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腊月二十五还有半个月，两个厂里除了留守人员外，其余工人都赶回家过年去了。

厂里的承包合同下来之后，父亲便把送菜的事情全权交给母亲，并且承诺说以后送菜赚的钱都是母亲的私房钱。

本就能干的母亲顿时有了兴趣，快速对送菜的事情进行整改：先是高价买来一只电子秤，大大节省过秤的时间和难度；而后又根据小货车的长宽，找人编织了专门的菜筐，有菜卖的菜农随便可以来取，这顿时将小货车的承运量从3500斤提升到4500斤，而深冬集结每天的菜也就4000斤左右，几乎一次就能运完；她还让小姑父买了十来份年货，配上烟和酒，分别给两个食堂老板送去……

这一系列措施虽然有老姐参与，却依旧让张九霄对母亲刮目相看，女人的心思果真比男人细腻，比如送年货这事儿老爸就肯定想不出来。

这几天，父子俩也异常忙碌，几乎天亮出发，天黑才回来。

两个厂还没正是开工，但很多事情不能开工时才做，必须要提前了解和准备。

父子俩已经果断的放弃井下采矿，等到露天采矿的申请批准下来，便立刻进行露天开采。

煤层在地下十来米深处，为了让相关检测人员确认，这几天他再次请来挖掘机，对某部分地面进行挖掘。

与此同时，两父子请来专业电工对厂里的电路进行改造；高价购买铁轨对运煤车的线路进行改道……

一系列事情展开，两三万块钱像流水般快速花了出去，父亲心疼至极，一直唠叨着赚钱不容易，花钱怎么就这么快呢！

七八天的忙碌，父子俩都累得够呛，张九霄体力好又年轻还可以承受，父亲却是天天都腰酸背痛。

“爸，现在你掌握着两个厂，不可能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我觉得是时候请两个人专门坐镇厂里咯。”张九霄劝道。

“这我也知道。”父亲点点头，“可一来厂子才刚刚开始接手，二来也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员……你有好的人选吗？”

张九霄想了想：“的确有两个，一是康后根叔叔；二是华主任的哥哥华成江。康叔叔就不用说，你三十年的好朋友，无论性格、人品还是能力你都非常清楚；华成江在国营西山煤厂负责安全事宜，对煤厂的运营情况非常熟悉，我觉得找他不错。”

康后根是父亲儿时挚友，小时候脚踩钉子伤了骨头，导致右脚稍稍有点瘸。他本是大地主子女，成分不好，家里又穷，再加上脚瘸，虽然相貌堂堂却到三十岁才结婚，女方还是父亲帮他介绍的。康后根脑袋非常灵活，可谓才华横溢，竟然靠着自学，精通了二胡笛子等多种乐器，还有很好的绘画功底，张九霄上小学时经常去他家吃饭，他闲着时候便经常教他乐器和画画，可惜那时候这厮心思完全不在这个上。

华成江是张九霄后世女友的舅舅，对他的了解也很深。此人十九岁时接他父亲的班进了信用社，结果因为酷爱邓丽君，写信到台湾电台点歌，最终被领导以政治思想有问题为由给除掉工作。但华成江并不为此而难受，后来他进了煤厂，当上管理之后，依旧喜欢邓丽君。记得后世他40岁生日，几个侄儿侄女为他买的礼物，赫然是邓丽君的十二张高清mv，即便已经四十岁，他依旧兴奋不已。

父亲沉思许久，才疑惑的问道：“康后根不用说，我也有心请他。但那华成江你又是从何处了解到的？”

“我自有我的渠道。”张九霄没法解释便不解释：“请他不只因为他是华主任的哥哥，而是因为此人的确有管理方面的才能。”

“那好……你说行就行。只是怕他在国营煤厂干得好好的，不会过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他在国营煤厂，顶了天一个月1000块钱，我们给他开2000或者3000的高薪，我就不相信他会不来。”

“……”老爸嘴角抽了抽：“你就不把钱当钱用！”

第二天是领通知书的日子，张九霄半夜动身，跟着小姑父把所有菜送完，自己才独自朝学校走去。

“没有车的日子还真不习惯啊！领个通知书，还得半夜起床……什么时候能买辆车啊！”张九霄意动的想着。

重生这几个月，家里条件大有改变，但也只是摆脱欠债，进入小康水平而已。

虽然终于坐实了“煤老板”这个名字，却连买辆桑塔拉的钱都拿不出，更不用说买后世那些名车豪车了。

更何况煤厂虽然拿下来，但想要露天采矿，前期的投入太大，信用社贷下来的那点钱真的未必够用。

到学校时，已经快九点，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已到期。

“大家都来得挺早啊。”张九霄笑道。

“班长，不是我们来得早，是你来晚了，老师马上就要发成绩了。”

