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枪声响突破阴阳柳,父子散一树两重天
作者: 飞贼更新时间:2018-02-07 14:22:56章节字数:2127

如出一辙的,我爷爷和我爸爸怀里抱着的我,在感知到了怀抱的温暖和安全后都停止了哭泣,抽泣着搂着他们的脖子,努力的往他们的怀里钻。


这两个“我”都在发烧,小脸蛋儿烧的通红,呼吸急促,仿佛在努力的贪婪的呼吸着这世界上的空气。


尽管眼前的一切足以令人惊讶,但血脉亲情却往往会轻易的战胜恐惧和疑惑。当看着怀里的孩子那么真切的昏睡,我爷爷和我爸爸都无法分辨到底谁怀里的才是真正的我,无法知道另外一个到底是谁,或是什么,但都无法做出决定来带走哪个,抛下哪个……


“他妈的,这到底咋回事儿,闹的是哪门子妖……”


我爷爷骂道,他是个粗人,尽管跟奶奶生活多年,但仍无法用这些年来奶奶给人看事儿时候耳濡目染的经验来解释眼前的一切,他像我那身为小分队长的爸爸一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爹,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太邪门了……”我爸爸说。


的确,只有离开这里,才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爷爷和我爸爸分别抱着昏迷不醒的“我”,再一次大步向那棵大柳树走去。


走到这棵柳树前的时候,我爸爸站住了,看着眼前这棵柳树。


天色大亮,柳树的“阴阳两面”在明亮的白天,区分的格外的清晰。一面枝繁叶茂 ,一面干枯脆裂。而这生死的分界,如刀削斧砍一般的界限分明。


一阵风吹来,茂盛的一面柳条摇摆,初秋的柳叶深绿又浓密,随着秋风摆动,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若不是身陷如此邪门的柳树沟,若不是反复的逃脱却遇鬼打墙一般无果,若不是怀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我,我的爷爷和爸爸甚至觉得这柳树下面,柳条荫下,完全可以席地而坐 ,撮几粒花生,倒一壶烧酒,喝上几口。而后就躺在树下松软的草丛之中,睡上一觉。


而另外枯死的一面,干枯的枝丫杂乱的伸展,如同魔鬼们张扬的利爪,暴露着青筋,纠缠着白骨,无序的挥舞,露出狰狞牙齿。秋风吹过,萧萧的响,如同魔鬼嚣张的口哨,又好似刮骨的阴风,冷人不寒而栗,恐惧油然而生。


我爷爷和爸爸都清楚,一步迈过去 ,可能就是那片熟悉的通往刘家镇下队的苞米地,却又可能是又一个一模一样的柳树沟,遍地杂草 ,灌木丛生,一座座凋零的荒坟,一条满是荆棘的土沟,再或者又一个痛苦的呼救的小孩儿……


我爸爸把怀里的我放在地上,仍像第一次那样用我爷爷那件肥大的上衣把我绑在他的后背上。站起身,提起枪,


“爹,你走我后面,看着大勇……哦, 是我后背上这个……”爸爸说着,端起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没等迈步向前走,先扣动扳机,嘡的一声向着柳树后面的方向开了一枪。


枪声清脆,在狭窄的柳树沟里回荡,迎面吹来的秋风, 将枪口飘荡的火药的味道吹进我爸爸的鼻孔。这杆枪, 我爸爸亲手击发了无数颗子弹,打中过天上饥肠辘辘的试图叼走小母鸡的老鹰,惊飞过成群结队啄食田里向日葵麻雀,打断过叼走七岁的我的野狼的腿,而这一枪,与其说是在镇压柳树沟捉弄我爷爷和爸爸的妖邪,不如说是在给未知的前路壮胆儿。


没等枪声的回响消散 ,我爸爸大步的向前走去,绕过那棵柳树,终于,眼前是那片熟悉的收割后的苞米地, 地里的苞米茬子成行排列,早已散尽了水分变的枯黄干燥。


再过几天,等苞米茬子彻底的干燥,村里的男人们就会带着镐头,来到地里“刨茬子”。这活计干起来是有节奏的,噗的一声刨进土里,哗啦一声把茬子勾出来, 再咚的一声用镐头敲碎纠缠在茬子根须里的泥土。


跟在后面的女人们用耙子将这些张扬着根须的茬子搂在一起,装进圆圆的底,高高的梁的“条筐”,再牢牢的捆扎在一起, 插进槐木的扁担。等男人们将一整片地的茬子全都刨下来,再钻到扁担底下,一撑腰,轻巧的担起担子,把茬子挑到院门前的“场院”里 ,晒干,烧火。


而我那无所不能的奶奶,会找三块石头 ,把一口平锅架在上面,那口锅叫“煎饼鏊子”,底下就用晒干的苞米茬子引火,盆里放上发酵的苞米面糊,舀一勺倒在上面,用一块半圆的木板将玉米糊刮匀,最后摊成金黄的酥脆的煎饼。然后用铲子铲开边缘,反复的叠上几下,再铲下来放在一旁的笸箩里。我往往就会搬个板凳,以帮奶奶添火为名,咽着口水, 等待新鲜的煎饼出锅。拿起一张,卷成筒,咬上一口,满嘴的谷香。


那是我童年最向往的美味,那种酥香的味道萦绕在我整个童年。而如今眼前的苞米茬子,眼前的收割后的玉米地,却让爸爸感到无比的兴奋,不管怎样,终于走出了这个邪门的柳树沟,远离那荆棘丛生的黑暗,后背上的沉睡的我,终于可以回家,回到奶奶的怀抱,奶奶神奇的无所不能的,她会轻而易举的施法,驱除我身上的邪祟,让我重新的活蹦乱跳起来。


“爹,我们出来了……”爸爸兴奋的几乎喊出来。可身后却除了秋风吹过的沙沙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我爸爸回头一看,身后是那棵阴阳柳树,却没有我爷爷的影子……


“爹……爹……”


我爸爸大声的喊叫,喊声如同刚才的枪声一样在山谷里回荡,却不见我爷爷答应。


我爸爸急了, 好容易绕出鬼打墙出了柳树沟 ,却不见了我爷爷的踪影。来不及犹豫,赶紧转回身大步的绕过那棵柳树,再一次走进了柳树沟。


满以为是我爷爷没跟上我爸爸的脚步, 那么绕过柳树就可以看到我爷爷的身影。而当我爸爸真的绕过柳树, 眼前的一切,再一次令他惊讶的站住了脚。


眼前,又是那片苞米地,太阳的光已经从山顶上照射出来,把那片苞米地照射的金黄,泥土里的湿气在阳光的温度下慢慢的升腾,散发着初秋的馨香……


走出了柳树沟的迷阵,却又陷入另外一个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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