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我姐姐沈晴刚带回家的男友,一个帅气又桀骜的纨绔公子哥。
正坐在我的床上一脸乖巧的等我。
见我回屋,他挑了挑眉。
我笑眯眯的走向顾深。
这张脸真是俊美又禁欲,我拽着他的衬衫领,抬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勾掉碍事的金丝眼镜,低头便吻了上去。
他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慌张,从脸到脖子红了个彻底。
"沈雨梨,你在做什么!"
我如愿听到沈晴在卧室门口愤恨的尖叫。
她终于来了。
1
我第一次见顾深,是沈晴带他回家见沈文和叶惠清。
沈晴鼻孔朝天,像炫耀战利品一般向我炫耀自己找了个多金帅气又专一的男朋友,长得很像的姐妹,难免被人拿来对比,从各个方面压我一头已经成了沈晴的执念。
顾深确实是不错,容貌非凡,一张脸俊逸又夹着几丝书卷气,配上西服和大衣很是勾人。
我向着顾深抛了个媚眼,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
顾深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想尽办法招惹顾深,在他常去的餐厅蹲他,故意跟他肢体接触,学沈晴夹子音的跟他撒娇。
顾深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最后,一次顾深在我家留宿的时候,我起夜撞见他在我父亲的书房里咔嚓咔嚓地拍资料。
我拿起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跟我出去吃一次饭,不然就告诉沈文你偷着进他书房!"
沈文是我父亲。
我向顾深得意洋洋的展示我的拍照技术,照片里他鬼鬼祟祟的拿着一沓资料。
他面色不虞。
但他同意了。
我发誓,如果当初我知道约他出来是这么个结果的话,打死我也不会招惹他。
2
在酒吧,顾深一如既往穿的高调。
光是那块知名品牌的限量版手表就引得来来往往的漂亮妹妹多瞧一眼。
我到的时候,他在座位上咔哒咔哒地玩打火机。
见我到了,让侍者端了一杯酒上来。
"看来在我爸书房找到不少好东西?"
我随意道,他没说话,示意我把面前的酒喝了,我干了。
"我以为简易舍命保护的女孩子是有多好,没想到他眼光也不怎么样么",顾深嘲讽地说道。
我没想到他会提到简易,皱眉看着他。
简易是我的男朋友,一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
顾深丝毫不在意我的态度,开口道,"简易的死,不是个意外。"
"你认识简易?"
"书房里,我见到了。"
他答非所问。
都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顾深的眼里,没有了往日的调笑,满是升腾而起的悲悯与恨意。
我刚想细问,眼前一阵眩晕,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双手被反缚在身后,蒙着眼罩,侧躺在冰冷的地上。
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被冻的发麻,周围都是灰尘的味道。
我被人丢在了一个废旧的天台上。
我依稀听着有个人走近了我,我努力坐起来,刚想开口。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那人一言不发,毫不留情的拽起我的头发,我被迫向后仰起头。
疼痛和寒冷让我有点喘不上气,眼罩滑落,我眯着眼,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咽喉处,初是觉得被细线冰了一下。
下一秒,火烧火燎的痛感沿着那条细线弥漫开来。
血液从我颈部喷涌而出,我能吸上来的空气愈发稀薄。
我倒在自己腥热的血泊里。
我模糊的看着,那人穿着一袭黑衣,将杀我用的刀子塞进了地上躺着的另一个人手里。
那块限量版的手表在暗夜里反着光,我看到他模糊的侧脸,是晕过去的顾深。
血越流越多,我憋屈的闭上了眼。
再睁眼,我却回到了顾深来我家的第一天。
他站在我家门口,一改之前纨绔公子哥的高傲,直直的盯着我。
我重生了。
我猜他也是。
3
沈晴娇羞的拉着顾深进屋,向他介绍沈文和叶惠清,顾深礼貌点头,说了句“伯父伯母好”,随即把大大小小的礼品拎进屋,说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沈文和叶惠清看着印着奢侈品logo的礼品袋笑得合不拢嘴,一向抠门的沈文兴致勃勃地打开家里放了多年的藏酒,要和顾深一醉方休。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沈文喝的红光满面,叶惠清扶他回屋休息。
我趁机示意顾深有机会来我房间,顾深点头应许。
我回房间,看见微醺的顾深正一脸乖巧的坐在我的床上等我。
见我回屋,他挑了挑眉,从兜里摸出一个新手机,告诉我里面存了他的电话号,以后用这个联系。
我笑眯眯的锁上手机,一把拽住他的衬衫领,借力跨坐他的大腿上,他下意识将手扶在我的腰上。
我抚过这张俊美禁欲的脸,轻佻的勾掉碍事的金丝眼镜,低头便吻了上去。
他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慌张,从脸到脖子红了个彻底。
我一直没告诉他,摘了眼镜的他,跟简易有七分像。
"沈雨梨,你在做什么!!"
我如愿听到沈晴愤恨的尖叫。
她终于来了。
4
沈晴冲进卧室,拽着我的后衣领把我从顾深身上扒了下来,朝着我的脸扬起手来。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沈晴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左脸,"沈雨梨,你居然还敢打我!"
