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失忆那年，我骗他说我是他女朋友。
他爱我如命，视我如珍宝。
直到后来，他突然恢复了记忆。
我提出离婚。
他气疯了：［袁满，你以为这个婚是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吗？］
［你就算死，也要给我死在裴家！］
是啊，如他所愿，我快死了。
裴亦，爱你这条路太苦了，只希望下辈子你我别再遇见了。
1
他恢复记忆第一件事就是跟我撇清关系，甚至不愿回忆与我的过往。
自从上一次争吵过后，他就很少回家。
不久后，他与当红女星的绯闻上了热搜。
与他同框的女人我认识，是林向愉。
那是裴亦的初恋，长的清秀可人，是裴亦爱在心尖尖都怕委屈的女孩。
俩人当时的爱情轰动了全城，裴亦更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包私人飞机，送9999朵红玫瑰，就连燃放的烟花都是我爱林向愉这五个字。
就连路人都会感叹这盛大的爱意。
照片中，裴亦宠溺的搂着林向愉的腰，贴心的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一举一动就连眼神都透露着浓浓的爱意。
我看着照片苦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头的苦涩。
将手机关上。
朋友都劝我做好心理准备，说林向愉此次回国来者不善，而裴亦好像动了离婚的念头。
我也只是笑笑，原本我也是要离婚的。
前段时间总是流鼻血，后来去医院检查确诊了急性白血病，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医生让我住院化疗，我拒绝了。
我不怕疼，但我害怕丑。
与其花钱吊着这条命，不如坦然接受。
但是现在我要去找他，拿回一样东西。
2
我赶到公司的时候，总裁办的助理正聚在一起唠着闲话。
丝毫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们说，裴总到底喜欢哪个呀，我看里面那个裴总也挺喜欢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里面那个是初恋还是当红女星，而现在这个好像是骗来的吧…俩人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
［对，而且我还听说现在这个是趁裴总出车祸失忆，坑蒙拐骗骗来的婚姻呢。］
［那也太不要脸了吧…没想到光鲜亮丽温柔贤淑的裴夫人竟然这么下头…］
我听着她们的议论声，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使劲的捏碎。
是啊，这爱情这婚姻就是我骗来的。
三年前，林向愉想要去韩国发展，而裴亦想让她留下来，两人意见不合，当晚裴亦和朋友飙车，一个小女孩突然窜了出来，他躲避不及连人带车都飞了出去。
在医院抢救十小时，又转到ICU昏迷了一个月，医生说他要是醒不过来就成植物人，能醒过来也就是医学奇迹。
而从始至终林向愉都没有出现过。
后来听裴阿姨说，林向愉在得知裴亦昏迷可能成植物人的时候，就拿100万离开了。
那一个月，裴阿姨瘦了20斤，乌黑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头，而我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她时常拉着我的手泪流满面：［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小亦要是醒不过来我也不活了。］
我心里也难受：［裴阿姨，裴亦会没事的，我相信他一定能醒过来。］
［小满，你是好孩子，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忙前忙后，阿姨喜欢你，可这臭小子偏偏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双眼，还为此出了车祸，造孽啊！真是造孽！］
我也时常在想为什么裴亦那能管林向愉，甚至为了她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
我想不通…
好在老天开眼，裴亦醒了，但是他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我和林向愉。
裴阿姨拉着我，向裴亦说，我是他女朋友。
裴亦信了。
3
那天过后，我和裴亦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像小奶狗一样喜欢粘着我。
他说：［我一刻都不想和小满分开，小满是我的宝贝，是我一个人的私有物。］
就连康复训练也要我陪着，除了上厕所跟他分开，其余时间他把我看的紧紧的。
直到他康复出院。
出院后不久，裴阿姨自作主张给我们安排了吉祥日子领了证，还办了婚礼。
与其说是嫁女，倒不如说是卖女。
我的亲生父母向裴家狮子大张口要了200万，而我却连嫁妆都没有。
往事回忆起来，还是特别心酸。
我调整好情绪，轻咳了一声。
她们在看到我的一刹那似乎很是吃惊。
慌张的连声音都在颤抖：［太太…］
我礼貌点点头：［我来找你们裴总。］
助理磕磕巴巴的眼神躲闪，最终死马当活马医蹦出一句：［裴总在开会！］
在开会吗？
可我明明透过玻璃窗，正好能看见他的侧影 他穿着整洁的西装，长腿交叠，坐在主位上。
而他腿上的女人正是林向愉。
