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凉与西楚的边界,有一片茫茫无边的草原,它叫楚凉。夏天,自由的风在这里肆意的游荡。冬天,昏黄的草覆了白雪,也便留下了往来者的痕迹。此时,西楚国闻名天下的梅子酒已经开始酿造。这是,梅子未老,生命最青涩的时候。
“澹然,这些破书有什么好看的?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北苍,我们怎么也要好好逛逛的吧。”在北苍州的一家旅店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铺了一地的宣纸上爬着画乌龟,时不时的回头瞅下身后埋头书籍的少年,百无聊赖。
“季陌少爷,您能不能少说一点。从国都到北苍,一个多月的路程,你不累我还累那。安静待会,让我看会书,好不好?”被称为澹然的少年,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书,一脸不愿的回道。少年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看着也是不大的年纪,却有种出尘的气质。他的面容算不得英俊,但一双眼睛,却明亮的没有尘埃。让人,不好忘记。他叫楚澹然,来自西楚国都平凉。画乌龟那个少年,叫李季陌。北苍州是西楚最靠近楚凉草原的地方,他们为此而来。
“走,听说今天北苍会有游会,我们去看看。我还没有见过北地的姑娘那。”李季陌看见楚澹然放下了手中的书,听着门外的热闹,便再也耐不住寂寞。丢掉了手中的笔,跳了起来,就要拉着楚澹然往外走。
楚澹然看到他开心,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将书籍合上,留了枚枯叶书签。也便起身,走了几步,顺道收拾了地上散落的纸笔。动作熟练无比,想来已经习惯了。
“走吧。正好我想见见这北地文风,是否有点意思。”楚澹然说到见识文风的时候,神采飞扬,眼神也充满了光亮。
“澹然,你真是个骄傲的人。”李季陌看着走到他前面的楚澹然,轻轻的说了一句。
他们走后,从窗外吹来的风,翻开了楚澹然刚读过的书。那本书,叫西流典,它讲光阴。而楚澹然留下书签的那一页,写的是:“时间不曾回首,光阴西流,许是换了人间。”
北苍州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盛大的游会举行,这个游会既有着文人的烹酒为乐,也有着武者的煮酒论英雄。相较于西楚的平凉,这里的一切其实都透露着粗犷和真实。这让见惯了南国风光,小桥流水,藤蔓绕梁的楚澹然二人大感新鲜。
“澹然,我看这北地风情,真的有些意思。你快看,那边的姑娘。”他们在北苍的燕雀大道上行走,看到两旁都是喧嚣的商铺,自是热闹。只是,这个时候,李季陌突然大声呼和了起来。
“季陌,你能不能安静会。在平凉你又不是没见过?”楚澹然自是知道这个朋友的性情。但看到行人看他们的怪异目光,不由也是大感羞愧。
“走走走”李季陌倒是不曾在乎,拉着楚澹然便向他看到的那几个北地姑娘的立处走去。楚澹然只好扭过头去,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但也没有拒绝李季陌带他去胡闹。
“姑娘,你看,那俩个人朝我们走来了。”扎着两个马尾辫子,穿着杏黄色裙子,上身罩着个白熊毛皮马甲的十二三岁小女孩,开心的指着李季陌俩人,对身旁的女子说道。
“灵儿,我们就在这等着,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那女子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开口说道。她秀发如瀑,柳叶弯眉,肤色如玉,丹凤的眼睛,看着有些狭长。灵动的双眼皮却摆脱了小的桎梏,看着明亮有神。一袭淡青色的裙子,披着一件白色的毛衬披风。看着有南国女子的楚楚动人,却又有着北地女子独有的野性与倔强,看着魅力十足。
李季陌二人靠近了她们,却维持了几步的距离。两个女子停留的摊位,卖的是簪子。而李季陌带着楚澹然停留的摊位,卖的则是胭脂。自古胭脂俏美人。
“季陌,你既然看中了人家。为什么不直接过去?”楚澹然看着装作埋头挑选胭脂的李季陌,又看了看不远处望着这边的女子,不解的问道。
“澹然,你心气太高,没追过女孩。自然不懂这些套路。礼送佳人才是投石问路。嘿嘿,学着点。”李季陌连看都没有看楚澹然,直接开口回道。
“摊家,你这里最好的胭脂是什么?”李季陌漫不经心的翻了翻胭脂盒子,连打开都没有打开,就开口问道。
“哟,这位公子,莫不是看上了哪位姑娘?那这送的,确实应该是好的。小的这里最好的胭脂有几款,不过想来公子应该是看不上的。便不推荐了。”买胭脂的是一个与李季陌俩人看上去差不多的青衣少年,看着李季陌的问话,开口说道。
