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母星灾难看做是波塞冬的愤怒，那么暴风雨就是海神不适的喷嚏。

在夜空下的海面显得更加的静谧，似乎要坍塌下来，可越是这么安静的海面越是让人感觉正在酝酿着什么。

安德烈看着远处的灯塔，夜色笼罩那抹亮色，遥遥指引着坐标。

他其实除了研究海妖，还有一个秘密任务，而这个秘密任务正是他能在帝国召回命令下还能继续留在母星的原因。

帝国在艾拉星虽然无外患之忧，但是内部矛盾日益激化。鹰派研究者提出人类应该超越自然，尤其是到了新的星球，人类应该继续进化甚至改造自身，母星的灾难就是例子。而鸽派研究者极力反对觉得应该顺应自然，毕竟是与母星经纬度不一样的星球，人类应该顺应艾拉星而不是改造自身。

相对的势力在暗中扩大，甚至打上了母星的主意，将一些秘密研究安排在母星上暗中进行。

安德烈摸摸侧脸，粗糙的手感让他稍微停顿，海风带着腥咸与有害物质飘在空中。

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渡轮呜呜咽咽的汽笛声，安德烈记得是帝国轮船的声音，派出去快一天了，本失去联系的渡轮重新出现，立刻安排人手在码头处准备接应。

不知道这次会带回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海妖近几年出现在海上的次数渐渐增多，与母星的日渐衰竭也许有关。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风平浪静，道不出言不明的压抑，终于，银色的闪电似一道利刃划破了天空，从夜晚的云间一路奔驰而下，到海的边际，又到了夜空的边际，又如同远古时代的昙花，转瞬即逝，随之相伴来的是连绵的轰鸣，仿佛从海洋深处从九天开外推涌而来，风也渐渐放肆起来，只见海浪奔腾在怒涛翻涌的海面，咆哮呼号，浓墨重彩。

这不是什么好事，举起望远镜看向远处，渡轮还没有回来，恐怕回不来了。

“少尉！”士兵从码头跑过来。

安德烈摆摆手，任凭狂风掀起衣角。

“…Die…na…a…da…die…na…da…da…da…a…a…a…”

歌声，在雷鸣闪电下传来的歌声！

似乎是暴躁的雷电带来的一丝安慰，又似乎是它的声音要引来喧嚣暴雨。

这个星球已经没有梅雨微风，细雪初晴。

“少尉！是海妖！”

他当然知道是海妖。

这次，渡轮，是真的回不来了。

带着腥咸的酸雨如期而至，

远处，一抹人形阴影似乎是倦了，渐渐俯首与一处礁石上，继续吟唱着它的歌。

莫怀戚被侍卫长带到研究院的一间客房，熟悉了房门后打算去侍卫长口中的基地餐厅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才踏出门槛两三步，就看到基地的人员收拾着摆在外面的东西，不一会便变了天。

莫怀戚不由自主的随着哀歌的来源望过去，隔着暴雨，朦胧的身影，美得像一幅灰黑色调的油画，仿佛少女相约了迟迟未到的情人，她最后倦了、厌了这无聊的等待，便用暴风雨遮遮掩掩，怕让旁人不小心瞧去了她的心思。

虽然看不清它的脸，可是莫怀戚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也许是这具身体原本的本能反应？毕竟原住民对海妖并不陌生，或许原主和海妖发生过什么事。不过这个感觉让人并不讨厌，它的歌声让他甚至有一种与之共舞的冲动。

不愧是海妖。

高高掀起的海浪夹带狂风暴雨，隐隐传来的歌声仿佛在安慰着已经千疮百孔的母星。

“宿主！宿主！”失败系统发出提醒的声音。

莫怀戚这才回过神来，又似乎听到有人也在喊着他，抬头看去，应该就是瞭望台上那一位穿着应该是军装的中年男人了。

不怎么美好的雨水拍打在脸上，衣衫也湿透了，莫怀戚心中暗暗惊讶居然神志恍惚了这么久，而且竟然没有发觉到身上以及周遭环境的变化。

莫怀戚在男人的示意下也走上了瞭望台。

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在瞭望台上看到的更多。

“它的歌声很美吧？”安德烈的身上也沾上了雨水，不过习惯了，说话间并不在意这些小事。

“当然，说是歌声，不如说是将它自己化作了乐器，谱出母星上最空灵的曲子。”莫怀戚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反正已经湿透了，只不过带着腥咸味道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他有种置身海中的感觉。

“不过莫先生清醒得也快，我也只喊了你几声。最开始的那两年，因为它的歌声，不知道丧生了多少生命。”

“还是得多谢安德烈少尉，如若不是少尉，恐怕我已经被狂风卷进大海中了，哪里还会和你一起说说话？”

“我派出去了一艘渡轮，结果一直通讯不上，好不容易接受到了讯息，可惜还没能回来，就碰到了这场暴风雨。”