4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推门进去。
好事被打断，裴亦眉眼间都是怒气。
他在怪我。
怪就怪吧，恨就恨吧，他就是想要这种方式羞辱我，不要我又不肯跟我离婚。
算了，我不在乎了。
相比于裴亦，林向愉从容大方的多，她冲我笑了笑，看我的眼神都是挑衅。
林向愉向来如此，张扬妩媚，很是讨厌。
我不喜欢她，但也不敢动她。
她是裴亦的宝贝，而我只是他孩子的妈。
裴亦不耐烦的撇了我一眼：［你来干什么？进门之前不会敲门？］
［学的知识都装狗肚子里了？］
他好冷漠…为什么他可以放下的这么快？
为什么他就不能稍微对我好一点…
哪怕是一点点也行…
我强忍着不舒服一字一句道：［我来找你拿回一样东西，拿完我就走，绝不打扰你们。］
裴亦不屑的笑了一声。
他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个小丑吧，还是特别不要脸的小丑。
无所谓了，随便他怎么想吧…
在他心里我早就成了一个渣渣了。
［袁满，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大方。］
［小满，你误会了，我和裴亦只是在谈工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多想。］
林向愉抹着烈焰红唇，胸前的衣服变得皱皱巴巴，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味了。
我没去看她，我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裴亦。
我平静开口：［我来拿回我外婆给你雕刻的木头人，麻烦你把它还给我。］
裴亦没有说话，一旁的林向愉噗嗤笑出了声，眼神里尽是看不起和轻蔑。
仿佛我说的话戳中了她的笑点。
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
［小满，你说那个用桃木雕刻的小人啊，我觉得放在这里格格不入，我就自作主张给扔了，小满，你应该不会计较的叭？］
［毕竟只是一块破木头罢了…不值钱。］
顿时我脑袋“嗡”的一下。
5
我又恨又气，抬手扇了她一巴掌，声音也因为情绪渐渐的怒吼起来。
我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歇斯底里喊道：［你有什么资格扔我的东西！］
林向愉似乎被我的这一举动吓到了，她捂着被打的右脸，难以置信的瞪着我。
眸光里的恨意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但下一秒，她哭了起来。
［对不起小满…我并不是有意扔掉你的东西，我只是觉得裴亦好歹是上市总裁，办公室里放一个木头人会让人笑话的…］
［小满，我知道我回来打扰了你和裴亦的感情，你看不惯我对我有误会，但是…不管怎样我都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林向愉泪眼婆裟的诉说，而我却只想把她这层恶心的面具撕下来。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甩开。
重心不稳，我直接扑向桌子上滚热的茶水。
完完全全撒在了我的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的痛感让我疼的痛彻心扉。
但是我的心更疼，疼到我说不出话…
［袁满！你发什么疯？］
［一个破木头人而已，不值钱的玩意，你要想要，我让助理给你买一车。］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
他的种种表现让我觉得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爱我，什么会永远在一起。
都是假的！
如果裴亦真的爱我，在我变沉默那一刻，他就应该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失望了。
可是他不懂我，他只觉得我骗了他，我就罪该万死，那我的爱呢？
是啊，只有在让我失望这件事上，裴亦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又哭又疼。
6
那对木头人是外婆一点一点照着我和他的样子刻出来的，后面还有我和他的名字。
寓意着“满亦”。
那是我和他爱情的见证，是特别的存在。
更是她老人家的心意。
他怎么可以任由林向愉把它扔了！
［裴亦，你别这样，小满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不疼的，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林向愉窝在他的怀里，娇弱委屈。
而恰巧裴亦就吃这一套。
裴亦轻描淡写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平静的开口说道：［袁满，你看清楚，这就是你和向愉的差距，你永远都比不上她一根头发丝。］
［如果你现在跟向愉道歉说声对不起，我会考虑把那块破木头还给你，如何？］
我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嘴角挂着惨淡的笑。
好，好极了，原来不管多久我在他心里始终比不上林向愉一根汗毛。
我明知道这个答案，可我还是想赌一把。
［裴亦，你可以随便作践我的爱，没关系的 我想像我这么爱你的人 ，你不会在遇到第二个了！］