她冲上来就要还手,顾深起身一把拦住她,沈晴委屈的看向顾深。
碍于顾深在,沈晴强行维持着一个淑女的形象,脸都憋红了。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道,"沈雨梨,你那个短命的前男友简易早就死了!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就你当个宝,你......"
话音没落,我又一巴掌扇了上去,沈晴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简易生前,最介意的就是别人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
沈晴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羞愤难忍,哭闹着便朝我扑来,"沈雨梨,我要杀了你!"
沈文和叶惠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叶惠清看着顾深的眼色,赶忙上前把沈晴揽在怀里,小声劝慰着。
沈文脸色阴沉,向顾深说了句见笑,顾深见状也不便多留,看了我一眼之后,不动声色的礼貌请辞。
沈文将顾深送出门后,扭身拽着我便向书房走去。
顾深不知道,从小只要我犯了错,沈文就会把我叫到书房。
心情好的时候罚跪,心情不好的时候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打我。
书房平时都上锁,我不知道那天夜里顾深是怎么进去的。
但是如果我想看书房里的材料,这是最快捷的方式。
就是有点疼。
6
"啪!"
皮带撕裂了空气,抻着十足的力道招呼在了我背上。
刀扎般的疼痛瞬间在我后背烧了起来。
“敢勾引你姐姐的人!”沈文咬牙切齿,皮带又落在我的小腿上,我腿一麻,趴在了地上。
沈文醉酒后力道比以往更大,皮带接连落在我身上,我疼的两眼模糊。
"今天晚上就跪在这里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去跟你姐姐道歉!"
沈文活动了活动酸痛的肩颈,把皮带扔到一边,出了书房。
咔哒一声,书房从外面被落了锁。
我咬着牙,拄着桌子站起来,疼的眼前有些模糊,站在书房中央环视起来。
书柜上整齐的摆放着资料盒,是孤儿院的一些材料,按年份归档。
简易是1993年被孤儿院收留的,我找出标着1993的盒子。
打开之后分着几个夹层,我抽出一张,是企业过往对福利院的捐赠材料。
第二个夹层里是收养资料,我抽出第一张,映入眼帘的是小时候的简易。
"简易,1993年6月入院,S市,出生日期3月31日,RH阴性血,还有一个加号"
"张诚,1993年7月入院,孤儿院门口被遗弃,出生日期不详,O型血"
"周建,1994年3月入院,东郊植物园外被遗弃,出生日期不详,A型血"
......
后面一张张的信息表上标记着孩子们的信息,我又看回简易的信息表,怎么只有他的信息表写着出生日期?加号是什么意思?
我又打开1995年的盒子,一张张的翻过去,大部分信息都是制式的,偶尔也会有一张标着出生日期和加号。
在我打算放回去的一刹那,余光扫到的那张底部的信息表让我僵住了,我甚至觉得是光线太暗造成的错觉。
我的脸,跃然纸上。
7
我走到窗边,借着月光拍下了这几份材料。
月光如瀑,静谧无声。
如果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该有多好。
从重生到现在,我终于有机会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些事情。
一年前,叶惠清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她送一份材料到她工作的医院。
走过路口时,一辆疾驰的卡车向我冲来。
我只听到路旁人们的惊呼,扭头时卡车离我近在咫尺,简易突然冲出来把我推向了一旁,然后自己被卷进了还没停下来的车轮下面。
后来警察来了,医生也来了。
简易伤势过重,命丧当场。
弥留之际,他告诉我,小心。
司机因为醉驾被捕入狱。
沈文操办了简易的葬礼,葬礼上,沈文说卡车车速太快,简易兜里的手机甩飞出去,碎成了几块,他把简易的手绳留给了我,当个念想。
我点开手机,屏幕上简易温柔的看着我笑着。
他去世以后,我偶尔还会给他发短信,我总感觉他可能还在某一个平行的时空里幸福的生活着。
"你过得好吗"
短信发送成功。
屋里某处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声。
我愣愣的看着我的手机。
再次发送短信。
"嗡嗡"
声音来自书桌的抽屉。
我难以置信。
我拨通了简易的电话号。
持续不断的震动声,从书桌里传来...
8
我找到震动的那个抽屉。
是一个杂物柜,钥匙、照片,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我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简易的手机,我们的手机是同款,手机侧面还有一道上次被我摔到地上的划痕。
我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机,心脏在胸口狂跳。
简易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我家的书房!?
我打开短信,冷汗冒了出来。
这三年我给简易发送的每一条短信居然都是已读状态。
通讯记录却只停在他出事的那一天。
一串熟悉的号码在显示屏的最顶端。
尾号6549拨来的,时间是上午11点,通话记录10秒。
是顾深的号码。
再往前,他们通话记录有几条。
在简易出事的前一周,他们几乎每天就会联系一次,每次通话时间都在十分钟左右。
简易什么时候认识顾深的?
我打开其他的软件,里面基本上没有其他的信息。
我点开手机里的备忘录,简易有随笔记录的习惯。
里面一条信息映入眼帘:
2023年7月2日上午10点30分。
红旗大街与汇丰路交叉口。
备忘录显示编辑时间是2023年6月30日23点30分。
我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车祸发生的前一天,10点30分正是车祸发生的时间。
地点也是车祸发生的地点。
我又打开简易和顾深的通话记录,23年7月2日晚上他们通过一次电话。
我要找他问清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9
我握着简易的手机正出神。
突然听到走廊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是谁?
