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的剑是凡物，自然伤不了枢止几分的。

止拔下刺在胸口的剑握在手中，对微醺道：

“你是凡人，何必为了一只魔物，做弑神的傻事。”

若是从前枢止必定以为说这样的话十分自然，如今说出口却是觉得讽刺。

不该是这样的。

微醺强忍身上痛楚，重复着： “可是就算忍冬是魔物，可他，是行善的魔物啊。”再没有舍着性命救人的魔物了。

枢止没有杀掉微醺，还留下了忍冬的剑，他说：“等有朝一日你有弑神的本事，再杀我不迟。”

枢止需要时间，去赎罪，即便知晓总会死在微醺手中，可不是现在。

微醺似是疯了，提着忍冬的剑四处求师。她说她要弑神。听的人哄笑成一团，笑她痴傻。

无人肯教她剑法。

神氏要诛杀魔物。微醺为了一只魔物要弑神。这似乎不对，却也似乎不错。

寒冬，微醺蜷缩在道观门外。吱呀一声，道观大门被人打开。微醺以为是出来驱赶自己的，往外挪了挪身子。

忽然很怀念忍冬煮的姜汤，一碗喝下去身上便会暖和许多。

出来的男子道袍干净得不像话，他说：“进来取暖，我教你剑法。”

毫无逻辑的两句话放在一起，微醺却觉得似是箜篌般动听。

道长说他叫枢衍，受人所托来教她剑法，教她弑神。微醺直直跪下去，叩首道：“微醺，拜见师父。”

一晃。十年已逝。

城南酒肆。微醺怀里抱着道观里陪了自己十年的玄狐，与枢止遥遥对立。

微醺眉眼含笑，她说：“忍冬。”从未离身的长剑透出隐隐光亮，“我回来了。”

这一场执念，说不清的。

忍冬说酒饮微醺。可微醺饮了一杯太烈的酒，醉在酒中，除却执念，再无其他。

微醺提剑而上，招招饱含杀意。枢止空手迎战，也并不算是迎战，分明是赴死。

刹那间飞沙走石，微醺不管不顾的斩杀一如多年前，就算搭讪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决意。枢止大多在闪躲，身上不知被刺出多少伤口，也不回击。

诡异的战局，一人攻，一人守。以枢止实力，不该是这样局面。

微醺思绪一插，手中的剑穿透了枢止的胸膛。或者说，枢止让微醺手中的剑，穿透了自己。

枢衍说，这剑我重新锻造过，注入了法力，你拿它，便可弑神。

微醺接住倒下的枢止，手足无措，声音嘶哑着道：“忍冬……可你不是忍冬。”忽然间枢止出手打在微醺腹部，生生将微醺魂魄打出体外。

微醺最后在想，若我也魂飞魄散了，是不是便和忍冬一样属于混沌。若是永世分离不开，会不会被忍冬烦死。

大概会的吧。

枢止意识开始涣散。

自称枢衍的道长不知何时出现，顺手就打趴了还是重伤在身的阿玄，扶起枢止道：

“你交给事情，完成了。”

枢止略微点了点头：“多谢。”

枢止死了，天界便没有理由为难顾衍，因他白白在六界面前损了名誉。按照天帝办事惯例，大抵会用秘术篡改顾衍记忆。枢止小声道：“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困在恩怨中出不去了。

只是遗憾。都未听过顾衍叫一声哥哥。若是平凡人家，弟弟是会追着哥哥叫个不停吧？

顾衍到最后都不知晓，自己并非桫椤，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

枢止这一生，便这样了？

所谓神氏，就这样了。

“故事就这样没了？”微醺小口吞着温酒问道。怀里抱着的阿玄还在时不时翻白眼。

“还有些许。”顾衍也抿了一口酒，似是润嗓。

枢止将微醺魂魄打出体外是为了引入木人。枢止用自己的死，来换三样东西，一样是顾衍安好，一样是忍冬重生的极小的机会，最后一样，是微醺具有神氏之力。

这样便有足够时间等忍冬转世。

“哥哥知晓自己错了，但我在天帝手上，他退无可退。”

顾衍这么说，“是我愚钝，导致这般结果。”

“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我又会忘掉这些了。”

天帝真的用秘术改了顾衍的记忆，而且加上了禁制，若是触及相关枢止的一切，顾衍便会在两个时辰内忘却。

“我从璇玑的现世镜中看见的故事，我不会记得，但总该有人记得的。”

总该有人记得的。

大清早扰人休息果然最可恨了。

酒肆掌柜微醺一把拉开门，还未说话，怀里的玄狐惊悚道：

“忍冬？！”

忍冬笑得很好看：“微醺我回来啦，是不是等了我好久？

我现在变成凡人了，是不是还是很好看？”

微醺一脸淡漠：“忍冬。”似乎是在叫一个包子或者馒头的淡漠语气。

“你怎么还是那么话唠？”

清晨，微阳洒落

“微醺，你看这是不是紫苏，我觉得很像诶，为什么当归中会有紫苏呢！你师父有没有教你怎么分辨紫苏”忍冬从当归中找到一朵紫色菱形小花，看着挺像紫苏，便开口问微醺

“……”微醺一脸黑线，不是不想回答他，而是觉得这家伙太啰嗦

“怎么不回答呢？是不是不像！难道是当归？你师父没有教你怎样辨别啊”

“滚啊”

微醺正烦忍冬这家伙时，医馆外有人来了，看样子伤的还不轻

“医馆有来人，我去看一下，伤的很重”呼～

一口粗气呼出，微醺终于找到离开忍冬这家伙的理由，再不走，不被他啰嗦死，生命也剩不了多少了，他还是适合做高高在上，冷酷的枢止神氏啊

“我也去，别走，哎，等我啊，这是紫苏诶，你要不要看看”忍冬追着微醺喊到道

真实啰嗦啊……

“不用了，你去看看阿玄有没有起，是不是又在酒窖偷喝，要是发现他偷喝和他说我们晚上吃狐肉，哦！把你手中的紫苏放在桌上”大早上了阿玄还没有出来，微醺便叫忍冬去看看

“等会……嗯，记住回来煎药”现在微醺和忍冬的身份好像互换了一般，原来的忍冬是神，微醺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

现在，忍冬是凡人，微醺是神，虽说精彩反噬，但也是神啊！忍冬原来煎药不错，现在也是做自己的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