忽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下意识的去摸鼻子，指尖的鲜血告诉我，我又流鼻血了。
我惊慌失措的跑出去。
卫生间内，我狼狈的清洗手上的血迹，完全没注意身后站着林向愉。
我并不想跟她说太多废话，正想离开时。
她挡住了我的视线，理直气壮的说道：［袁满，你刚刚也看到了，而且你们的婚姻都已经这样了，你干嘛拖着他不放呀？］
［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在这场婚姻里，你最大的功劳就是陪他度过了最难的时候，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回来了，裴亦对你的态度还用我说什么吗？］
［而你…充其量就是个小蝼蚁罢了。］
她的话一字一句扎在我的心上，我确实比不上她，说实话，挺寒心的。
7
第一次见林向愉，是17岁那年的盛夏。
她好美，如同仙女下凡，是所有同学口中的校花，身边更是从来不缺跟班朋友。
她家庭美满，幸福。
而我偏偏又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17岁才被亲生父母从乡下接回京城。
外婆怕我伤心，总跟我说爸爸妈妈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我，才这样做的。
后来才知道爸爸妈妈一直想要个儿子，就连做B超的时候医生都信誓旦旦告诉他们，肚子里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可生出来是个丫头，他们觉得女儿是赔钱货，后来又碰上家中道落，妈妈下岗。
一度认为我是个灾星。
便把刚出生的我送到了乡下外婆家。
林向愉是我来到京城除了裴亦认识的第一个人，她活泼开朗温柔大方。
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林向愉之所以接近我对我好完全是为了接近裴亦。
后来裴亦好似真的爱上她了。
我成了他们爱情的垫脚石。
那也是我见过裴亦最深情的一次。
我的心也跟着空了。
8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商场大屏幕上播放着《前任二》的宣传片。
我突然就想去看看，于是我买了票。
坐在我前排的是一对很年轻的情侣，看起来二十左右的样子，他们两个人全程手牵手。
男生会给女生递爆米花，拿可乐。
有时还会靠近对方的耳朵说几句悄悄话。
女生困了，男生会伸着手拖着女生的脸。
坦白说这样的场面我见过无数次，但这一次我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我忽然就懂了，那句话：“人和人之间，如果有长久舒适的关系，靠的是共性和吸引，不是一味的付出道德式的自我感动。”
我突然觉得年轻真好，好羡慕他们。
电影的结束语写着“不被珍惜的爱一文不值，爱情是双向的，不是单向守候的备胎。”
爱情使人忘记时间，时间也使人忘记爱情。
我吸了下鼻子，莫名走了神，思绪渐渐被拉回以前。
他承诺过，别人有的我也要有，别人没有的他也会给我，不会让我受委屈会让我幸福的。
可承诺就像一张白纸，毫无意义。
至今我还清晰的记得，在别人还送草莓的时候，他徒手为我剥了杏仁，剥了石榴。
我感动的不行。
有一次他喝醉酒紧紧的抱着我，真诚的说他好爱我，不能没有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会因为他在寒冷的冬天给我买串糖葫芦开心的手舞足蹈，恨不得到处炫耀
会因为他给我织了围巾而感动的流泪
曾经他说，他会永远爱我呵护我陪着我，我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最爱的人
可承诺都是说给被承诺的人听的。
说的人根本不会做到。
忽然想起梁咏琪唱的《错过》
爱情只是个泡沫 脆弱得一触即破。
你要好好把握。
谁都会明白 从前才是最快乐。
有些歌总是到了一定的年纪才能听懂，有些话总是有了一定的阅历才能理解。
如今在无数次的反复试探反复推开下，都把对方折磨的遍体鳞伤。
原来这世界终究人来人往，许多人不过相识一场。
9
晚上，我吃了药，昏暗的房间里，我紧紧地拽着衣角，蜷缩在床头，双眸紧闭。
额头上布满一层密的汗珠。
好疼好疼啊…好想外婆…好想裴亦…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回到了和裴亦刚结婚的那一年，那是一年冬天，大雪纷飞。
一到换季尤其是冬天，我就容易感冒发烧。
迷迷糊糊的说想吃糖炒栗子。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床头真的放了一袋糖炒栗子，还是热敷的。
裴亦真的去买了。
他亲手在我剥栗子，那天的栗子格外的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炒栗子。
我感动的不行，边吃边哭，他小心翼翼的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语气心疼的说：［怎么哭了？是这家的糖炒栗子不好吃吗？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哭的声音更大了。
裴亦把我抱进怀里，耐心的哄着我：［那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小满了？我去揍他。］
