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刚想去理疗店,刘半仙却来了电话:“段爷,你不想体验一下开光后神机的功能吗?”
哦,我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是花五万元钱让他开光的。开光后,他还没有亲眼看到这手机有什么神奇之处?如果不体验一下,很多的功能自己不知道,钱岂不是白花了?
“不就是能测好坏人,测吉凶吗?有什么好体验的?”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我觉得自己的手机已经具备了神奇的功能,再去搞试验,没有这个必要。
“段爷,你要是这么说,你对开光的事就太不重视了。五万元钱开光,你得发挥它的作用才行啊。
“如果不了解新功能,岂不是暴殄天物?好了,今天你什么也别干,跟着我走,我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然得把理疗店放一放,先跟着他走了。
我下了楼,没有去理疗店,而是在小区门卫看到了刘半仙。他是打了一辆出租车来的。
俗话说,守着真人不说假话。我就把昨天晚上用手机看出鼻烟壶玄机的事告诉了他。
“嗯,你把八万元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你又行善了。你的手机功能肯定会升档次的。今天,咱们走着瞧!保证有奇迹发生。”刘半仙听了我的事,居然会大发感慨。
我以为刘半仙无非是领我去个娱乐场所消费一下,没想到,车停下来,却是停在市古玩拍卖中心大楼前。
“拍卖古玩?老刘你想拍两件宝贝?” 我问
“有中意的拍一下,没中意的就是看热闹玩玩。很刺激的。”他说。
“你不是要让我了解一下开光后的功能吗?”
“当然是……难道你不知道,这开光后的手机,最大的功能就是辨别古董的真伪嘛!”他居然会这么说,“昨天晚上你让它辨别了鼻烟壶,今天咱让它辨别一幅画试试。”
“辨别古画?可是个难事。得谨慎点儿吧!”我有点不相信。
“其实很简单,如果是正品,手机里会发现作品冒出的古气,如果是赝品,就没有古气冒出来了。”刘半仙就告诉了我一个早就说过的诀窍。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手机开光后都有这种功能。除了道行,还要看德行。”他又说道。
“什么是道行?什么是德行?”我请教。
“譬如,对于算命打卦的事,你道行就不如我。但是,论起接济工厂下岗职工的事,还有,昨天晚上你把八万元还给老太太的事,我的德行就不如你了!”他解释了一番。
“哦,其实,那也算不上我的德行。一厂之长,责任所在嘛!再说,那个老太太也实在是可怜。”我清醒的评价自己的德行说。
我们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乘电梯来到十八楼拍卖大厅。
拍卖还没有开始,迎宾小姐直接把我们二人引到贵宾休息室。
我第一次进这么高档的场所。这里可以说是有如皇宫一般的豪华气派,到处都显示出金钱的无所不能。
里面已经来了十几个人,看样子都是富豪级别的,大多肥头大耳,腆肚挺胸。中间也有两个女的,打扮得珠光宝气。
这些人看到我半身不遂、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禁不住露出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态来。尽管这样,我也是表现的不卑不亢。
心里话,当年我也是国企厂长,风云人物呢!现在不过是得了病,人人吃五谷杂粮,哪个不得病?将来,你们也许是会得癌症呢?
刘半仙跟他们似乎是都很熟,进来后就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和我找了一个角落座位坐下。
我看到,现场, 有好几个人手里拿着各自的古董,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互相交流、评论着。
原来,这是北辽市古董书画界的一个习惯,每逢拍卖会开始之前,大家凑在贵宾室,互相探讨各自手里的东西,取长补短,如果有中意的,就私下在这里成交了,也免去了拍卖佣金。
观察了一会,我发现,这里的中心显然聚焦在一个白发老者身上。
大家都恭敬地管他叫孟老。
孟老八十多岁了,不胖不瘦,银发童颜,气质高贵,一看就是古董界德高望重的人物。 大家轮流拿着自己的书画作品,请孟老鉴赏。
孟老口气相当权威,引经据典,博古通今,讲得头头是道,解开了众人的不少疑惑,不时引来一阵赞叹之声。
我初来乍到,不便说话,只是在一旁观看。
听孟老滔滔不绝地讲解,也确实长了不少书画方面的见识。
只是,觉得这个人的做派,似乎是与汤梦书差了一截子。就悄悄问刘半仙:“这个孟老,与汤梦书相比,水平如何?”
“他们两个,各有所长,汤梦书擅长于鉴赏古玩,孟老擅长于鉴赏书画,两个人算是各有千秋吧!不过,听说他们两个人很少有交集,同行是冤家嘛!”
“哦。”听刘半仙如此评价两个人,我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人。
大约过了十分钟,贵宾室的门开了。
走进来一个昂首挺胸的家伙,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随从。
咦?
