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昏睡了十五个时辰,杨玄璬和夫人吓得魂不附体,要知道明天就是寿王李瑁来娶亲的日子,侄女玉奴若是有什么闪失,自己两口子及全家族都得株连九族。
“玉奴。”叔父低声唤侄女。
玉奴赌气将头扭向一边。
叔父将手里的一只鸡蛋击向桌上碗一样大的石头,鸡蛋的壳脆响一声,蛋黄和蛋清流了一桌子。
“鸡蛋哪里能和石头对抗呢?”叔父说。
“老爷,何教头夫妇和驷哥会怎么样呢?他们会被处死吗?”婶婶问。
“私奔?还敢私奔,当然要被处死,被九马分尸都不过分。”叔父怒气道。
“玉奴啊,皇上亲至赐婚,我们庶民不能违抗啊。”婶婶劝道。
“违抗?谁敢违抗?何家三口连同整个家族全都要被处死。”杨玄璬激动的说。
婶婶说:“懂得拐弯,才是人生的大智慧。人生如行路,一路艰辛,一路风景。当行路不通畅时,请选择拐弯,俗话说得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你愿意走,路的尽头依然是路。一个会懂得生活的人,是不会把自己赶上绝路的,当我们面对生活的痛苦,是无需躲避的,拐个弯,绕一绕,何尝又不是个办法呢。玉奴啊我的闺女啊。婶婶就是你的亲娘啊不会害你的。
“嫁给寿王我有四个条件。”玉奴嘟嘴说。
“说,快说。”叔父眼睛一亮。
“第一,何教头夫妇一定要从监狱放出来。”
“这我去想办法。”杨玄璬爽朗的答应道。
“第二,奶妈要像我亲娘一样厚葬。第三,玢儿随我去寿王府。”
“玢儿本来都是你从四川带来的贴身丫鬟,当然随你嫁到寿王府了。”婶婶笑道。
“快说第四个条件呢。”叔父催促说。
“第四……驷哥……不能有丝毫的损伤,他可以到宫廷里继续做我的乐师,给我谱曲,我舞蹈,他演奏。”
杨玄璬夫妇面面相觑。
“第四个条件……”叔父欲言又止。
“玉奴啊,这第四个条件得要看你自己。”婶婶说。
“看我自己?”玉奴瞪大眼睛,无暇的问。
“那要看你的造化了,你八面玲珑,逢场作戏,讨的寿王他喜欢你,没有你不行。不能坐冷板凳,处处被人比下去。”
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零下十二度,大雪纷飞,安禄山率领大军在战场上厮杀。
敌军败退,战场上一片狼藉。
安禄山凯旋。
唐玄宗亲至给安禄山庆功。
玉奴献舞,驷哥演奏。
玉奴与寿王情意绵绵。安禄山在一旁冷眼相待,怒火中烧。
大漠沙如雪, 燕山月似钩。
安禄山率领大军在战场上厮杀。
敌军败退,战场上一片狼藉。
安禄山凯旋。
唐玄宗亲至给安禄山庆功。杨贵妃献舞,驷哥演奏。
杨贵妃与唐玄宗情意绵绵相视对饮。
安禄山恨不得马上宰了那两个人。
安禄山密会军队各首领,将士。用财物,美色拉拢各路英雄。
公元756年。
杨贵妃从噩梦中惊醒……门外远山寒风凛冽,士兵“嚯嚯”的喧闹声不绝于耳。
“杀杀”的叫喊声震耳欲聋。马蹄的“哒哒”声从远至近。
杨贵妃万念俱灰,她苦笑了一下。
高利士躬身小心翼翼的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四样东西。
匕首,白绫,砒霜,金屑。
她看了托盘上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她捡了金屑在手里,然后冲高利士莞尔一笑。
高利士回礼,鞠躬,想动动嘴角笑笑,笑得是那么勉强那么难看。
待高利士退下后,她用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捏起一小撮金屑慢慢的放进嘴里。
李瑁的懦弱无助,唐玄宗的荒淫无度,杨国忠的专横跋扈,安禄山对自己的垂涎三尺,最终发起了哗变。
金屑在胃里刀刮斧砍的难受。
驷哥演奏,玉奴翩翩起舞,在梨园的戏台上他俩做了最后的琴瑟和鸣的表演。
玉奴对我说:“我是世界文学院理事,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去完成。你是我最辜负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玉奴,你说。什么事?”我问。
“首届世界文学名著暨经典人物颁奖盛典在中国西藏举行。
列夫·托尔斯泰,安徒生,阿加莎·克里斯蒂,吴承恩,莫泊桑,张爱玲,雨果,海明威,钱钟书,曹雪芹任评委。
列夫·托尔斯泰任评委会主席。
我,杨玉环任秘书长。时实动荡和我目前的身体健康情况,我向列夫·托尔斯泰申请退出秘书长的职务,并推荐阿Q任秘书长。主席居然同意了我的建议。
“什么?阿Q?鲁迅笔下的阿Q?”我惊诧的问。
“对,就是他。”玉奴笑道。
“哈,阿Q不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吗?他能胜任联合国文学院的秘书长吗?”我笑道。
“是啊,他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投胎后他才发愤图强读书,目前是国际文学基金会的主席,也是这次颁奖典礼活动的倡议者和组织者。”玉奴说。
“他?阿Q?”我摇头笑道。
“对,阿Q,就是你鄙视的阿Q。”玉奴淡淡的说:“驷哥,你的消息太落伍了,居然连我这个深居宫廷里的小脚女人都不如。”
“我……”我自知惭愧,尴尬笑了。
“为了弘扬世界文学对人类社会的贡献和影响力,本次颁奖典礼将选出十名经典文字名著中的经典人物各自写一篇组委会命名的文章,题目是(我最后悔的事) 目的是扬善惩恶,对后人及投胎者起到前车之鉴的作用。”玉奴说。
“我最后悔的事?命题新鲜而刺激,但谁敢说真话呢?”我问。
“对,有人也这么提出了过,担心听不到真话,文章太浅,不痛不痒的。”她说。
“他们敢揭自己的短吗?不怕被别人抓小辫子吗?”我担心的问。
“人在做天在看,写不写都会被后人评论的,每个人都在书写自己的历史,自己说出来叫自嘲,别人挖出来叫揭露。你说对吗?”玉奴笑问。
我问她这次颁奖典礼有影响力吗?参加的人有多少?