我哽咽的回答他：［不是，是除了外婆，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阿亦，谢谢你。］
空气安静了几秒，我就听见裴亦笑了。
他笑起来的声音动人心弦。
他把我抱得很紧了，语气柔和：［傻小满，今后有我在，我会对小满好，小满是我最爱的女孩，我不会让小满受委屈的。］
迷迷糊糊之际，我接了一通电话。
电话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袁满，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杨唇一笑：［阿亦，冬天了，好冷好冷…我想吃糖炒栗子了…］
10
第二天，太阳的强光照进卧室，我迷迷糊糊的转身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裴亦。
我被她圈在怀里，头抵在他的胸膛。
我愣神之际，裴亦也醒了。
他轻叹一口气，随后松开我，穿上衣服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点燃。
他声音沙哑低沉：［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你是三岁小孩吗？］
我先是一愣，眼神里有一丝困惑，随后整颗心彻底跌到了谷底。
原来昨晚我发烧了。
看来是麻烦他从温柔乡回来了。
我从床上起来，平静的说：［谢谢你。］
下一秒他直接把我扛起来扔在床上，一双手死死的禁锢我，不让我动态。
他红着眼睛，额上的青筋暴起：［袁满，你服一次软就这么难吗？你看到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你难道就一点情绪都没有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跟我服个软，能要你的命是吗？］
情绪？
被爱才可以有情绪，才可以肆无忌惮。
而我不能…因为我是爱的人 。
11
我冷笑一声对上他的眸子：［裴亦，你真觉得地球没了你就不转了吗？还有，你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要两个女人为你痴狂？］
裴亦似乎被我说的话气到了。
他发疯似的堵住我的唇，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他力气很大，我拼命挣扎。
直到嘴里渗出血液。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嫌弃的来回擦拭唇瓣。
我厉声道：［裴亦，你让我恶心！］
说罢，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文件扔给他。
那是我早已经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如今他回来了，正好可以给他。
坦白说，离婚我提了很多次，但他他每次拒绝，他就是我把我耗着不停的羞辱我。
这个角度我清晰的看见他眸子里的愤怒在不断的上升，直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下一秒，他手机响了起来。
是林向愉打来的。
裴亦先是愣了几秒，最后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起来，林向愉的哭声就传了过来：
［阿亦你在哪里？我好害怕…我感觉有人要害我，你快回来好不好…］
12
我不屑的笑了一声，她这招用了不止一次。
当初她刚回国，谎称有私生饭进入她的家里对她图谋不轨，才把裴亦骗过去。
还真是不厌其烦。
裴亦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看着我，随后风淡云轻的说：［袁满，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现在你跟我服个软，我就留下来。］
服软？难道我服个软就能回到以前吗？
他是不是忘了，当初他恢复记忆，我曾抛弃尊严，像乞丐一样求过他。
而他呢？
至今我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袁满，我这辈子都不想在看见你，你让我恶心。］
现如今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对他服软？
我嗤笑道：［裴亦，你让我恶心。］
裴亦先是愣了愣，随后阴森笑道：［好，袁满，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别后悔，老子今天把话放这，离婚是不可能的，你就算死也要给我死在裴家，听懂了吗？］
随后他对电话那头的林向愉说道：［等我。］
然后头也不回，摔门离开。
直到我看到床头柜上的糖炒栗子。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门口，望着他离开的地方。
勉强就没意思了，从他对我不如以前那一刻 ，我就知道我和他走不远。
最终我闭上眼睛，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无论我怎么平复情绪，眼泪还是从眼角流下。
心痛的不能呼吸。
13
次日，趁着自己病情还没有恶化，还能走动，我坐上去小溪村的客车。
买了外婆最爱吃的酥饼和板栗饼，想回老家在看外婆最后一眼。
以前外婆在世的时候，他很喜欢裴亦。
