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初吃完饭就准备出门，在换鞋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叶爸的手机响了，她放慢动作，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了一下。

还是奶奶。

奶奶的声音比昨天要中气一些，刚接通电话她就大骂道：

“小平，你胆子肥了是吧，敢挂我电话了是吧，不就是让你送两个口罩回来么？你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叶爸抬头看了一眼叶初，面色有些难看：

“妈，我跟你说了，没有多余的口罩……”

他话还没有说完，叶初便抬头笑着说道：

“爸，送几个口罩回去吧，反正志愿者的口罩居委会那边也会发的，这些口罩就留给奶奶和大伯吧。”

事实上，居委会那边已经没什么口罩了，原本口罩是只能带四个小时的，但是现在都一个口罩带一天，不见有人换新的。

总之口罩很匮乏。

奶奶那边听到了叶初的声音，这才满意了些：

“还是初初懂事，比你爸懂事多了，女孩子就是要懂事点才好，这样才嫁的出去。”

叶爸皱眉，沉默良久，还是应承了下来：

“过会儿我就送口罩回去。”

奶奶语气缓和了下来，在电话里头不住的夸奖叶爸，让他早点带着口罩回来，然后挂断了电话。

叶初想了想说道：

“爸，现在要出门得检查体温，你记得戴口罩哈。”

叶爸点头：“我晓得。”

……

叶初照旧准备去出现患者的小区门口守着，但刚到街上，便看到一没带口罩的二十来岁的姑娘站在关卡前，正在跟志愿者和警察说些什么。

叶初微微皱眉，最近她总在网上看到一些负面新闻，比如一些患者知道目前还没有特效药，认为自己染上了新型冠状病毒跟死没什么区别，精神受到重创。

加之医院暂时又没有多余的病床，于是他们心理承受能力日渐降低，逐渐演变成报复社会的心理。

所以他们就摘下口罩，往医护人员身上吐口水，带有‘我不能一个人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的想法。

此种行为，简直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叶初见那小姑娘没有戴口罩，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个新闻，心中有些怯然，所以走过去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尽量靠着边上走，生怕被吐一口口水。

江申安也说了，她这个口罩不大管用，若是被吐口水，她被感染上的几率肯定很大。

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得防备一些。

谁知走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想得太多了。

这女孩不是来报复社会的，她只是单纯的没有买到口罩罢了。

女孩也知道疫情严重，原本是不准备出门给国家添乱的，但是她妈妈去年上半年生了病，一直住院到去年十月才出院，现在每个月都得按时去医院拿药。

现在正好是去拿药的时间，可是她没有口罩，她也知道这个时节的医院，比其他任何地方确实都要危险，更何况她还没有口罩，去一趟医院她觉得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去医院吧，她害怕会被感染，可是不去吧，她妈妈又支撑不住，两难之际，她只得来求助警察。

“我……”女孩一开口，声音就有些哽咽，“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买不到口罩，在网上也下单了，但是商家一直都没有发货，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送到这里，可我妈妈等不了那么久了，她没有药是不行的……”

女孩抽噎了一下，泪流不止，知晓自己很懦弱，所以擦着泪水十分腼腆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妈妈她的药昨天就吃完了，再不去拿药，我怕她……”

周围的志愿者和警察立马安慰她，将手中多余的口罩都给了她：

“别怕，是去区里的医院是吧，现在打不到车了，等会儿我们找辆车送你去吧。”

女孩见众人都如此好心，心中过意不去，哭得愈发难过了，不停的道谢：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昨天还准备报警求助来着，但是又……又怕打扰到你们……我知道现在情况很乱，大家都不容易……”

女孩这辈子就没有跟警察打过交道，心中十分害怕接触他们，又期望他们能帮她，但到最后还是没有克服心理压力打出报警电话，只得一大早起来过来求助值班的警察。

志愿者一边安慰女孩一边给她检查体温，见体温正常，这才让她过了关卡。

警察很快找来一辆警车，对女孩招了招手：

“上来吧，是去哪个医院？”

女孩一边抽噎一边上车，说了地址之后，便和警察一起离开了。

叶初看着警车越走越远，许久才回过神来。

今年的冬天极冷，风吹来跟刀刮一般疼，街边的树叶飒飒作响，如同敲打着锣鼓一般，叶初伸手摸了摸冻得通红的脸，手里的温度叫脸庞慢慢回温，她将围巾往上拉了拉，盖住了鼻息。

她突然觉得，今年的冬日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顶着烈风，叶初匆匆的赶去了小区门口。

刚到小区门口，就有一志愿者跟她说：

“叶初，居委会那边说，口罩已经所剩无几了，让咱们尽量节省着点用。”

另外一个志愿者一边检查出入住户的体温，一边附和着说道：

“对，不过我看网上的医生说，一次性口罩也是可以多次使用的，比如说喷洒一下酒精啊，洗一洗晒一晒啊，都还是能重复使用的，我还听人说，在口罩里面垫一层纸巾也是可以使用多次的……”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

“还有呢，我看到网上有人出了教程，教大家怎么自己在家制作一次性口罩，到时候咱们也试着做几个，看有没有效果。”

另外一个志愿者摇了摇头：

“我看还是不要自己做，咱们每日做这么危险的检查工作，一旦口罩不合适，到时候咱们自己不小心感染上了那多不合算。”

叶初也点头：

“我也觉得，还是不要自己动手做吧，那太危险了。”

几人就这样一直守到傍晚，傍晚的风愈发寒冷，叶初低着头，将脑袋整个压在围巾里，匆匆的跑回了家。

打开门的时候，叶妈正在跟二姨打电话。

二姨的声音明显很气愤：

“秀美简直是个神经病！我都说了，现在是疫情时期，根本没得车去老家，咱们也根本不可以聚在一起去法院给她做证明，她就什么混账话都说出来了，气得我险些把手机都给砸了！”

叶妈立马义愤填膺的说道：

“你就不要搭理她，看到她的电话也不要接，把她拉入黑名单，她既然这样对咱们了，还想要咱妈的房子，她想得美！她做梦！二姐，她想要房子，除非她道歉！否则我就不签字了，简直是太气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