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岚低垂着眼眸，脸颊发烫，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己一抬头，就能对上莫溪重的双眸和嘴唇。

“嗯，好”古岚不肯抬头，眼神不住的瞄向其它地方。

莫溪重越发的看了心中欢喜，但也知道今天不能再过分了，毕竟昨天古岚的元气还没有恢复呢。他低下头，在古岚的额头留下浅浅的印记，转过身子，躺在摇椅上看着星辰。

得到解放的古岚，顿时也松了一口气。她双手撑着椅子，也看着天空。

“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气。”莫溪重肯定的说着，古岚勾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二楼阳台，莫濂通过灯光，站在背光处，看着花园里的两人，老怀安慰。幸好，这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要不然，莫濂一定会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的。

想到当年，莫濂忽然一阵的心绞痛。他撑着拐杖，手有些发抖。原本以为只要稍微挨一下，疼痛感很快能过去，但没想到过了好几分钟，疼痛感有增无减。

莫濂搀扶着拐杖，吃力的走进了房间。他颤颤巍巍的倒在了床头，伸手去探床头柜，但因为心绞痛，他没有办法再动弹，手指始终就差那么一点点。

在莫濂已经死心，想等待着疼痛自己慢慢消失的时候，莫管家走入了他的房间。

“先生，你怎么了！”莫管家惊呼了一声，随意放下手里的水果和牛奶，一把将莫濂搀扶了起来。

莫濂受到力气，终于可以够上那抽屉了。顾不上避让，莫濂颤抖着手指想要去打开那抽屉。莫管家先莫濂一步，将那抽屉打开。瞬间，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抽屉满满的药物，莫管家跟着莫濂多年，竟然从来不知道莫濂自己竟然藏着这么多的药物。

楞了好一会儿，莫管家才反应过来，在莫濂的指引下，顺利的找到了莫濂常用的药物。

等莫濂将药物都吞下，莫管家才仔细的看着那瓶瓶罐罐的标注。虽然都是英文，莫管家不能完全理解，但还是能猜到一些。等莫濂稍微舒坦了一些，莫管家才敢开口问他。

“先生，您……什么时候开始心悸了？半年前的体检，您不是一切都正常吗？”莫管家狐疑的问着，带着深重的担忧。

“也就最近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嘛，上了年纪了，哪里还能跟当年的体魄相比了。”莫濂一脸淡然，倒不像是一个有严重病痛的老人。

但莫管家跟了莫濂一辈子了，他太了解莫濂的脾气了。不是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他怎么可能刚刚差点就起不来了。依照莫濂的脾气，就算是光凭借意志力，他也是会硬着挺下去的。

“先生，您这些瓶瓶罐罐看起来并不像是开拆封，您是已经服用药物一段时间了吧。既然现在已经身体不如从前了，当然就要更加小心谨慎了。我陪您再去体检一次吧，万一还有别的情况，也好防患于未然啊。要不然，溪重跟小岚知道了，他们该有多担心啊。”莫管家搀扶着莫濂，让他躺下。

莫濂眯着眼睛，看着莫管家。

“老莫，溪重是我的亲孙子，但我却没有怎么调教好他。倒是你，基本上将我的手段都学了个遍啊。”莫濂有些微微的恼怒，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人能够威胁自己。但莫管家却做到了，他太懂自己在意什么了。

“先生，无论我做什么，也都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的。所以，请您一定要配合我，去再做一次彻底的检查。”莫管家虽然被揭穿了，但丝毫不退让自己的想法。

即便再怎么不愿意，莫濂也只能遂了莫管家的意思，来到了医院做全身体检。

上一次的体检，莫濂有意支开了莫管家。正因为这样，他真实的身体状况才隐瞒过了所有人。但这一次，莫管家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了解莫濂的真实状况。对于自己的这位老伙伴，莫濂也不忍心再度欺骗，只能一路任由他跟着。

“老陈，先生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体检完，莫管家撇开莫濂，单独来到了陈院长的办公室。