常常拉着我的手说道：［丫头，外婆看得出来小亦这孩子很在乎你，很爱你，是个靠得住的人， 你一定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就算以后外婆不在了，你也有个依靠，这样外婆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后来，外婆还给我和裴亦亲手雕刻了木头人，背后还刻了我与他的名字。
“满亦”
外婆是一位传统手艺人，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视力下降，就没在做了。
但是那天她说她高兴，也要为我和裴亦的爱情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后来，外婆最终还是离开了。
以前外婆的忌日裴亦都会陪着我回去。
可如今不一样了，可能他早就忘了，或者他觉得没必要了。
大巴车上，我看着手机纠结。
那天过后无论我怎么给裴亦打电话，都显示对方无法接听。
我想他应该是给我拉黑了。
可是我都要离开了，他都不能给我自由。
我知道他恨我，但我没想到这么绝情。
后来我给他发了微信。
我点开他的聊天框，发现上一次聊天已经是半年前了。
心里五味杂陈，给他发了信息。
14
希望他能同意离婚。
可当我看到他发过来的短信时，人都要碎掉了。
裴亦：［袁满，你别忘了你没有家，你离开我你还能去哪？去睡大街吗？］
是啊，他说的没错，我没有家了。
外婆不在了，袁满没有家了。
赶到墓地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我看着外婆的墓碑前已经有了一束白色康乃馨还有贡品。
我心里笃定一个想法，那就是他来了。
于是我四处张望，只看见马路边一辆黑色的宾利扬长而去。
那是裴亦的车。
原来他还记得…挺好的。
以后我离开了，他可以帮我来看外婆。
也不至于每年清明没人看望。
从小溪村回来，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见过裴亦了。
后来想想也正常，他不想看到我。
15
第二天，裴亦和林向愉被狗仔拍到深夜独处酒店8小时，微博热搜炸了。
闹的圈里人尽皆知。
我和周楠约定好，今天去一起去照相馆的。
我出门的时候，家门口蹲守着好些个记者，见我出来全都一窝蜂的拿着相机涌上来。
围着我问东问西。
有个女记者问我：［裴太太，你对于裴总和林向愉出入酒店的事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扫过他们。
那一闪一闪的摄像机，只觉得双腿发软。
还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在拉扯着自己。
我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道：［出轨男和小三女有什么好说的。］
那些人似乎不肯善罢甘休，继续追问：
［裴太太，请你正面回应一下，你和裴总是不是真的如外界传的那样？是不是在闹离婚？是不是为了嫁入豪门撒下弥天大慌？］
［裴太太，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当年裴总出车祸导致失忆，你谎称是他女朋友，正因如此，原配女友林向愉才伤心出国？］
［而且林向愉还是你的好闺蜜，你勾引闺蜜的男人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你有什么脸说人家是小三，又有什么资格说裴总婚内出轨？］
一瞬间我如同掉进冰窟，冰冷刺骨的水把我淹没，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我好想解释…
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资格说他们。
我就是个骗子，是个偷别人爱情的小偷，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活该。
顿时我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身体伴随着情绪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裴太太！请你回应一下。］
［裴太太，你现在是不作答，是不是因为心虚？你是不是真的插足别人的感情？］
记者还在不停的追问，而我却什么都听不见，视线开始逐渐模糊。
忽然一股暖流涌出来，我又开始流鼻血。
我撑不住了，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就在我要倒下的那一瞬间，腰间却被一只大手搂过，将我往怀里带。
16
周楠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
在一遍遍叫我的名字。
［小满！小满！］
我好想醒过来，告诉他我还活着我没事，让他不要担心，但是我好累好难受啊…
我感觉自己快碎了…
常常在崩溃中自愈，自愈中崩溃，反反复复折磨我。
我好像真的追不上以前那个满是梦想的自己了。
就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就想这样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我还没有拍美美的遗照…
我现在这个样子会吓到外婆的。
外婆会不认识我的。
忽然我感觉自己身体一轻。
周楠扯掉了为首女记者的工作证，冰冷的眸子带着王者的审视。
他语气冰冷道：［等着我的律师函。］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人在医院。