玉奴说,影响力我不知道,参会的人组委会邀请了一千人。
“一千人?这么多人?”我惊诧的问。★
“对,一千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待她休息片刻后,她好像恢复了一些又低声说:“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的作者和名著中的经典人物都将在颁奖典礼活动的十五天内汇聚一堂。该称为人类的奇迹了。”
“天啊,这真是难以想象的盛况空前的颁奖典礼啦。”我兴趣盎然的说。
停了一会儿,我又说:“我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玉奴面色苍白无力,她艰难的想挪动挪动身子,我帮她将上身向床头挪了挪。她微微一笑说:“驷哥,你想去一趟西藏吗?”
“西藏?哈,当然想去啦。我是没有这个机会的。”我说。
“我才是没有机会去了。”她凄凄切切的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去?你不是颁奖典礼的秘书长吗?”我纳闷而惊恐的问。
“驷哥,我们前世不能在一起,愿我们来世投胎后能在一起,你能帮我办一件事吗?”玉奴双眸噙着泪说。
“安禄山觊觎唐玄宗的权利,垂涎我的容貌,鄙视杨国忠的专横跋扈。要将杨氏家族铲草除根才解气。为了平息众怒,为了唐玄宗成为一代明君。我别无选择。”
“玉奴,最近你好像有许多心事,快说说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说。
玉奴深情而又绝决的看着我。
“驷哥。”她低声唤我。
“嗯”我低声应道。
当她的双手抓住我的双手时,我发觉她的手冰凉且在不停的颤抖。
“玉奴,我们跑吧。”驷哥说。
玉奴凄美的一笑:“君叫臣亡,臣不能不亡。”
“什么君?他唐玄宗就是一个畏畏缩缩的昏君,他是个男人吗?”我义愤填膺的说。
“驷哥,你镇静点。”
“我怎么能镇静?他是什么皇上?什么明君?遇见事情全推给自己的女人,他算什么大丈夫?
玉奴将手放在嘴边:“驷哥,跑?我们不是没跑过,我们能跑吗?我们能跑哪里去呢?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家人。”
她的胃痉挛的厉害,她痛苦不堪,面色灰白,印堂发黑。
“驷哥,我……不行了……我们来世投胎再相见……”玉奴说话间,将头靠在我怀里。
玉奴最后告诉我,她希望我转世投胎后为她做一件事,我投胎后的身份是一名发型师。将带着六名投胎者于二零一九年一月四日从重庆经成都经318国道去西藏参加世界文学名著暨经典人物颁奖典礼活动。这六名投胎者分别是:曹操。李白。王婆。黄蓉。威廉·莎士比亚。安娜·卡列尼娜。
玉奴又说:元月10日必须到西藏,11号活动正式开始。不得有误。投胎者不是谁都可以投胎的,耽误了时间就要再等一百年。3
她将贴身的羊脂玉从内衣里取出来,随后递给我,让我看仔细呢,然后,将羊脂玉收回去,突然放手,羊脂玉掉在地上。“啊”我大叫一声。地上的羊脂玉碎成了七块。
“这块玉你代表我拿着,你就是去西藏的投胎者中的领队。他们六人都得听从你的指挥。”
我怎么知道他们六人在哪里?他们都是谁?我不解的问。
剩下的六块羊脂玉今晚八点整都会出现在他们六人各自的家里的枕头下面。
他们都会接到无形的指挥,他们都会在元月四日早晨八点出现在重庆解放碑的东南方向。认证他们的身份要看看出示的各自手里的羊脂玉碎片。要和完整时的花纹吻合。六人每人一块,包括你手里的这块,共七块。到时七块羊脂玉从新拼在一起,到时你就知道谁是谁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人到齐没到齐,早上八点八分八秒必须开车。否则投胎者没地方投胎。
“驷哥,将他们六个投胎者顺利带到西藏参加活动,我的愿望就达到了。驷哥,玉奴我拜托你啦。”
“玉奴,今生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来生在一起。”我对她说。
她深情的看着我。
我看见她嘴角的金屑,打开 托盘里的长颈小黑瓶,一扬脖子将砒霜喝了下去。
顿时,我肝胆俱裂,浑身火烧火燎般的剧痛,七窍流血随即倒地。
深夜,一身白丝绸长袍的玉奴在旷野上奔跑,远处传来几条狼狗虐心的叫声。马蹄声随后传来,杀杀的叫声随风扑来,百余只火把的光射买惊慌失措奔跑的玉奴身上。安禄山一挥手,数百只箭一起射向玉奴。她随而倒地,一阵痉挛,数百只箭再次一起射向玉奴……
鲜血染红了她的白绸袍和寒夜里的原野……众狼狗向血腥的地方跑去……
清晨的解放碑,退去了昨夜的喧闹,此刻安详,静谧。小型清洁机在缓缓的启动。我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闪,不见了。我像看见了他,仿佛又不是他。他在大渡口定居和工作,大清早的怎么会到解放碑来了?