我不觉一怔:冤家路,何其窄!
又碰见这个王八蛋了。他居然会是昔日的仇人马路。
“马老板来了!”
好多人都迎过去,热情地跟马路打招呼。
显然,马路是这里的常客。 难道说,他从官场退休,改玩书画了?
他很有风度地伸出手,跟各个贵宾握手寒喧,该叫哥的叫哥,该叫姐姐的叫姐姐,显得很有分寸。特别是跟孟老握手时,躬身施礼,道:“孟老,岳父托我向您问好。”
“好好。”孟老微着说,眼里也满是喜欢的神色。
马路一转身,看见了角落里坐着的我。
他眼里立即闪出光芒来,如同猫见了老鼠那种兴奋的光。上次国企改制的事,他把我整得不轻,连我的工厂都归他弟弟了。 现在见面,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吧!
“呵呵,段勇这小子已经被我逼到穷途末路了,怎么今天跑拍卖会来了?是不是穷急眼了,把家里的传家宝拿出来拍卖了?“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
而我也是凝视着马路,两人的目光一下子在空中相遇。
各自内心的恩仇,使得双方眼眶中祭出的眼光格外凌厉,如闪电般在空中相撞,差点碰出火花来。
我浑身气场一抖!真想冲过去,给马路一拳,砸烂那张脸:小子,抢走了我的工厂不说,还搞得我们夫妻二人疾病缠身,要不是我走运,现在也瘫痪在床了吧。
马路最初的惊诧过去之后,随即恢复了镇定,脸上堆出笑容,热情地道:“咦?老朋友段勇怎么也在这里?”
我哼了一声:“怎么,我就不能在这里了?”
“这儿是贵宾室,都是参加拍卖会的成功人士。”
“我不成功么?呵呵。”我心里话,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狗眼看人低。
马路上下打量我,搞出十分诧异的表情来:“你成功吗?你不是得了脑血栓了吗?怎么,出院后改玩古董了?这个行业,你玩不起。”
马路这一番话,引来一片鄙视的眼光,全都对着我,那意思是说:我们这个高贵的圈子里,怎么混进来一个穷嗖嗖的瘸老头子?
连坐在我旁边的刘半仙,都脸色暗淡下来,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我并不正面回答,反而微笑问道:“马路区长,我记得贪腐、泡妞是你强项,没成想,你也玩起高雅了?”
马路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怕我继续倒出他过去那些损事,便不再理会我,对随从说:“拿出来,给孟老看看。”
随从拉开大提包拉链,从里面抽出一个画轴,放在茶凡上,慢慢地展开。
一群人围了上来,都想看看本市有名的马老板又带来了什么好宝贝。
随从慢慢滚动画轴。
当画面全展开之后,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这不是朱锐的《西山行图》吗?”
“朱锐!”
整个贵宾室顿时洋溢着一片惊艳气氛:没有人想到,朱锐的作品竟然出现在这里!
孟老用手扶着老花镜镜架,俯下身细看,看得极为仔细,半晌,抬起头,叹道:“噢,没错,确实是宋代朱锐的真品!
“大家看,朱锐的特色很鲜明哪:笔墨清润细劲,形容布置,曲尽其巧。朱锐的作品本来不多,火烧圆明园后,存世作品更是凤毛鳞角了。真是难得呀,难得。”
马路一脸的得意,又斜了我一眼,好像在说:“这个,你懂吗?玩得起么? ”
哼哼!面对马路的挑衅,我毫不在意,因为,刚才我用手机仔细地观察了那幅画,不仅仅没有古气冒出来,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一行小字附在下面:xxxxxx临摹。
这样的画,明显是赝品,你他妈的马路拿一幅赝品来骗人,什么玩意儿?我决定先不告诉刘半仙,等到关键时刻揭穿他。
因为那一行小字被一层纸盖住,孟老这个老专家也无法看出来,以为那就是正品,激动得脸上发红光,对马路说:“马老板,老朽对朱锐的作品心仪己久,但至今没有求到一幅。这幅画,老朽有意收藏,怎么样,你就不要拍卖了吧!”
马路笑了:“孟老,真不好意思,这幅画是岳父去年花三千五百万从外省拍得的,自家准备长期收藏,没想出手呢。”
孟老有些尴尬,转而笑道:“马老板,你不地道呀!你拿朱锐的绝品把老朽的馋虫给引出来了,又不卖给老朽!这不是吊胃口吗?哈哈。”
众人都知道,以孟老的地位和声望,收购谁的藏品,是一件荣誉的事情,无形中也提高了被收购者的信誉,更何况,孟老家底极厚,出手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