脚步声越发急促,离这里越来越近。
我慌忙将文件复位,把简易的手机揣到身上,站起身靠在门后,仰起头,目光顺势落在书房的屋顶。
我的瞳孔缩紧了。
恐惧像一条毒蛇,冰冷的缠向我的四肢。
"咔哒"
门锁被打开。
是叶惠清。
我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叶惠清愣了一下,可能是没见过我这么慌乱的样子,轻手轻脚的把我从门后扶了起来,温柔道,"顾深头一次来家里,你们两个打起来,他觉得没面子,才下了这么狠的手。"
我点点头,靠着墙站好。
"你在屋里干什么呢,我听着屋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叶惠清盯着我的眼睛,微笑着问我。
"沈文把门反锁了,我出不去。"我把手揣回兜里。
下一秒,她假意要握我的手,却将手伸向我的衣兜,摸出了简易的手机。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和简易的手机是同款,我摁了一下锁屏,我的照片在屏幕上亮起。
"要看我手机?"我问道。
叶惠清扫了一眼,缓慢的摇摇头,安慰了我几句,便劝我回屋休息,沈文那边她会去说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年过四十,保养的极好,平时都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
我一直不懂,明明我和沈晴都是她的孩子,怎么从小时候她和沈文就对沈晴有求必应,对我就冷淡粗暴。沈晴想要星星不会给月亮,我就是没犯错,没准还会挨一顿抽。
后来长大了,我和他们的关系也越发冷淡,一个阴晴不定的家暴狂,一个冷眼旁观的和事佬,我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再叫了。
我一瘸一拐的往卧室走去,叶惠清还在我背后盯着我,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但是我知道,等天亮了,人都醒来,一切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我看得分明,书房的顶角上,闪烁着红光,是一枚摄像头。
无论是谁安的,我今天晚上翻到的所有东西都超出了我可以接受的信息范围,等叶惠清和沈文发现我看到了那些材料,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得出去躲躲。
10
我回到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几个小时前,我的目的只是搞清楚是谁杀了我,我甚至想要放弃弄清楚顾深和简易的关系。
逝者已逝,顾深长得有几分像又能怎样,我弄清楚他们的关系,简易也回不来了。
我一味追寻他们之间的关系,最终命丧于此也是不值。
但是书房里简易的手机,简易提前预知的事故现场信息,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入园信息登记表。
还有那张不知道是沈晴还是我的领养证明。
我、简易、顾深还有沈晴,包括我的父母,在那一场车祸里,到底都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涉及简易,我必须要查个明白。
我急需和顾深联系。
他和简易之前到底都沟通了什么。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甚至怀疑,他和沈晴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情,也许,他也有想要知道的东西?
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我拿起收拾好的身份证件和手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家。
我去了火车站周边的小旅馆,这里巷子错综复杂,监控也少,多给一点钱或许还能不留下身份信息。
沈文虽然只是福利院的院长,但是在社会上结交的权贵也并不少,之前我也从未细想,一个小小的院长,能有什么值得大家攀附交往的?
书房里的那一沓资料说明了一切。
安顿好之后,我舒了口气。
我低头看向手机。
他会什么时候联系我呢?
11
我翻找着简易手机里之前的通讯记录。
除掉简易工作上的电话,顾深、我还有一个署名为"赵柯"的,跟简易联系很频繁。
简易有轻微的强迫症,同事、朋友、合作方都在联系人里打了标签,顾深和赵柯都没有标签,是来不及,还是不知道怎么划分呢?
简易和赵柯的通话时间都很短,只有第一次通话了五分钟,后来通话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十秒左右。
我想了想,用新买的手机拨通了赵柯的电话。
电话通了,一个沉稳的男声。
"您好,请问哪位?"
"您好,请问是...赵柯先生吗?"
对面沉默了有十几秒那么长,我甚至怀疑那头的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您是简易的什么人?"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我不知道是哪里漏出了破绽,让对方一下就听出我和简易有联系。
"您是...沈雨梨女士吗?"
对面试探道,"简易曾经跟我提起过您,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给我打电话了呢。"赵柯语气轻松。
"简易有东西寄存在我这里,他说如果有一天您联系我,就让我交给您。"
"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是锁起来的东西。不翻客人留存在我这里的物品是我的职业素养。"
"客人?"
"哦,忘了自我介绍",电话那头清了清嗓,"我是赵柯,私家侦探。"
"简易曾经跟你有业务往来?"
"是的,他曾经拜托我追查一些事情。"
"哦"
"那,沈女士,您看什么时间方便,我们见一面?我把东西给您,简易拜托我的事情也就算是办完了。"
"好,回来再联系。"
语毕,我挂断了电话。
我躺倒在床上,简易找私人侦探做什么?
电话叮的一声响,有新短信进来。
我拿起手机。
"你在哪里?"–––顾深
12
我和顾深约好明天下午见面。
顾深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城郊的一个公园里,公园附近是住宅区,人流量不大,但是总有来来往往锻炼的老年人。
下午,阳光正好,我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悠哉的跳舞的阿姨。
顾深不同于第一次见面的穿着,黑框眼镜,灰色连帽卫衣,黑色窄领羽绒服,一副男大学生的装扮,以至于他坐下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坐下后,我们没有过多寒暄,便进入了正题。
"你去书房,都看到了什么?"
