个月扎一个疗程,加上吃药,这个病人只花了极少的药钱病就好了。后来,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这个女人认我母亲做干姐姐,经常到我们家来走动。


父亲把这个女人的精神病给看好了,随着,父母的名声也传了出去,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北部深山老区,八个公社全知道了,包山寺来了一个好大夫,能治好精神病。父亲随着民工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找到他看病,扎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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