我躺在床上，面容憔悴，瘦弱无比，身上被插满了各种管子，有输氧的，有心肺监测仪的管线、有抢救用的输液管…
后来，护士把我转到了普通病房。
隐隐约约听到病房门外的对话。
听到了主治医生的那句“准备后事吧。”
我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这一句太坎坷了，终于走到了终点终于要解脱了。
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可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只觉得心好痛，像撕扯般的痛，总觉得这一路的颠沛流离，配不上这个结果。
17
住院的日子，周楠寸步不离陪在我身边。
其实真的很难过，我每天都在想，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常常笑话他，像个老妈子。
而他也只是笑笑，他说如果可以他想当一辈子的老妈子。
这几天裴亦有给我打过电话，发过短信，言外之意就是，他知道我生病的事了。
我想着大概是那段采访上热搜了。
而那个女记者真的摊了官司。
但我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便把手机关机了。
他这算什么？算后悔吗？
可是我自私，我的眼里融不进半粒沙子，我想这棵树只为我乘凉。
但是他不能。
遗憾的是，裴亦在我最爱他的时候放弃了我，遗憾的是，明明是他放弃了我，我却走不出来。
所以就算我心里有他，我也不会在他身边，好话坏话都说遍了，也算圆满。
恍惚之际。
我看着周楠给我削苹果的样子，满眼心疼。
我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周楠，别跟我耗着了，你应该去更广阔的世界翱翔。］
周楠削苹果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头与我对视，平静的说：［可是没有你，我在翱翔有什么用？］
屋子里陷入安静。
我看着周楠炙热的眼神，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他还是和高中时一样，性子倔，还是那么好。
哎，不知道以后要便宜谁家姑娘了。
他忽然起身摸了摸我的头顶，语气温柔：［好了，别想太多，我去给你拿药，你在屋里乖乖等我回来。］
他走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便追了出去，结果碰到一个不速之客。
林向愉。
18
她的眼神中先是一惊，随后便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笑的得意又开心。
她在得意我快死了，她可以上位了。
我很不喜欢她的笑，她笑起来虚伪又阴森，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
她走到我面前，双手环胸：［袁满，没想到你还真的病了，网络上说的我还不信呢，结果现在看到你，嗯…你是不是快死了？］
［哎呀，你别怪我说话太直接，这本来也是实话，我是帮你认清现实。］
我扭过头，不去看她：［说完了吗？］
她眸光厉色一闪，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袁满，你既然都要死了，你又何必抓着裴亦不放呢？你难道要他为你收尸吗？］
［你霸占欺骗了裴亦三年，这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他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吗？］
［你未免也太心狠了！］
［林向愉！］
［小满！］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我的目光只看见裴亦在向这边大步跑过来。
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我慌了。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个丑样子。
他心里的袁满除了是撒谎精还是一个爱美的女孩，而不是现在消瘦蜡黄的老太婆。
我甩开林向愉的手，快速回到房间，关上门，反锁，一气呵成。
裴亦在门外不断敲着门。
19
语气恳求：［小满乖，把门打开好不好？你生病了我陪你去看病好不好？］
［小满听话，把门打开，我错了老婆，我是混账东西，只要你把门打开，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求你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背靠着门我缓缓蹲下，用力抱紧双膝，头埋在膝盖里，身体一阵阵地抽搐着。
任凭泪水在脸颊上流淌。
挺好的，老天待我不薄，临走前还能让我看到裴亦，还能听到他叫我老婆。
真好，就算死而无憾了。
我的人生也该圆满了。
紧接着响起林向愉质问的声音：［裴亦！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答应过我，要跟袁满离婚的，你如今是在干什么？］
［你闭嘴！］
裴亦怒吼一声，像一只老虎被激怒了。
不出意外保安来了。