莫怀戚心中暗想，这暴风雨的动静可不小，都快翻转整个星球了。

“也不一定。”想想还是安慰一下人家，毕竟还打算在这里吃饱饭再回原主本身待的小岛，客气点什么都好。

安德烈摇摇头，“暴风雨也许还有回来的一线生机，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海妖…算了，不谈这个，莫先生知道这只海妖在帝国是怎么称呼的吗？”

当然不知道了，他才占据这具身体不久，执杖系统又不顶用，“怎么会知道，我们坚守母星的人可是一次都没去过艾拉星。”

“塞壬。”

“塞壬？”

“塞壬是我给它命名的。”安德烈望着海妖的身影，幽幽说道。

“曾经我在帝国大学学习，我曾经在读书时有个小小的爱好，就是看点野史传闻以及鬼怪故事，正巧帝大的图书馆还收藏着远古母星的神话故事。当我第一次听到海妖的歌声，我的脑海就浮现出了那则故事，塞壬，它就是塞壬。在故事中，塞壬原本是个相貌丑恶的海中妖怪，原因我忘了，太多年了，后来它渐渐变的极为美丽，可是它的内心依旧凶残，它偶尔会到海面上来，游荡在礁石与孤岛之间，用美妙的歌喉蛊惑着航船上的人们，自动走向它的陷阱中去。”安德烈看了看身旁舔着唇上雨水的莫怀戚一眼，“这雨水可吃不得。”

莫怀戚有些羞窘的缩回舌头，讪笑，“是么，怪不得我两次都差点走到海中去了。”

天边又传来几声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安德烈没有听清楚又询问了一遍。

“没什么，”莫怀戚笑笑，“不过神话故事始终是故事，就算真是什么妖怪，安德烈少尉不也坚守破败的母星想要捕捉到海妖吗。”

“十年了，我却一次也没成功过，派出去的渡轮，研究院死伤难以计数。”

“祝少尉成功吧，毕竟我们孤岛的人，是永远离不开母星的了。”

听人谈到离开母星，安德烈又想到那封信里的要求，有些好笑，“呵，你们的族长不是帮你们要到了几个名额么，蔬菜的事情事成后，你们还是有机会去往艾拉星的。”

“也许吧。”暴风雨渐渐小了，看着这天有将歇的意思，海妖也在一次巨浪后消失在礁石上。

“我很好奇。”安德烈正了正神色，“我们派出去的人大部分都又去无回，而你们孤岛的人却有自己的办法跨越大洋到达另一块陆地，如果莫先生能祝我一力，捕捉到海妖塞壬之时，便是我答谢之时。”

“不是我有办法，是我们族长有办法，少尉，我莫怀戚之是一个传信的，还望少尉大人见谅。”莫怀戚搜索者脑海中的记忆，发现虽然原主经常在几个陆地上传递信息，可是是怎样在大洋中穿梭那里的记忆却非常模糊，越往深处回想，脑子里越混乱隐隐不舒服，“雨快停了，我想先去换身干爽衣服。”

安德烈被拒绝后，虽脸色更差了些，不过也没说什么了。

“等暴风雨停下后，莫先生也可以回到孤岛，不过还请先生好好和你们族长谈谈，毕竟我少尉的星际飞船还有很多空余的船舱。”

“我会好好转达少尉的意思。”

“这场暴风雨真是来得不是时候，让莫先生耽误了回程的时间。”

莫怀戚脚步顿了顿，不过也想不明白安德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决定敷衍应付过去。

“是么？”

莫怀戚回房去后，暴风雨也渐渐停了。安德烈望着人远去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侍卫给安德烈带了干净外套。

“呜呜——”

一声渡轮的汽笛声传来，近在耳边。

安德烈回头一看，原本有些惊喜的眼神瞬间便得吃惊起来。

是渡轮回来了。

可是却不是这次派出去的渡轮！

也没有一个人！

莫怀戚回到客房，在淋浴间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端着一杯侍卫给的补充维生素的热水。

“我可不相信什么塞壬，什么神话故事，虽然我失去记忆了，不过我觉得安德烈说得不靠谱。”

失败系统再一次检查着自己的数据。

过了一会，失败系统便哭丧着声音撒娇。

“可能这次的外太空世界级别略高，败败还木有查到宿主为什么会被这个世界上的声音所迷惑QAQ”

“高级世界？”

“对不起宿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宿主不用担心其他的，数据显示并没有异常！宿主要相信败败！败败系统是最完善的系统，这些事情绝不会出错！我发4！”

你发5也没用。莫怀戚暗暗吐槽。怎么这话听着像是在立一个大大的flag呢。

“不过也要谢谢你这两次提醒我，没有你我可能真的如安德烈说的被暴风雨卷进海里了。”

“感动QAQ不过宿主，既然数据没异常那么说明你还是安全的，你被歌声迷惑也许真的是海妖作祟哦~”

“是吗？”他可是一点也不相信这套说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