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天皇的病,也让所有人都无暇顾及裕仁的事了。这天,裕仁乔装改扮,出现在东京帝国大学的门口,那时的东京帝国大学还是封闭的,无关人士一律禁止入内。
裕仁拿着这几天整理的海洋生物图鉴,默默地在门口徘徊。他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句话也不说,由于裕仁性格内向,加上他是皇室,平时深居皇宫,因此在外面,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喂,你都在这里转悠了一上午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大学门口的侍卫看他有些看得不耐烦了,没有好气地说。
“我……我想进去……”裕仁木讷了一下,小声说。裕仁的眼睛很小,身体瘦弱。由于遗传的关系,他从小就患上了严重的近视,虽接受了各种治疗的方法,都无济于事。
每天,他都必须带着像茶壶底一样厚的镜片,一旦摘下,周围就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
为了逃出皇宫,他偷偷地溜进侍卫的房间里,本想找出几件像样的平民装,但他翻箱倒柜,却只找出了几件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无奈之下,他只好换上,趁守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了出去。
厚重的眼镜片和破烂的衣服,让他的形象瞬间变得十分低贱。侍卫在他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后露出了很是轻蔑的表情。
“你……你进去干嘛!”侍卫凶狠地喝道,他身材粗壮,肌肉发达,和瘦小的裕仁形成了特别鲜明的对比。
裕仁被侍卫凶狠的样子吓得后退了几步。
“我……我只是想进去学习……”
裕仁本来还没说完,但侍卫凶了他一眼,他就没敢再说下去。
东京大学建立在明治时代,是当时明治天皇为了培养国家栋梁而建造的。尽管它名义上是对和国的所有人开放,但社会上总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武士以下的人,是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的。
尽管,睦仁曾颁布了很多条政令,宣布人人可以接受教育,但这都成了一纸空文。明治维新并没有改变和国一直以来的等级制度。下层的人,还是永远也踏进不了学校的大门。
裕仁现在的形象,典型就是一个最低级的贱民。甚至说连贱民都不如,因为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所需要的东西,到了贱民这种程度,脑袋已经不重要了,体力才是最有用的东西。而裕仁长得瘦弱,在贱民的团体里可以说就是一个废物的存在。
“进去?你以为这里是你家,想进去就能进去呀,你知道这是哪吗?这里是东京帝国大学,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侍卫的语气中带有很严重的歧视。
“这里……不是学习知识的地方吗?”
“是,但这里是给等级在武士以上的人用的,你还是赶紧回家去。”
“这里才不是给武士学习的地方呢,爷……不,明治天皇说了,这里所有人都可以进入。”裕仁差一点说漏了嘴,之后他变得格外小心。侍卫表现出一脸的不耐烦,变得更加的蛮横。
“天皇的话也不是给你这种贱民讲的,他所说的人不包括你们。哎呀,我说你是谁家的孩子,不好好种地来这里捣乱。快回家去,快回家去。”
侍卫蛮横地要将眼前这个衣衫破烂的小孩轰走,但裕仁却缠着不放,让他越来越恼火。
“这是我这几天的研究成果,想进去和所有人分享一下,求求你,就让我进去吧。”
裕仁将自己这几天绘制的生物图册递给侍卫,侍卫一把抢了过来,耸了耸鼻子,之后一把将图册摔在地上。
“你这是什么破玩意,赶紧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去。”
侍卫冲着裕仁大吼,有生以来,除了父亲,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这么凶过。在平时,所有人对他都是惟命是从,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
和父亲嘉仁不同,裕仁的脾气格外地随和,甚至随和到可以说是窝囊的地步。但是这次,裕仁真的发怒了,他用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侍卫,不说一句话。
侍卫感到有些害怕了,因为在裕仁的眼中,带有一股很神的杀气。侍卫平时对贱民飞扬跋扈,他之前所遇到的贱民,都是窝囊至极,不管是挨打挨骂,都是直接认了,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盯着自己。
“你……你想干什么?”
裕仁依旧什么也没说,还是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侍卫心里开始发虚了,腿有点打颤,他又在裕仁的身上打量了一遍,这是个贱民,没错啊。
侍卫鼓足勇气,什么都没想,试探地上去前一步,朝着裕仁的脸上狠狠地打上了一拳。
裕仁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他捂着脸,没有站起来。侍卫看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松了一口气。
“原来就是贱民家的一个傻小孩啊,害老子白白害怕。”侍卫自言自语道。之后,他举起拳头,在裕仁身上连打再踹,一边打还一边骂,以发泄自己的情绪。
“小屁孩,我之前是给你脸了吧,什么进去学习,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过是想混进去偷东西罢了。
裕仁在地上被打得无法反抗,他现在深深地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是来自自己的身份,如果没有那个身份,自己是多么地弱小。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头部,忍受着骤雨般的拳打脚踢,他没有落泪,心里却受到了如同刀绞的伤害。
“你在干什么呢!”
一声严厉的呵斥让侍卫停止了殴打,裕仁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见到他以后,那个侍卫立刻站正,陪上笑脸。
“校长,那个,刚才有个贱民家的小孩非要来大学捣乱,你看,我不正教训他呢么。”
那个人没有搭理侍卫,他缓缓地躬下身,捡起地上已经被摔得快要散架了的图册。他抖了抖上面的图,翻看了几页,之后看向裕仁,
“这……这是你写的?”
那个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