［小满，你等我，你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我就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裴亦走后，我打开了病房门，双眼朦胧的看着那摸离开的背影。
心如刀绞，这一面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裴亦，对不起…］
20
裴亦走后，我便开始陷入昏迷。
三天才从ICU出来。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的原因，我突然就有了精气神，也有了胃口，吃了很多饭。
周楠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也跟着开心。
这些天他为了照顾我，也瘦了许多。
吃过午饭，我平静的说道：［外面梅花开了，我想出去看看。］
周楠点点头：［嗯，是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他拿出一个长款羽绒服，围巾，帽子，把我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眼睛。
真的是太丑了。
我反抗他却严肃的教育我：［外面有风，穿厚点。］
京城的冬天气候宜人，晨风轻拂，树枝微摆， 花鸟虫鱼，随处可见。
这一路上碰到许多病者在健身，还有许多儿女陪在老人身边，悉心照顾。
我忽然想起外婆走的时候，她的身边只有我，或许外婆也曾羡慕过别人。
只是她不说。
现如今现在我的身边却只有周楠。
21
公园的长椅上，我们聊起了高中时的往事，快乐的，难过的，还有许多糗事。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轻笑一声：［我还记得，你上学时总迟到，总被老师叫到走廊里罚站呢。］
他也跟着笑了：［我迟到还不是为了给你买早餐，你有一次低血糖晕倒，是因为不吃早饭，把老师和我都吓死了，但是你嘴又叼，我只好跑去城南姜记包子铺给你买牛肉包子和黑米粥。］
他话音刚落，我露出茫然的表情。
缓了几秒才缓过神来。
高中时，总有热乎的包子和一碗黑米粥放在我的书桌堂。
我看到包装上姜记的名字，一直以为是裴亦给我买的早餐，因为只有他知道我喜欢姜记家的味道。
为此我还感动了许久。
原来…是他。
老天爷还真是捉弄人，人的一生啊，就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负重前行。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伸手擦了擦。
周楠看出我的异常，他紧张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笑了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没有，大概是风太大了眯眼睛了。］
他忽然眉眼间凝重，一脸复杂的道：［他来了，你要不要…］
我立马打断他的话：［不要，我累了，我想回去了。］
我知道是裴亦来了，但是我不想见他。
他在决定放弃我的那一刻，我的心就空了。
我真的很想坚持，可我知道，我爱的那个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我的坚持已毫无意义。
也许那本就不属于我 也谈不上失去 。
回到病房，周楠把我安顿好，便出去了。
他应该是去见裴亦了。
算了，我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意朦胧间，我听到外面在争吵，仔细一听，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是裴亦。
22
我睡意全无，从床上坐起来。
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大，足以证明他们两个人的怒火都是不言而喻的。
可裴亦又为什么生气呢？
他不是恨我讨厌我不想再看见我吗？如今装作这出给谁看。
［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不让我去见她？你别忘了，袁满她还是我的合法妻子！］
［而你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裴亦，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的妻子？她被病痛折磨的时候你在哪？在她最无助需要陪伴关心的时候，你又在哪？］
［差点忘了，你在忙着陪林向愉呢。］
［我…］
［说不出来吧？所以你别再大言不惭的说袁满是你的妻子，因为你不配。］
裴亦自知理亏他没有说话。
护士赶来把他们批评了一通，门外的争吵也就停下来了。
我轻叹一口气，穿好鞋子下床。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蜡黄没有血色，双眼无神，头发也大把大把的掉。
我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怎么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微笑着摇摇头。
忽然有点心疼这个大男孩了，被我弄的神经紧张，一颗心都在悬着。
周楠蹲下来，仰头看着我。
柔和道：［刚刚裴亦来过了，我知道你不想见了，所以没让他进来。］
［嗯，我知道，谢谢你给我最后的体面。］
我是真的应该感谢他的，他帮了我太多太多，多到我这辈子都换不完。
那就下辈子吧。