"你是简易的家人吗?"
我们同时开口。
顾深挠了挠头,"我是简易的哥哥。"
我点了点头,猜到了,他们长得的确很像。
"你们当时为什么遗弃他?"
这一直是简易的心结,他说他最初的印象是去了医院,后来醒来就被捡到福利院了,福利院的人们说,是他父母嫌他生病,所以就不要他了。
"我们并没有遗弃他",顾深叹了口气,"简易是被人抱走的,我们一家人找了他很多年。"
简易四岁的时候,顾深七岁。顾深的母亲带着他们兄弟俩去游乐场玩,简易被一个孩子撞倒磕破了头,顾深的母亲急急忙忙的带他们去医院。
简易血型少见又有轻微的凝血障碍,血一直止不住,他妈妈让顾深看着急救科的简易,她先去找医生说明情况然后交费。
急救科人来人往,简易哭着说想喝水,顾深去走廊尽头给他接水,再回来的时候,简易就不见了。
顾深叹了口气,简易丢的那年监控还不普及,只能一个一个人问有没有见过简易,有人说看见一个像简易的孩子被人抱走了。但是具体去哪了,也说不上来。
往后的十几年,他们一家子一直在找简易,从来没有停止过,但是孩子长大了,再拿四岁的照片去找,谈何容易。
我抿了抿嘴。
顾深说,简易丢了之后,父母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母亲觉得是她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才导致小儿子流落在外,不知生死,身体每况愈下。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联系上的?
三年前,赵柯联系我们,问我们找的孩子是不是男孩,RH阴性血,今年26岁。其实年龄是对不上的,简易应该是27岁,但是血型一致,而且赵柯说简易记得走丢前去过医院,我们还是去了。
我和简易先联系上的,我们根据彼此的回忆交流了几次,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于是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后,我们约好了见面。
能相认,你父母一定很高兴吧。
"其实",顾深顿了顿,"我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相认。"
"为什么?"我疑惑。
顾深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
"因为我们约好见面的那天,正是简易出车祸的那天。"
13
好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泼下,阳光烘烤了许久的暖意顿时从我身体里抽走。
"你们没有见到?"我艰难的说。
"如果只是见面的话,我们是见到了。"
顾深捂住脸,语气中难掩苦涩。
我们家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约定的餐厅,坐在临街的位置等简易来。
我母亲说,她要第一个看到简易,她实在是太想简易了。
十点十分的时候,我们看到了简易,简易穿着条纹衬衫和牛仔裤,就站在街对面。
我们一见到他的面,就知道,我丢了二十三年的弟弟肯定是他。
我们长得很像,只不过他比我更像母亲一点。
他刚要过马路,结果路过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女孩,摔倒了,后车座绑的五颜六色的气球呼啦呼啦的全飞走了,一个蓝色的气球还炸了,吓了我们一跳。
等气球飞走了,简易也不见了。
我们继续在餐厅等,我给他打了电话,他一直没接。
直到十一点左右,我又拨过去,我问他在哪,他没说话,直接挂断了。
再后来,就是全城通报车祸事故。
同城群里到处都是事故现场的视频和图片,我们看到了你,还有,你抱着的简易。
顾深讲完,深吸了一口气,靠在公园的椅背上,许久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如果开口,顾深是简易的亲人,寻亲二十余载,终于能有个团圆的结局,结果就在那一天,被我生生的打破了。
"你父母现在还好吗?"我轻声问道,我不敢想象,这对简易的父母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顾深搓了搓脸,点了一根烟。
"他们都已经去世了",吐出的烟雾掺着冷风,消散在空气中。
顾深眼底一片黯淡,"他们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前年陆续离世了。"
我闭上眼,眼睛一片酸涩。
我掏出简易的手机,轻轻放到顾深手上。
"这是简易的手机,在我家书房找到的。"
顾深抓住我的手腕,难以置信的看向我,"谁打你了?"
我抽出手,把袖子拽下来盖住小臂上的於痕,没有说话。
"沈晴说你爸肯定会教训你,我以为只是说一说你。"
"正常。"
"你知道你爸要打你,你还搞这一出?"
"我没有别的办法,书房平时都是锁着的。"
我解释道,"我在书房里发现了很多东西,简易的信息表我拍了一张",我拿给顾深看,然后把我发现的简易的信息表和其他信息表的区别,包括简易在备忘录里留下的草稿,书房里的摄像头一一给顾深讲了一遍。
顾深仔细看了起来。
"简易的车祸是十点半整发生的。"
顾深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嗯了一声,一个念头瞬间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你十一点拨通的电话,是谁接的?"
14
"沈文,难道早就知道你们找到简易了?"
顾深也愣了。
我的大脑里一团乱麻。
"你和沈晴是怎么认识的?"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沈晴是我们公司新项目合作的乙方对接人。他们公司产品质量很高,但是价格低于市场价,合作态度很诚恳,后来就认识了。"
顾深闭了闭眼,我叹了口气。
沈文和很多公司有合作,沈晴毕业后不想自己找工作,父亲就把她安排在一个老友的公司上班。但是仅凭沈晴自己的本事,没有那么大权利可以操控合作价格,这里面肯定有沈文的参与,可是接近顾深,目的是什么呢?