“看不上就不推荐,那你这买卖做的有点意思。”李季陌觉得这回答很有意思,也便抬起头来开口说道。
“寻常货色,自然是不会推荐了。我手中还有款胭脂。只是不知公子敢不敢买?”那青衣少年看着李季陌开口说道。
“拿出来看看吧。”这次开口的不是李季陌也不是楚澹然,而是先前的那位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带着穿黄裙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听到这边的动静,开口说道。
“看来这位姑娘,对胭脂也有所爱。那我就拿出来吧。”青衣少年看到,又有人问起,眼睛中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他转身打开了后边的箱子,将上边的夹层去掉之后,便到了最后一层。只是几人都看到了,那底层,其实是空无一物的。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之色。青衣少年微微一笑,在底层的板子上敲了几下,便见底板出现了一个四方块的木质凸起。他小心的将其取了出来。然后,一个金色的胭脂盒便出现在了底板的空槽中。
青衣少年从衣袋里取出来一方粉红色的薄巾,然后,用两指捏起了胭脂盒,轻轻的放到了薄巾上,托着给等待的几人看去。
“翡翠种金盒,不说里边的胭脂,单说这盛放的盒子,已是价值不菲。”李季陌看着薄巾上的胭脂盒,开口说道。
“公子好见识,这盒子的制作工艺,正是这翡翠种金盒。在打造这个盒子的时候,金已成水,将最顶尖的翡翠撒于其上,就像种莲一般。待起成型,这翡翠便如是种在这金盒中一般。”青衣少年神采飞扬的说道,并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打开了胭脂盒。
只见,那盒中胭脂,散发出了浓郁的花香。滑润的就像女子的肌肤一般,绯红的色彩仿佛是被凝固了一般。人间不曾有此色,几多鬼手偶为之。
“这,这是,红泪。”青裙姑娘,看着那盒中胭脂开口说道。她是见过的,只是当时没有注意。如今记起了,所以,有些讶然。
“正是北凉贡品,一年只生产三盒的胭脂红泪。如今,公子知晓了,不知道,敢不敢买哪?”青衣少年没有在意姑娘的话,只是平静的望着李季陌,淡然说道。
“哈哈,有何不敢?姑娘,你可否中意这款胭脂?”李季陌转头看了眼青裙姑娘柔和的问道。
“这,自然是喜欢的。公子莫不是想买下来送我。只是虽然这里不是北凉,但贡品私受,却也是天大的罪过。”绿裙女子望着李季陌,平静的说到。虽然说是贡品,但她却并没有太过在乎。
“哈哈,那就好。大哥,这个怎么卖?”李季陌回身对着青衣少年平和的说道。他也是不在意这是贡品的。
“哈哈,两位皆是妙人。冲着你叫我一声大哥,这盒红泪,我送你了。”青衣少年将胭脂盒上,用薄巾包了起来,递给了李季陌。
李季陌道了一声谢,转身递给了青裙女子,“我叫李季陌,来自西楚平凉。这盒胭脂,既然姑娘喜欢,那就请收下。只是,不知姑娘敢不敢收?”
“公子既然敢送,我有何曾不敢收?我叫薛袭人,来自北凉同圣。”绿裙姑娘看着李季陌,莞尔一笑,收下了胭脂,开口说道。
“能知晓姑娘名字,这天大的罪孽,李季陌一人受了。”李季陌看着收下了胭脂的薛袭人,正色说道。
“姑娘,我们该回去了。夫人该等急了。”黄裙女孩灵儿拉了拉薛袭人的衣角,怯怯的说道。
“公子见谅,袭人该走了,有缘再会。”薛袭人朝李季陌说道,歉意一笑。便带着灵儿离开了。莲花步轻移,宛如天上人。
“季陌,刚才那人,很强。”一直没有开口的楚澹然在这时开口说道。此时,那个青衣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楚澹然说的强,指的就是他。
“有多强?”李季陌回身看到青衣少年消失,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弱我父。”楚澹然开口说道,此时,他的掌心都是汗水。
“澹泊公无敌西楚,天下也罕有敌手。莫不是,我们遇见的这位,是那其余五人之一?”李季陌也有些惊讶,颤颤的说道。
“想来是的。”饶是楚澹然心静如水,远超凡人。如今也觉得这下有点不可思议。
“也对,恐怕天下间也只有这等人物能来去北凉皇宫,如入无人。贡品丢失,怕北凉那位也只能认了。”李季陌点头认可道,然后双手抱拳,行了个世俗礼节。“季陌小儿,不识前辈,但前辈赠胭脂红泪之情,季陌没齿难忘。以后,如有需要,季陌必当全力以赴。”
“想来是走了。”楚澹然望了望四周,开口说道。
“澹然,走吧。喝酒去,能知道姑娘的名字,这次倒算不错。哈哈。”李季陌仿佛恢复了一般,再没有刚才的正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