他继续道：［他还说他知道错了，他爱的人…是你，不是林向愉，而且…林向愉被警察抓起来了，盗窃罪，剽窃罪，篡改志愿和故意伤人罪，数罪并罚，被判了15年，裴亦用了点手段变成无期徒刑了。］
［是裴亦自己举报的。］
我听着周楠的阐述，心里异常平静。
不管裴亦是不是真的爱我，又或者是浪子回头金不换，都跟我没关系了。
尊严耗尽，爱也是，所以我不爱了。
23
［还有…裴亦同意离婚了，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袁满是自由的。］
我看着离婚协议书，视线开始渐渐模糊。
他给我自由了，我解脱了。
只是…我怎么这么疼啊…好疼。
说他渣吧，他还一直深爱着前任，说他深情吧，我那段时间的感情就像是个笑话。
一切都结束了…
他面色沉静，忽然把我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生怕弄疼了我。
［其实…你不应该那么傻，我以为你会得偿所愿，你会幸福的…］
我扯唇一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知道吗？喜欢上一个人，而且爱上他，然后在失去他，真的真的非常痛苦的。］
［而且从一开始就是骗来的哪里会得偿所愿。］
……
次日。
医生不知又找周楠谈了什么。
他回来后，变得很奇怪。
开始主动问我想去什么地方，说带我去。
我思来想去，这座城市也没有特别留恋的，就说去照相馆。
周楠陪着我去了照相馆，本来那天是要去照相的，没想到进医院了。
拍了照片，我拉着周楠拍了张合照。
这是除了毕业照，我们第一张合影。
只是他还是那么帅，而我却憔悴了许多。
算了，留个纪念吧，不然我就要住进小盒子里了。
24
从照相馆出来，我仰望着天空，看着明媚的太阳，好温暖的光啊…
可是我要见不到了。
当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只觉得好冷，又感觉浑身疼痛难忍。
我知道我已经要撑不住了。
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周楠握着我的手，一滴泪落在我的手背上，他声音哽咽：［小满，下辈子能不能换你来爱我？换你守着我呀？］
我微笑着，断断续续的回应他：［好，我答应你。］
突然好心酸，有很多个瞬间 觉得自己走错了好多路。
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下辈子，袁满不要遇见裴亦了。
弥留之际，我仿佛看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就站在我面前。
是裴亦。
他在等我，还有外婆在向我招手。
跟我说：［小满，快过来。］
我想，我该去找他们啦，该团聚啦。
明年海棠花开时，记得放一株在我的坟前。
《全文完。》
番外，裴亦视角
6岁，我随爷爷回了乡下老家，在那里结识了一个软萌肉嘟嘟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个小粉色碎花裙，梳着两个小辫子，可爱活泼，她叫袁满。
我们每天都一起去河边抓小鱼，堆城堡，跳皮筋，玩过家家，一起在盛夏肆意奔跑。
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在小溪村住了一年，我便要跟着爷爷回京城，我很不舍，我想带她一起回去。
可她笑着摇摇头，她说她喜欢小溪村，她热爱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这里才是她的家。
再后来，阴差阳错我和她结婚了。
朝夕相处，我也渐渐的爱上了她。
就在纪念日那天，一段视频传到我的手机上，视频里周楠抱着袁满，在亲她！
我气极了，原来她心里还有周楠，并且这些年还有联系。
可袁满的态度让我逐渐暴躁，她根本不在乎我，甚至林向愉坐我的腿上她都无所谓。
我不喜欢林向愉，我只是想让她在乎我…
后来她跟我提出离婚，可我只想让她服个软，不想跟她离婚，我爱她不能没有她。
大吵一架之后，到了外婆的忌日，我猜她会去，我便提前在那里等她。
她果然来了。
后来我强忍着想念，就在我要绷不住的时候，我看到了那道新闻热搜。
我的袁满病了，病的很重，她瘦了好多，她肯定受了很多苦，她最怕丑了。
我去医院很多次，她都不肯见我。
只允许周楠陪在她身边。
我人傻了，我没想到我唯一一次任性竟然弄丢了我的挚爱，我错了。
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嘴硬了，我只要她平安健康留在我身边。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把袁满弄丢了，我给了她自由，签下离婚协议书。
后来，医院传来噩耗，我的袁满走了。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到死都在恨我。
周楠把她的骨灰交给了我，我带她回了小溪村，她说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都热爱。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整日和朋友酗酒，喝到烂醉如泥。
我的袁满最讨厌我喝酒了，我喝多了她就会生气，这样她就可以回来了。
我坚持不住了…
无数个日夜只要我一闭眼我就感觉她在我面前，我想我的袁满一定是那边害怕了。
那天夜里凌晨三点，我割腕死在了家里。
我的袁满，别怕，我来找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