"我早该想到的,怎么联系到你们顺利的像个巧合,我还以为是上天看我太惨了,帮了我一把。"
"可是他们图什么呢?就算你是简易的哥哥,沈文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为什么要让沈晴接近你?只是因为你有钱?"
一时之间,也解释不通了。
"我是死了所以重生了,你是怎么?"我换了个话题。
"哦,我也死了。"顾深干巴巴的说。
"啊?"
"你死了之后,有人把刀子塞到我手里,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警察都已经来了,按现场情况,我基本上被确定是凶手。然后我就被押着往楼下走,后来不知道谁在脚底绊了我一下,没站稳,摔到了楼下。"
我不自在的动了动,还是割喉死的利索一点。
最后,我们商量各自回去再想一想,有新线索或者新想法了再联系。
15
傍晚,我回了宾馆,一沾床,我就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小时候的我在福利院的草坪上坐着。
简易也是孩童的模样,他一边拿小树枝扒拉石头子玩,一边小声说"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呢,沈院长说是因为我不乖,可是我现在乖乖的了,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画面一转,是初中,沈晴带着她那帮小太妹,趁我上厕所把我反锁进来还浇了我一身水,她们走远后,我浑身湿淋淋的踮脚站在马桶盖上想翻出隔间。
"沈雨梨!别翻别翻我给你开门!"
是简易。
高中,我和简易躺在学校的操场上,五月份的阳光和风温柔的拂过我们。"等我们大学毕业,我陪你去找你的家人,他们在哪我们也去哪"。我扭头看着闭着眼睛的简易,十八岁的少年,脸庞已经逐渐褪去了青涩,俊逸非凡。"好。"简易笑着望向我,满是温柔。
我站在十字路口,周围人声沸腾,警车和救护车的警铃夸张的响着,他们在忙什么?
"小梨"
简易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僵硬的扭过头,简易满身血污的站在我旁边,指着血泊中的我,柔声说道,"要小心啊。"
我猛的惊醒,浑身被汗浸湿,身上冷飕飕的。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话铃在响,我口干舌燥。
是赵柯的电话。
"沈女士,我把简易留下来的东西找出来了,之前约好的时间地点不变吧?"
15
我约了赵柯晚上见面。
赵柯说可以直接去他的工作室,比较安全。我查了查离我这里也不远,便同意了。
等我到的时候,赵柯面前摆着一个文件袋,倒好了茶正等着我,见我来了,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坐了下来,看着赵柯,没有动茶,也没有动文件袋。
他左手有一道疤,从虎口处蜿蜒的爬到手腕。
赵柯见我目光落到他手上,将左手扬起,往下抽了抽袖子。
"以前是干警察的,出任务的时候受的伤,之后就不太利落了。"
我点了点头。
"大概一年半以前,简易找到我,说怀疑自己是被拐卖的,我劝他去找警察,警方系统里的信息更全面,他拒绝了,然后大概给我讲了一下他的情况,我就开始找",赵柯喝了一口茶。
“干这个行当久了,自己的能力一方面,信息网也是很重要。消息一放出去没多久,就有人联系我,那个人说是简易的父亲,跟我讲了简易小时候的情况,年龄、长相、血型,包括怎么走丢的,跟简易跟我说的基本都对得上,我就帮忙搭线,让他们联系。”
“简易跟我说跟那家人电话联系了,信息八九不离十,说约好了一周之后等他哥哥出差回来了,就见一面。”
“再后来有一天夜里,他突然给我打电话,他跟我说他想在我这放一些东西,7月3号他要是没来取回,那就等你来取。他看着状态挺差的,把这个放下之后就走了。”
我看着眼前的文件袋,上面有几处皱皱巴巴,能看出来是滴上水之后干了的痕迹。
“您是怎么知道我是沈雨梨的?”
赵柯挠了挠头,“侦探嘛,也不会都用真名,我在给简易办事的时候,用的是这个名字。”
我拿起文件袋,点头致谢,起身准备回去。
刚站起来,赵柯欲言又止,我示意他有话便说,"简易给我文件袋的时候,状态不太一样。我以前干警察,多少有点职业敏感,但是他还问了我一句挺奇怪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什么?"
赵柯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说,"他问我,人,会有机会重生吗?"
16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宾馆。
简易重生了?
我望向那个文件袋,打开了它。
里面有一个U盘,还有一份保险合同。
投保人是简易,受益人是我,是一份意外身故的保险合同,条款里写着,如果投保人因意外身故,指定受益人可以获得理赔款500万元。
这什么跟什么?
简易什么时候买的意外险?
我翻过去看,投保时间是事故发生的前几天。
简易早知道那里会有一辆失控的卡车?
我仔细回想起来,事故那天,简易让我在家等他回来找我,晚上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叶惠清临时给我打电话,我才决定走的那条路。
我不寒而栗。
顾深说过,简易原本已经到了他们见面的地方,寻找了二十余年的亲人就在眼前,他为什么要离开那里呢?