很快班主任走了进来，全班学生顿时安静下来，连张九霄也不意外。

按说以他三十岁的心态，不会因为一次成绩的好坏而激动，可想到即将出来的成绩还有有几分忐忑。

“看来，考试不知是学生的心病，这是所有人的心病啊！”张九霄慢慢的想到。

“胡利，语文107，数学98，外语113，综合233，总分551分。”

“梁先波，语文112，数学115，外语，113，综合242，总分582分。”

……

“钟筱，语文131，数学139，外语，119，综合243，总分632分，全班第三名，年级42名。”

……

“张德波，语文130，数学138，外语122，综合，263，总分653分，全班第二名，年级5名。”

此言一出，全班大哗——张德波稳坐两学期的全班第一终于被打破！

这个成绩已经够**的了，竟然还有人能够击败这头凶兽，竟然还有人能凌驾在这成绩之上。

“靠，是哪个家伙开了挂，竟然比张德波还牛叉？”

“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年纪第五名在班级上排名第二。”

“难道是班长那个大**……班长，是不是你？”

“对，张九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刻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可惜张九霄的学号排在倒数第三，班主任也不透露，全班人顿时心痒痒！

好半晌，才念到张九霄的成绩：

“张九霄，语文142，数学131，外语141，综合254，总分668分，全班第一名，比一直盘踞年级第一陈佩剑同学高2分，总分名列年级第一名，其中语文、英语两科张九霄均为年级第一。”

此言一出，全班顿时一静！

大家伙都被这成绩给镇住，好半晌没有发话，班长这厮果然是**，竟然镇压住了年级第一。

张九霄也惊讶了，心中通通通的跳个不停，自从上高中以来，他虽然成绩不错，但从没有考过班级第一，更不用说年级第一那个宝座。

那是至高的神位，被陈佩剑稳稳占据，几乎不可能被其他人触摸到。

“张九霄同学是大家的榜样啊！虽然他还有很多缺点，比如说习惯不太好，经常让别人帮他抄笔记，比如说心思比较花，经常跑到别的班去打望……大家别笑，但是他的成果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学期以来，他全心全意在学习，我几乎没发现他上课开过任何小猜，没和任何人乱说话，午自习和晚自习，几乎都全部用在学习上，而且他从我这里借走了高一高二高三三年的教程，并抽课余时间将他复习和预习完。所以，他的成功是因为他的努力得来的，我希望大家都想他学习，也希望班长同学把你的学习办法讲解出来，让全班人借鉴。”班主任难得的这么夸一个人。

“好！”张九霄大胆的站起来：“身为班长，我义不容辞。请大家暑假里多复习高一的课程，等下学期我会把我的学习办法公布出来，让大家的成绩都有提高。”

“啪啪啪！”一阵掌声。

“不过得了一次第一名，还真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有人酸溜溜的嫉妒道。

但除了嫉妒者外，其他人都在使劲鼓掌，张九霄无论工作还是学习上，都担得上“班长”二字。

接下来是发奖，身为第一名，张九霄得到一只钢笔和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张金灿灿的奖状。

英雄牌钢笔，质量很好，张九霄很喜欢；而那个软面抄的笔记本他也中意，不过他知道回到家里，老爸老妈最中意的是那张第一名的奖状。

说起来，从小到大，父亲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给张九霄开家长会。

每次开家长会，他都会提前把最好的衣服洗干净，再让会缝纫机的小姑姑熨烫得整整齐齐，然后挂掉胡须，整理干净头发，因为几乎每次家长会，他都会代表获奖的儿子上台发言，这是一个农民父亲最骄傲的时候。家长会结束之后，他必定会亲自割上几斤肉，买回一条鱼，回家让母亲做顿好的，把爷爷奶奶和二叔姑姑等人都请过来。

父亲读书不多，所以这就是他人生中最有面子的事情！

儿子也很争气，从小学到初中，几乎就没落下过前三名。

可惜上了高中，竞争更加强烈，张九霄的成绩虽然还是不错，却再没拿过第一，父亲虽然每次都还是穿着最干净的衣服，却再没能代表获奖学生上台讲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