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简与胡不安两个人在外面调查的时候，宋濡已经睡了一段时间。

自从跟那两个人搅在一起，宋濡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不是在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打。

柔软舒适的被窝像是魔咒一样俘获了她连日来的紧张感，这一觉宋濡睡得黒甜，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

她隔着玻璃望下去，楼下的马路像是纵横交错的血管，橘色的灯火在流淌其间。

宋濡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回过头，视线落在椅子上的背包上。

那是谢简搁在上面的，之前被倒在地上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被重新装了回去。

她走过去，打开拉链，将从点当公司里拿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摆在桌上。

人在经历过一些巨大的刺激之后，会出现两种极端，一种是沦陷其中，一种是任其沉沦。而区分二者的方法是，愿不愿意。

宋濡觉得，自己属于第二种。

她看着这些东西，如果在几天前，她应该会哭，会崩溃，会打电话哭诉，而现在，她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打电话找人哭诉，告诉对方，我是一个科研计划的实验体。

谁会信？没有人。

宋濡拿起之前拿到的小钥匙，样式很旧，是铜质的，用一根脏绳子穿着，有些像老式书桌上抽屉里的钥匙。宋濡暂时不知道这把钥匙用来干什么，于是换了根新绳子将钥匙串起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这的动荡的几天让她的神经紧绷成一条弦，等到处于安全状态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开始逐渐复苏。她忍着疼痛冲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将换下来的那身扔进垃圾桶。

看着卫生间里的精镜面，镜中人面色苍白，鲜红的伤口在脸上分外可怖。

她指尖一抠，轻缓地揭下额头行的那块胶布，原本流血的伤口此时衣襟给凝固成褐色的血痂。

宋濡随手一甩，将胶布扔进了垃圾桶。

确实如胡不安所说，这里的确安全，在宋濡住在酒店的这段时间里，没再有杀手突然闯进自己的房间，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上一刀。

不过她总是发现总是有一身血迹，姿态狼狈的人，站在柜台前面，等待着入住，前台似乎习以为常，脸上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偶尔会问那样的客人，是否需要医生。

她明白不要随意好奇，所以没有去询问。

住在酒店的这段时间里，宋濡将之前没有写完的资料，全都记录完毕，反复阅读，却没有发现任何与零计划有关的线索。

直到宋濡住在酒店的第四天，胡不安和谢简才再次出现。

宋濡来到酒店餐厅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吃着早饭，见她坐过来，将她的那份推了过去。

宋濡询问他们最近去做了什么，胡不安喝了口果汁，花了几分钟将他们寻找照片上的纹身的事情还有与姜子舌交换条件条件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有结果么？”宋濡问他，胡不安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想象当中的那种收获感，相反，宋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困惑。

胡不安将身上揣着的照片递给宋濡：“这个纹身，是从GID机构退出的人，才会纹上的东西。”

宋濡仔细研究了照片中的那个纹身，无论怎么看，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圆圈，这样的东西随便找一家纹身店都可以做得到。

不过，GID又是什么东西？

宋濡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胡不安对GID给出的简单解释是：柬埔寨的情报局，一共分为十二个房，各司其职。

“可也不能只凭这一个纹身就能证明他们是GID的人啊。”宋濡将照片中的圆圈只给他们看：“我去找一家纹身店去纹这样一个东西，也能说我是GID的人。”

“但是没有一个纹身师会将每一个人身上的圆圈的规格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一直在听得谢简突然开口：“我们去看过尸体，这些纹身的规格尺寸，惊人的统一。”

宋濡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这个结果，而且还有他们能将这样的信息都能够挖的出来，这得是多严重的强迫症，会想到用工具去测量这些纹身？

“如果这些人与零计划有关，为什么要用退役的GID人员？跟柬方政府有关系？”宋濡有些理解不了目前的矛盾，如果跟政府有关，完全可以使用真正的GID人员。

宋濡的心中有两个推测，第一个是这个计划与越南政府并不相关，只是这群退役的人员接了一份兼职。第二个，就是柬埔寨政府自己本身不方便出面，而是选择了使用前国家编制人员，做了一单黑活，一旦被发现，抵死不认。

宋濡的心底升起一片凉意，她更希望是第一种情况，因为第二种情况，水太深了。

由国家守护的秘密总是很极端，要么极好，要么极坏。

而眼下这个零计划的参与者都坐在这里，亲身体验告诉他们，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目前不好说，证据不足。”胡不安用叉子扎了一颗草莓塞进嘴里，柔软酸甜的口感让他不禁喟叹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什么，在身边的空座位上拿出一个文件夹给他：“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她打开，里面有一张做的像求职简历一样的资料。宋濡看着那张与中学课本上鲁迅神似的一张老头脸，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纸上记录的很详细，对方现在是一个领着是一个重点本科的教授，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的是基因工程方向，叫卢晋阳。

“这人谁啊？”宋濡抬眼看着胡不安。

“杀你的人。”胡不安无奈地说道：“不过雇主十分注意保护身份，能找到的信息就这么多。”

宋濡没理他，而是再次将视线落在了文件夹里的那张脸上，她的确不认识这个人，接着她又仔细回忆了自己的双亲是否与人有过节，她的爷爷常年不联系，也无从下手。

仔细梳理了一会儿，宋濡确定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没有招惹到什么人，那这个人为什么要买凶杀掉自己，动机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