U盘。
我打开电脑,U盘里有一个视频文件,一个音频文件,还有一些扫描件。
视频文件的名字是《给小梨》。
我点开,陪伴我走过十几年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
简易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笑着,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小梨,好久不见。
如果你看到了这个视频,我想我可能已经离开了。你不用太难过,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小梨,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我的亲生父母团聚了,我还有一个哥哥,他们人都很好。
但是在梦里,你出了意外。
我梦见我带福利院的孩子们去游乐园,一个小女孩骑自行车摔倒了,她后座上绑的蓝色气球爆炸了,然后我就接到了你出了车祸的消息。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沈文说你已经.....他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他说你签了器官捐献的协议,不想让我看到你那个样子。
而且在梦里,沈院长并不是人们看到的那样子,我找到了一些文件,可以证明他有罪,他想收买我,收买不成,我就.....
后来,现实里一些事情会随机的和我的梦境变得一样,上一秒梦境里发生了的事情如果和现实里一样,那后面的就会像着梦境里发生过的一样发生,我甚至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小梨,沈文一家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权势也比我们想象的更大,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视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
小梨,人生在世,我只希望你平安快乐就好。
小梨,认识你,是我人生里,发生的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我泣不成声,我终于明白,7月2号那天,他为什么非要让我在家里,对我寸步不离。为什么和顾深见面那天,看到小女孩摔倒,会放弃和亲人相认,转身离去。
傻子,自己重生了,怎么能为了我还去送死。
U盘里剩下的文件,我打开看后,一个个谜团终于被解开。
沈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17
从家里离开后,我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现在事情已经渐渐明了,我打开了手机。
手机铃声没关,不断冲进来的短信响个没完,我把它扔到一边。
五分钟之后,手机安静了。
我以为沈文会很着急,拿出一副一家之主的姿态勒令我回家,没想到他只是零星发了几条短信。
点开之后,果不其然。
还是一副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语气。
无非就是叫我认清形势,如果不回去认错领罚,以后就不要再回家里。
后来就是说沈晴病了,叶惠清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让我赶紧回去。
叶惠清这两天倒是发了很多消息,一直问我在哪里,一开始满是担心的语气,到后来语气很急躁,说沈晴生病了需要我,叫我不要这么无情,家里养育我这么多年,不能如此对待家人。
需要我什么?
需要我的血液呗。
沈晴,我,还有简易,都是同一种罕见血型。
沈晴心脏有问题,小时候还好,岁数越长身体倒越差,隔个一两年就会动手术。
我就会作为沈晴的活体备用血库守在她门外,手术之前先抽血备用,以防万一,术中可能还要用血。
沈晴也给我发了几条信息,一开始就是在幸灾乐祸,冷嘲热讽我居然还敢离家出走,随后又是一顿讥笑,来回来去也就那么几句,一点新意都没有。
最近两天就没有再给我发过消息了,不知道是真的病了还是觉得无聊了。
我给顾深约了下午见面。
约在咖啡店,我把简易留存的文件和音频给顾深看了,隐去了保险合同和视频的事情。
顾深把他查到的事情一一展示给我。
我们商量了一下,约好明天同一时间,Latan酒吧见。
Latan酒吧,就是我们上一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18
Latan酒吧。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座位,同样的衣服。
我还坐在上次的位置。
离后门很近,想离开的时候很方便。
酒吧里的鼓点敲击着心脏,四周都是趁着夜色疯狂舞动的人群。
我安静的等着顾深。
一个男人坐在我对面,穿着和顾深一样的衣服,戴着帽子手套和口罩,我余光扫了一眼,像是顾深。
酒吧里灯光忽明忽暗,音乐吵的我有些耳鸣。
"你捂这么严实干什么?"
我凑近他,大声的说。
我侧腰一凉,低头一看,一道亮光正抵在我腰间。
那男人扶住我另一边腰,我的皮肤颤栗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想干什么?"
他一声不吭,掏出一部手机,顾深双手被反绑着扔在地上,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想救他,就跟我走。"
他嗓音沙哑,声音异常难听。
我随他走出酒吧,上了车,再一次被蒙上眼罩,双手被绳索束缚。
颠簸了大概半个小时,车停了。
我被他推着上了楼,楼梯上满是沙粒和小石子,我们的脚步声在楼里一层一层的回响,像是个废旧的烂尾楼。
到楼顶了,风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元宵节过后,还是有着凛凛寒意。
他猛的推了我一把,我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一把拽住了我的头发。
我暗叫不好,"等等等等等等,大哥,有话好好说!"
那男人没吭声,一把薅掉了我的眼罩。
顾深在不远处,双手被反绑着,看起来不是很清醒。
"你",那男人点了点我,"或者他",又点了点顾深,"今天晚上必须得死一个。"
19
"大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咱们别这样,挺吓人的。"
我一脸柔弱,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
月光下,我仔细打量面前的男人,却对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印象。
那男人没有回答,阴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
"你和他,谁去死?"
"大哥,这样,两百万,买我俩的命,您看行不行。"
那人冷笑了一声,向我疾步走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力道越来越大。
"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以为有几个臭钱,什么都可以买!"他咬牙切齿的说。
"选一个,不然你们都得死。"
“沈文派你来的?”我艰难的说。
"我不是!沈文那个垃圾,他没资格命令我!"
