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子，《女戒》的确有七，但素素还有其他见论，不知当讲不当讲。”

“《女戒》圣人定，你有何疑问？”

“圣人自称，不得素素承认。一曰卑弱，素素以为不然，女子本就体弱，若还不得爱惜，苍天岂可放过？二曰夫妇，素素以为不然，女子不贤不能侍奉丈夫，那为何不换丈夫来侍奉女子？三曰敬慎，素素以为不然，愚昧无知，难道不知人生来平等的道理？四曰……”

“乔素素你住口！恶言兮！危兮！”

“夫子冥顽不灵，根本不能为素素认同，不如休去！”

“住口！大言不……不……”

“不好了，素素把夫子气昏过去了！”

……

那是我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被送去学校同众贵族女一同学习，前一夜乔暮寒担心我学习跟不上众人，还督促着我背了一夜《女戒》，第二日便把夫子活活给气晕过去。

心里大叫不好，如果乔暮寒知道了一定会把她五花大绑到夫子家去赔罪。心下一虚，估摸着他早朝还没下，便央求关系亲近些的长乐公主偷偷带我去太华宫外等他。心下盘算着反正事情早晚都会被发现，不如早点向他坦白从宽。

初冬的寒风冷的彻骨，好在我与长乐两人均穿着厚实的披风，并不难受。特意选了一块阳光较好的高台上，离地面大概有十米的距离。猛地向下看，任谁都可能头晕。我的胆子更大些，坐着也不老实，直接将两腿挂在高台外，兴兴的看着高台下偶尔走过的几个忙碌的宫人。

高台的风更大些了，吹散着乌黑的长发，一席红裙格外高贵柔媚。有时候不得不说，乔素素这副容貌当真是我见犹怜，绝世而独立。

我向长乐要了本《女戒》，假意翻动，本想着乔暮寒下朝便能第一眼看到我如此认真的模样，却万万没有料到乔暮寒早朝竟多上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熬到了他过来，我竟早已趴在高台上昏昏欲睡。

中途醒来过一次，是皇后娘娘让小太监叫长乐回去。

睡的越沉，周围环境的温度便越低，也就更不愿意动。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暖和不少，紧闭着双眼仍在贪睡，身体却诚实的向那温暖处缩了缩。

“素素，怎么睡在这里？”

“哥哥。”

绵软的声音娇娇诺诺，乔暮寒以为我身体不舒服，便抬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之后便连披风带人直接卷着抱在怀里。

刚一起身，便见从我怀里掉出一本《女戒》。

乔暮寒估计是上朝上懵了，这才想起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学。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嘴角微挑，明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怎么？第一天就被夫子给罚了？”

“哪有。”我小声嘀咕一句，一副委屈的样子。

“什么？”乔暮寒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果然还是躲不过，我慢慢开口“罚倒是没有，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我低头不语，挣扎着要自己站着。倒不是心疼乔暮寒抱我累着，只怕我一说出把德高望重的夫子气晕一事，他就要顺手把我吊起来打。

乔暮寒属于低气压的人，做事严谨，向来看中规矩，不容丝毫差错。又自小熟读兵书，修身习武，对长辈恭敬有礼，刚及冠时便被封了少将军，征战四方。可是有时候我又想不通了，纵使再怎么十八般武艺全通，颜值爆顶，他也是用宝剑砍人头的凶残之人。那些莫名仰慕他的公主小姐，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何事？”乔暮寒上下打量着我，眉间起愁“是不是又闯祸了？”

闻言，我连连摇头“就……夫子今天身体不好，被气昏了。”

我仔细观察着他，没有表情不代表不生气，我讨好的拉住他的衣袖。

乔暮寒瞪了我一眼，甩开我的手，估计自己也在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气晕？乔素素，你的本事还真是越来越大。”

“那哥哥会不会生气了？”我不怕死的问了一句，嘟起嘴巴看着他，眼眶中黑色的瞳孔转啊转，到底要不要撒个娇呢？

乔暮寒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本《女戒》，冷声责备道“生气，岂非要被你气死。这本书，回家给我一字不落的把书背完，这个月罚你不许出房门半步，晚些我带你去夫子家当面道歉。”

“乔暮寒你说话不算话！昨天刚答应我去鹤山玩，又变卦！”我生气的抱怨着，一个快步拦住他，立刻涌上一种你不让我满意，就休要走掉的感觉。

“好啊，乔素素，你只要跟夫子道歉，我依然带你去。”乔暮寒稍微前俯身子，一手按在我的发髻上，一脸正经的盯着我的眼睛，场景十分暧昧，鬼知道乔暮寒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

乔暮寒个子本就很高，奈何乔素素的身体又没有发育好，每次跟乔暮寒说话，我都要仰视，气势无论如何也上不去。

“夫子是自己晕过去的，素素既没动手又没动口，为何要素素道歉？”我仰头喊着，露出不屈的眼神，当然这种反抗只能是在乔暮寒不是真的生气时才有作用，我笃定他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跟我生气。

“乔素素！”他声音又严几分。

“不要道歉，不要背书，不要不能出房门！专制独裁，哥哥是法西斯！《女戒》上讲的每一个字都不对，要背哥哥自己背去！”

大眼瞪小眼，乔暮寒无语，一阵悲哀自己怎么就辛辛苦苦养出了这么个没心眼。他之前打听过，在没遇到自己之前，乔素素虽然被人欺负，却也是个文静的女孩。如今这般嚣张，到底是谁给宠坏了？

经此一事，我自然一举成名，成为王公贵族间热议的话题。刮目相看不敢说，终于在乔暮寒众多仰望者中也收获了一些粉丝。偶然我也会约几个小白痴公主一起玩，给她们洗洗脑，吹吹牛什么的，帮她们展望一下二十一世纪女孩的美好生活。

可是这样自我荣耀的日子没过多久，我便发现，这群小白痴公主的最终目标明显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自由生活，于是，重点又回到了乔暮寒身上。诸如慕寒哥哥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食物……

那时我被问的头痛，便开始躲在家里不出门。乔暮寒担心我生病，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再让我同那群小白痴公主一起学习，直接走后门将我送进了王子侯爷的私塾之地。好在我生性活泼，平日里又喜欢缠着乔暮寒习武，没几天便在人群中混成了小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