“老莫啊，其实有很多事情，我早就想通知你了。但是莫先生一直不让我说，我也就不好多嘴。”陈院长有些支支吾吾的，莫管家的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起来。如果不是严重到了一定程度，陈院长断断不会支支吾吾的，不肯言明。

“老陈，我心里有底了，你说吧，实情。”深吸了一口气，莫管家仿佛是在下定决心。

“莫先生已经市肝癌，晚期。他心悸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癌细胞在扩散，接下来他的身体状况会每况愈下。”陈院长看了看手里的体检报告，觉得磨练的 身体状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听见陈院长的话，莫管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懊恼的低垂着头，他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莫濂的状况。如果早一点知道了，结果会不会不同。

“老陈，你先去忙吧，我跟老莫还有事情要说。”莫濂走了过来，拍了拍陈院长的肩膀。

寂静的长廊里，两位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老人，并排安静的坐着。好久，谁都没有说话。

“阿坚，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叫过你了。自从你改名，五十年了吧。”莫濂声音稳重，丝毫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的声音。

“嗯，整整五十年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老人家了。”莫管家像是玩笑，但眼眸已经开始反光。

“五十年来，你不娶妻，也是为了她吧。当初，我假装不知道，你恨过我吗？”莫濂突然重提旧事，莫管家沉默再沉默。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恨的。可是五十年过去了，什么恩怨都应该了结了。我的孙子能娶她的孙女儿，我已然觉得圆满了。”莫濂侧着脸颊，看着莫管家的脸。

只见两行清泪，从莫管家的眼眶中流淌了下来。

他有什么资格怨恨，如果不是他，莫濂当年应该就能阻止她嫁给别人了吧。这么多年，他不娶妻，一方面是难以忘怀以往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对莫濂的亏欠。所以，当初他才将名字都改了。原本就做好了这一生都要为莫家贡献的准备，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莫濂或许没有多少日子了，那么他是不是也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阿坚，不管我将来怎么样，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这么五十年来，你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过的，该做的了断都已经了断了。接下来的时间，你该为自己而活。”似乎是看透了莫管家心里想的东西，他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对于莫濂来说，癌症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左右他已经快70多岁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如今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莫溪重跟古岚。

刚走出就诊室，莫濂远远的看到了古岚，拧着眉头，似乎在看着一张报告单。

从侧面看过去，莫濂几乎就要以为是她回来了。那个侧脸，古岚低垂着的睫毛，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的样子，跟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晚儿，你走了二十年了，我就要来陪你了，你可还高兴吗？”看着古岚的侧脸，莫濂在心里问着。

“爷爷？”古岚一抬头，看见莫濂，有些惊慌的将化验单藏在了身后。

自然，眼光锐利如莫濂，将古岚的动作洞悉的一清二楚。转眼他想到了什么，有些小兴奋。

“小岚，你在藏着什么呢？是不是化验单，该不会，你怀孕了吧！”莫濂的眼眸闪着亮光，带着期待盯着古岚的肚子。

古岚脸色红了起来，嗔怪着。

“爷爷，您说什么呢。我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怕您看见了担心，所以才藏起来的。”古岚说着，将那化验单给莫濂看。、

莫濂看着那化验单上的结果：内分泌失调，建议修养。他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原来不是怀孕。到现在这个程度了，他只想可以看着古岚跟莫溪重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虽然古岚能理解莫濂的心情，毕竟上了年纪了，希望能看见重孙也是正常的。但古岚总有种感觉，似乎莫濂有些着急了，而这着急明明是跟他们当前的状况不相符合的。

“爷爷，您来医院，是不是生病了？”古岚问着莫濂，打量着他的状况。

“没有，老莫身体有些不舒服，我陪他来的。毕竟为了我们莫家操劳半辈子了，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啊。”莫濂给了莫管家一个眼色，莫管家立即识趣的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莫管家，您要好好保重自己了，别总为我们担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包括爷爷，我们也能照顾好，您就休息一段时间吧。”虽然古岚觉得怪怪的，总觉得两人似乎在可以隐瞒着什么，但为了让两人安心，她还是顺着两人的话，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