那男人嘶吼着,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愤怒。
"他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事业,我恨不得杀了他!"
"你不求财,我们没仇没怨,你为什么?"
"我为我的女儿!我只要晴晴活着!"
沈晴是他的女儿??那沈文呢?
"晴晴病了,你的心脏,可以救她的命。"我来不及反应,男人已经拿着刀向我走来。
"不能再跟你废话了。"
他一把将我向后推去,我摔到地上,藏在衣服内兜的手机也飞了出去。
手机落地的声响引得他抬头。
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拿走了我常用的手机,我把简易给我的手机藏在了衣服内侧,他并未发现。
他愤怒的走上前去,抄起地上的石头就要往上砸,却在手机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狰狞的脸。
左上角,在看的人数已经蹿升到上万人。
我缓慢的站起来。
"我的手机开着直播,我的位置已经同步给了警察,你动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杀了人,法网恢恢,你逃不掉的"
"我没有签署过任何器官捐献和遗体捐献的证书,就算我死了,我的心脏也不会移植给沈晴!沈文的权势再大,能做心脏移植的医生,有几个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沈晴动手术!他派你来,无非就是借刀杀人!"
他两眼通红,拿着刀向我疾步走来。
我看着他,咬着牙努力向后退,在刀刃马上要挨上我的瞬间,他突然被人猛的撞开,头恰巧磕在一块石头上,歪头不动了。
是顾深。
顾深喘着粗气,往日放荡不羁的公子形象全无,衣服狼狈的歪在身上。
"什么时候醒的?"我转过身问他。
"他说沈晴是他女儿的时候。"
顾深突然闷哼一声,他惊讶的低下头,我向下望去。
细长的刀尖穿透了他的小腹,刀尖上悬挂着血液,一滴,两滴,开始向下滴落。
深红色从他小腹部开始向外迅速扩散,他痛苦的弯下腰,捂住伤口。
刀尖迅速的从他身体里抽出,顾深无力的倒在我身上,我赶紧撑住他,望向他身后那人。
那人缓慢的抬起头来。
"是你啊。"我喃喃说道。
见到这张脸,我最后一个疑问也解开了。
20
"为了救沈晴,你就可以杀了我这个养女?"
"你很聪明,我没想到,在书房关你一晚,你就能把这些事情全都摸清。"
叶惠清嫌弃的把挂在我身上的顾深推倒在一旁。
轻抚着手中的柳叶刀,向我走近了一步。
"你杀了我,你也会被捕,最后你还是救不了沈晴。"我挣扎道。
"呵,我敢来,自然是安排好了一切,我自可以为了我的女儿去死。
至于你,只要杀了你,就不存在救不了沈晴的理由。"
"沈文如果知道沈晴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还会配合你?"
我脸上扬起轻蔑的微笑,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后面,叶惠清以为沈文来了,迟疑的扭过头。
我用头猛的磕向她,叶惠清没想到我在这种局势下还敢先动手,被撞的倒退了两步。
我利索的挣脱手腕的麻绳,将顾深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铁棍指向她。
这次重生之后,我特意找了赵柯教我怎么背后解开绳索。
叶惠清往日的温柔消失殆尽,此刻眼中只剩冰冷的杀意。
"僵持没有意义,简易替你死了一次,你还想让顾深替你死第二次?"
"顾深伤的是脾肾,不送医院,他会失血而死。简易一家子真的欠你的,闹到最后就剩这么一个血亲,你杀了简易,逼死简易的父母,难道还要杀死他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吗?"
叶惠清连声说道,真是字字诛心。
"看看顾深吧,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叶惠清冷笑道。
我扭头望向身后的顾深,他的颈间横着一把刀,闪着彻骨的寒意。
沈晴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表情狠毒的用刀拦在顾深的脖子上。
顾深脖子已经有了一道极浅的红线,细碎的血滴开始流下。
失血过多导致他面色苍白,已经陷入昏迷。嘴唇也没了血色,捂住伤口的手已经被裹满了鲜血,无力地垂下,而血液还在汩汩的从伤口往外冒。
"自己过来,我可以留顾深一命,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顾深不能死。
楼梯口,黑暗里,似有人影闪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叶惠清知道,自己被捕只是早晚的问题。她眉头轻皱,彻底没了耐心,持刀扬手便像我挥来。
"砰"的一声,枪响回荡在上空。
叶惠清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的手腕被子弹击穿,刀子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剧痛使她瘫倒在地。她颤抖的捂着右手手腕,痛苦与不甘交织在脸上。
