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安佳氏怒目圆睁，刚上前两步便被惊蛰握住了手腕阻了动作。

安佳氏扬手便要打，而这时，一直紧闭的房门却倏忽被打开了。所有人动作一滞，下意识看向了那人。

玄天的神情淡淡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看到凤菀的时候一顿，却又瞬间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冷声道：“除夕一早，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安佳氏一见玄天，原先怒气冲天的模样瞬间变成了楚楚可怜，扬手要打的动作也行云流水般化作了被人欺负。

“王爷，福晋她... ...”

安佳氏张口便要控诉凤菀的恶行，而玄天却打断她，“今日除夕，本王不欲责罚你，你且下去吧。”

“王爷，嫔妾... ...”安佳氏神色一滞，随即惊愕的看着玄天，“嫔妾所言非虚，那林锦城——”

“够了！”玄天双眉蹙起，满脸不虞，“前朝之事岂容你一个妇道人家多舌！”

安佳氏闻言，更是不甘，而她虽然智商时常不在线，却极会察言观色，见玄天不悦，她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弱弱的一福身，“嫔妾知错了。”

口中说着知错，而低垂的双目之中却闪过了一丝阴狠与不忿。

玄天不再看向她，而这时房内却走出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长衫，衣着清贫却干净整洁，留着八字胡，其貌不扬，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那笑容让凤菀感觉，他只顾着自己乐呵，连上天都不放在眼中。

他走出来，却低垂着头，不直视玄天的妻妾们，恭敬的一福身，“诸位福晋格格安。”

玄天看向他，面色缓和，和善的对他道：“东方先生辛苦了，今日除夕，先生快些回府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的凤菀闻言，这才知晓，原来这个看似寒酸的男子，竟是坊间极富盛名的大才子东方信。

素闻东方信恃才傲物，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狂傲洒脱，颇有隐士之名，是大隐隐于市的隐士。可是玄天又是怎么和东方信有联系的，又为何会和玄天商讨川楚之乱？

“草民孤家寡人，过什么除夕？”东方信朗声笑道，颇为狂傲，“可惜今日酒楼打烊，不若王爷垂怜，赐草民好酒好肉，让草民一醉方休？”

玄天笑说：“这个好说，金玉，去库房选一壶本王珍藏的好酒，让厨子做一桌好菜奉于东方先生的府上。”

门边侍立的小太监闻言当即上前一步，领了差事去了后厨。

东方信乐呵呵的一拱手，十分满足的道：“多谢王爷，草民便先退下了。”

他说完，转身负首走了出去。

凤菀不禁失笑，心中暗道，真是个狂人。

玄天到底是顾及着宫里的淑妃与安佳氏的脸面，没有真的将她遣送回房。凤菀等人进入了临华阁后，依着宫规对玄天请礼问安，口中说着吉祥话。

几人一番客套之后，玄天吩咐了年宴及守岁的事宜之后，便大手一挥让众人退下，唯独留了妙菀一人嘘寒问暖。

出了临华阁，安佳氏赌气，气冲冲的走在了凤菀的前方，很快便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凤菀看着安佳氏一骑绝尘的身影，失笑的摇了摇头，而谷雨一边抚着凤菀，一边道：“她这定是在王爷面前没了脸面，羞于见人呢。”

凤菀不欲在人后议论人，更不屑于和安佳氏一般见识，她刚想将话题引开，便听身后传来一道轻笑声：“此言差矣，没有脸面的人可未必不知她本是没脸没皮的人。”

凤菀心中微诧，转身回视，见身后的人是蒋佳氏。

蒋佳氏上前两步，笑着对凤菀福身行礼，“盈盈给福晋请安，福晋万安。”

她一袭黛蓝旗装，饰以华胜并珍珠流苏，肤白貌美，行动间如云流水，自有一股文质彬彬的书香气息。虽然出身于边远小族，但是待字闺中的时候也是远近为名的大才女。

凤菀虚扶一把，“妹妹客气。”

“福晋，安佳氏素来莽撞，方才冲撞了您，您可千万不要生气。”蒋佳氏落凤菀一步，边走边言。

凤菀摇首，不动声色的笑言：“本福晋自不会放在心上，妹妹有心了。”

蒋佳氏却继续笑道：“嫔妾私下瞧着福晋，当真是和此前不相似了。”

“哦，何以见得？”

“此前福晋可断不会轻易绕过安佳氏呢。”

凤菀笑笑不答，蒋佳氏虽然言里言外都在挑拨她严惩安佳氏，但凤菀却感觉她绝不会轻易开口搬弄是非。然而蒋佳氏不明说，凤菀也懒得问。

蒋佳氏见凤菀迟迟不言，遂走近一步，靠在凤菀的身边轻声道：“福晋，您虽不与安佳氏一般见识，只是她平素里一贯仗着淑妃娘娘的势作威作福，福晋可要小心一些。”

凤菀停下脚步，转身与蒋佳氏四目相对，她的唇角微勾，笑言：“有劳妹妹提醒，本福晋一向遵纪守法，自不会让人拿着错处去。倒是妹妹，素日里便跟在安佳妹妹的身边，可要小心了。”

她说着，面上的笑意更显得似笑非笑。这话是在提醒蒋佳氏，她平常和安佳氏走的最近，现在忽然跑来和她说这些，她自是不信的。

蒋佳氏面上的笑意未减，但是却微微垂首，似有些尴尬与心虚，不敢与凤菀对视。她的心中千回百转，刚想和凤菀继续言说。

然而凤菀却一挥手，看了看蒋佳氏的衣着，方道：“你素来稳重端庄，穿黛蓝虽然更能附和你的气质，但到底是老气了些，在王爷身边侍候难免不得力。惊蛰，本福晋记得前几日收了几匹妃色品红的丝锦，送去蒋佳妹妹的令如轩吧，让妹妹也沾沾喜气，日后服侍王爷也能更得些宠爱。”

她说完，就见蒋佳氏虽然面上仍然带着笑意，却笑的僵硬，仿佛生吞了苍蝇一般。但是这样的神情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就见她从善如流的福身笑说：“嫔妾谢福晋赏赐。”

凤菀离开，蒋佳氏身边的立夏才不解的问道：“主子，福晋这是何意？”

蒋佳氏不答，只是叹道：“福晋果真和之前不一般了，是我轻视了她。”

没有接收自己的示好，反而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投靠了她，将自己陷于两难之地，这般好计谋，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