广州人在解放碑开了一家早茶店,24小时营业,我进去吃早茶时刚好六点半。早茶店已经有八成被坐满了。我选择了一个旮旯角处坐下,我点了两个虾饺,一个水晶包,一碗八宝粥。边吃边看墙上的时钟,差十分七点。时间还有充足的,就慢嚼细咽起来。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再次在我眼前闪过。他低声小服务员问话,慢慢坐了下来。我感觉他看见了我,只是有意在避开。如果看背影我真的不确定是他,但我看见他点餐时的侧影时,我确定就是他了。
他韩涛,嘉陵钢铁公司嘉陵电视台的记者,嘉陵文艺季刊的文学编辑。
他五十二岁,身高一米六六,一百五十八斤,前额和头顶的头发已经掉得只剩下四周有浓密毛发了,像西游记中的沙和尚。吃饭的噪声很大,呼啦呼啦的响,穿着羽绒服,汗水在脸上往下淌。左手的食指弯曲着不停的在额头上的汗水撸下来,甩在地上。
我皱了皱眉。不经意看见了他不同往常的一面。
他叫韩涛,我是通过老秦认识他的,老秦是漂亮宝贝的会员,每月来理发一次,气候,孩子,男女感情,什么事都聊,慢慢聊到爱好,最后聊到了写作。同年,同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同爱好写作。
他谦虚说想看我的大作。我笑道大作不敢当,只是练练笔,一点爱好。
我的短篇小说用优盘拷了给他。他告诉我他只是嘉陵文学社的编委,他回把我的【大作】转给责任编辑的。
一个月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来电话的正是韩涛,他自我介绍说是嘉陵文学社的编辑,老秦介绍来的我们客套了一会儿,他说我的某一篇短篇小说编辑部将采用。大约书刊在下个月出版。这几天想面谈一下。我们约了时间见了一面。
两年前韩涛没有今天这么秃顶没有这么富态,没有今天这么接地气。
他告诉我他非常忙,是百忙之中抽时间来与我见面的,我说了自己太愧疚了,多谢他的伯乐之恩。
“我很忙,一天到晚都忙,外面的业余作者太多,投稿非常多,看都看不过了,你是老秦介绍来的,你的稿件我费里很大的劲才修改出来的。”
他告诉我他曾经给一个作者编辑了一篇稿子,后来在刊物上发表了他通知对方来拿稿费,对方说,算了,我的稿费就是你的辛苦费,你就拿去吧,还约我去吃饭,嗨,他太客气了。还约我吃饭。哈哈,韩涛笑道。
不是傻子都听得懂他的意思。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忙吗?”
“啊,对,对,我非常忙,马上要去开一个会……”他恍然大悟说。
我站起身,与他握手道别。他是笑非笑的应付着我,眼睛往别处看。
“喂,驷哥吗?”一个月后,它突然打来电话。说短篇小说在嘉陵文艺发表了,要我出去聚聚,我谎言说自己目前不在重庆,干脆拒绝了。
他曾经向我要过微信,我说自己不玩微信,最后,我将他的电话加入了黑名单。
一年后,老秦来理发,兴奋的告诉我说,我的另一篇小说将发表,问我上次的稿费拿到没有,我先是一愣,我笑了,将我把韩涛电话加入黑名单的是一五一十告诉了老秦,“啊”真有这事?他太可笑太可恶了。嗨,这真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老秦笑骂说。
一周后,老秦再次来理发店说,我去发放稿费的人那里去看见了,你的稿费是韩涛给签的字,他这人怎么这么缺德?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他韩涛不知道吗?
老秦再次来理发店,气喘吁吁的笑道,驷哥,笑死我了,你的小说第三次在嘉陵文艺上发表了,我今天去给你拿稿费,我前脚将稿费拿走,二十秒后,韩涛打来电话,说他马上来档案室拿驷哥的稿费,得知你的稿费被我取走,气的将电话重重砸的嗡嗡响。
我和老秦哈哈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