警察到了。
赵柯带着警察鱼贯而入,十几把枪指着叶惠清和沈晴的生父。
沈晴的生父见状,知道再无回转的余地,表情晦涩,扔掉了手里的刀。
救护车也到了,我和护士一起将顾深送到车上,我把简易之前收集的关于沈文违法的证据交给了警方。
这场闹剧,终于是结束了。
尾声
警察逮捕了沈文、叶惠清,还有孙宇明,也就是沈晴的生父。
没想到的是,孙宇明年轻时居然还是一个小歌手。
我和顾深也作为当事人被叫去问话,事情的脉络才清晰了起来。
叶惠清年轻时认识了赵宇,少女怀春的叶惠清爱上了风流倜傥的流浪歌手。刚开始有情能够饮水饱,叶惠清怀孕之后想要生下孩子,但是赵宇的事业不见起色,收入不稳定,两人生活一贫如洗。
叶惠清在一次医院组织的帮扶活动中认识了沈文,沈文对她一见钟情。一个有钱有地位有形象的福利院副院长,和一个一无所有事业毫无起色的流浪歌手,叶惠清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叶惠清迅速和赵宇分了手,转投向沈文的怀抱,后来告诉沈文她怀了孩子,沈文误以为是自己的,喜出望外,两人顺理成章的领证结婚。
孙宇明恍然大悟,分手伊始只以为是叶惠清不爱了,没想到居然是为了钱,便开始跟踪骚扰叶惠清。叶惠清向沈文一番哭诉,沈文便找人毒坏了孙宇明的嗓子,又放下三十万,买他和叶惠清一个了断。
孩子生下来,孙宇明越发后悔。叶惠清告诉孙宇明,沈晴是他的孩子,有心脏病,如果想让沈晴好好活下去,只有沈文能给沈晴创造优越的医疗条件,叫他不要再心存妄想。
孙宇明为了沈晴,咬牙忍了。
沈晴的医生说,沈晴的心脏病以后只有心脏移植一条路,但是血型罕见,很难配型。为了以防万一,叶惠清把心思动到了医院的患者身上。
简易摔破了头去急诊的医院,正是叶惠清工作的医院,她恰巧听见简易的妈妈跟医生说简易的血型罕见,她靠职位之便,第一次抱走了不属于自己孩子。
后来,她开始通过医疗系统搜罗与沈晴同一血型的孩子,甚至开始私下寻找买卖婴儿的人贩子,我便是她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女孩子更好被控制,所以就被她留在了身边,沈文给我上了户口,简易则被当成备选放在了福利院。
这些年,不少企业通过向沈文的福利院捐款减税,一开始沈文还踏踏实实的干,将收到的赠款改善院内孩子的生活环境。后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发现企业的捐款大有文章可作,在叶惠清的怂恿下,沈文开始与企业达成秘密交易,从逃税到洗钱,沈文慢慢沉沦在了金钱和权力带给他的漩涡中。
后来简易入职了沈文合作企业的公司,发现有大量的钱款被打到福利院的账户上,而福利院孩子的待遇并没有被提升,吃穿用度反倒越来越差,便开始着手调查,证据收集过半的时候,沈文发现了。
正苦恼于如何处理简易时,沈晴病发,叶惠清和沈文商量沈晴的心脏移植,便打算干脆动手杀了简易,一举两得,计划还没实行,简易却为了救我死了。
沈文在车祸之后接到了顾深的电话,才得知简易还有一个哥哥,便想办法让沈晴联系顾深,一是想找机会查看顾深的血型,二是想看看简易把搜到的证据有没有复刻给别人。
我被打的那天晚上,沈文醉醺醺的告诉叶惠清他把我打晕了锁在了书房里。
叶惠清有些担心书房里的文件,沈文让她放心,他下了十成十的力,我这会估计已经晕过去了。到了半夜,叶惠清还是不放心,打开书房的监控,发现我正翻着手机发呆,她不知道简易的手机被藏在书房里,怕我翻别的文件,所以赶忙过来装作安慰我,把我哄回了屋里。
我走后,沈文和叶惠清联系不上我。
时间久了,叶惠清觉得奇怪,又往回仔细查看监控,才发现那天晚上我翻出了很多资料,惊觉可能是我发现了他们以前的事情。
后来,沈晴又再次病发,叶惠清急于找到我,便打算通过顾深的身份把我约出来。她假借邀请顾深吃饭之便,在顾深的酒杯里下了药,又从顾深的手机里找到了和我联系的记录,发现我们约在了那天晚上见面。
叶惠清找到孙宇明,告诉她沈晴的病需要心脏移植,她需要孙宇明帮忙,她想要我的命。
原计划里,孙宇明杀了我之后,他们会嫁祸给顾深,这样既能救了沈晴,又能切断简易一家在世界上最后的联系,但是没想到被我提前报了警,这才惨败。
最后,沈文因为包庇罪、挪用特定款物罪、故意杀人罪等罪名被捕入狱,叶惠清因拐卖儿童罪、故意杀人罪被捕,孙宇明因为故意杀人罪被捕。
大幕落下,叶惠清为了自己一个人的孩子,害自己锒铛入狱,简易家破人亡,我还不知道生身父母的去向。
顾深从医院康复后,我们又见了一次面,他穿着低调,一改之前的纨绔模样,说那只是为了迎合沈晴的需求,并非他本意。他已经联系了警方,会帮我留意我的生身父母的消息。
我摇了摇头。
警方后来也找到了当时转手卖掉我的人贩子,那人说我是被亲生父母用一千块钱卖掉的,因为嫌弃我是女孩子。既然如此,我再找回去也没意义,我孤身一人,反倒轻松。
沈文被捕后,福利院换了新院长,顾深和福利院签了长久的帮扶协议,前提是让我入职监理捐款的用途。我把简易的保险赔款捐给了帮助寻亲的基金会,希望能帮助寻亲的父母或者孩子,早日团聚。
阳光下,我看着在福利院草坪上奔跑的小孩子们,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