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存在,他有他的世界。他生活在山村,已经快七十年了。山村在他的周围,他一生生活在山村,很少出去。山村,就是他的世界。
他警卫祖先,每当七月半,他就会祭奠祖先,对于祖先,天地,他怀着敬畏的心。
他喜欢看戏,和老人家一样。
小时候,我和他一起在一个小镇看过一部川戏,讲一个公爷做文。公爷说:春来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虫冬又冷,收拾卷伞好过年。
那是在一个古镇,古镇有红军桥,有茶马古道,有戏台。
那是个美丽的记忆,如鲁迅写的《社戏》。
每当他来看电视,我们会把台调到戏曲频道。
回复 删除 2015-04-04 03:25萧艾的梅园
有一年春节,我们赶东宝寺,看了川戏《十五贯》,好像里面有娄阿鼠。
我还保存小时候的美丽记忆。小时候,记忆是美好的。我的整个童年是美好的。
我的家乡,有一句俗语——红罗卜,敏敏甜,小孩想过年,大人想用钱。
过年,我们会赶会,上街,会穿新衣服,那是真正的中国节日。
家家户户吃香的,喝辣的。
家里的灯,一晚到亮。
节日的气氛弥漫在空气里,人人充满喜悦。用我家乡的话说,讨口子都有三十夜。
还有一件事,在我的记忆里很深,那就是父亲做木活,那凿子的一头很光滑,我用右手食指去摸,父亲一捶打下来,我的手指被打破,流了血。
连忙背我到街上看病,到现在,我的右手的食指还和大家不一样。
小时候的另一件事是,弟弟的去世。
父亲说,弟弟去世,他一身软了很久。弟弟的去世,给父亲残酷的打击。弟弟得的是蛔虫钻胆,在那时候的乡村,医疗条件不好,弟弟在七岁不幸去世。
他还在劳动,做轻松的事情。他的生命在在延续。古人的平均寿命,只有36岁,他快70岁了。
这个年代,长寿的人很多。生活条件改善,医疗技术好,是文明使人类长寿。日本人的平均寿命是76岁。而在中国汉朝,人们的平均寿命只有29岁。
山村,他在这里。父亲与儿子,那是怎样的缘分。阿难曾经是佛的老丈人。因缘合和,幻象方生。木石前盟。
佛说了三世因果。
一切是前缘所定。否认因果,让一个女尼坠入地狱。禅宗认为不昧因果。
一切还在继续,父亲还活着。
前一次手术,是他平生的劫数。他是明白的。佛说,觉悟之前,佛是众生;觉悟之后,众生是佛。
他劳动一生。他的病,别人说,那是累着了。
他一生是一个农民。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觉悟,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自足的世界。
他说,对于死亡,如排队,每一个人必须经历那一关。
第二十章
他在黑夜里, 他睡着了,在梦中,他过上了另外的生活,比现实中美好,父亲的一生,是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他一生没有离开i过山村,日子平静。
前不久,父亲住院了,是前列腺癌症,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妹妹也不接受,谈到这件事,小妹哭了。
父亲动了手术,手术不大,但是,做了手术后,不能做活路。干了快70年,也该休息了。
没有谁知道父亲受了多大的苦,这苦,别人无法代替。他说要有一点精手术神。
一开始,他是在小妹家发现病情,解不出来溲,只好住院。
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月,才手术。我一直陪着他,这是做儿子的本分。在医院,见到很多各类病人,感叹人生凄凉。生老病死,人人都要经过。
小妹说,都要经过那条路——死亡。手术后一周,父亲出院了,大家送了一口气,叫他多吃蔬菜,水果,多喝水。
他自己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得这个病,我想等到孙子安家。
因为父亲的父亲是八十多岁死的,父亲也想活八十多岁。现在,我终于明白佛陀当初为什么出家,就是探索一条出路——解脱生老病死。
父亲一生不信宗教,在堂屋的牌位上供着——天地君清师。
现在,他只有休息,做不得重活路,也该他休息了,人不是铁打的。父亲有时候,住着木棒到处走一走,看看庄稼。
无法揣摩父亲的心思,疾病,只有自己承受,别人无法分担。
父亲得癌症,我很难接受。我只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做手术的那一天,母亲叫父亲念菩萨。
母亲信佛,常常烧香许愿,保佑一家人平安。
生活,是大海的波涛-——苦海无边。
父亲得病,别人说,那是累着了。
父亲与母亲种十多亩土地,年纪大了,父亲十三岁就开始干活,他的父亲叫他抬树。
父亲讲过,他的经历,点点滴滴。
有一次上街,他看见2分钱的凉水,想喝就是没钱,还有一次,过一次河,大水汹涌,他还小,十分害怕,差一点被水冲走,幸好别人拉了他一把。
父亲讲过艰苦的日子,没有怨言,乐天知命。我生怕父亲死去,他死了,天就塌了,父亲就是天。
父亲在,我还有个家,可以经常回来。我从小到大,父亲没有打骂我一句。
他去世,家就散了。他就是大树,我们在下面乘凉。有人说,正因为你父亲辛苦,你才那么好耍。
我是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对于我,唯一的去处,就是回家。
一个退休教师,不回家,能到哪里,况且,年事已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